潘庄主身体直哆嗦,不是他胆子小,作为一个生意人,走南闯北见识也算丰富。只是刚接手了个皇差,后面就乌压压一堆人来了他们休息的这个并不繁华甚至有些简陋的旅店。
要说没有想法也是假的。比如朝廷是什么机构?那是妥妥的皇家政权!!护送未来皇后身边的侍女,用得着他这个平民百姓吗?只是向来富贵迷人眼,他还能看着漫天的好处,推脱皇权不成?!
于是经过仔细的分析,潘庄主还是果断接下了这个看似简单的差事。表面上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实则暗自警惕。这也是他选择这个旅店的原因。
熟悉的环境下,不太可能出现状况!
可是....
潘庄主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在下京郊人士,做些普通跑腿买卖,路上途径小店休息,不想打扰了贵人...此时夜深露重,在下粗陋不敢上前打扰,在此给各位告个好!”
之前说话的那个女子哼笑道:“半夜三更的干嘛?鬼祟的倒像个屑小!”潘庄主斜着眼睛暗自打量,她一身绿色裙衫灰鼠皮褂,紧挨着中间坐着的那位小姐,心想必定是那位小姐的心腹之人。
潘庄主直呼:“不敢,不敢...”低头做了个实足的礼,要不是本朝有规制非父母祖上,朝廷官员不行跪礼外,他还真就跪下了!
“店主老旺可是认识我...我每次采买路经此地向来在此住店的...”一边说着一边像店主老旺不断打眼色。要说以前他还是很欣赏老旺这种对什么都不敢兴趣的脾气。而现在这老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让潘庄主有些来气。
店主老旺听到自己的名字,半响方反应过来:“是个生意人。”
那个绿裙丫头就要说话,坐在椅上的那位小姐却是开口了:“既然都是生意人,在外倒也不必拘礼,请这位先生过来回话吧...”
潘庄主叹息一声,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要将事情闹大的好。于是小心的走过去,只侧着身子,并不敢正眼向那小姐看去。
当然,该打量的潘庄主还是仔细打量了下:除了衣着格外华贵外,那位小姐一头黑发尽数梳在身后,头上一根碧玉簪,在鬓角处垂下紫色珍珠流苏。虽不过一件饰品,以潘庄主的眼力,仍觉华贵。
只是奇怪的是,那位小姐半张脸上竟然带着一个银质面具。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竟然让潘庄主觉得诡异的很!
倒不是说那位小姐有多吓人,虽只露半张脸,肌肤却是无暇赛玉,不难看出若是摘下面具,这小姐肯定美的精雕细琢。只是这样的一个午夜,这样一个油腻的环境,大堂中间那个架起的火盆,还如约炖着那锅老羊汤...
不是说大家的小姐即便出行,都得前面俩个丫头提着熏香的吗?!
这种不合时宜的场景,却在那位坦然自若的小姐身上,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
小姐开口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听先生谈吐不俗,到不像是奔波在外的人!”
潘庄主道:“鄙姓潘。”
小姐点头:“潘先生...你既然和店主相识,知不知道我们刚刚做了什么交易?”
那小姐脸上笑着,歪着头一脸天真的模样。
潘庄主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
“我和老旺打了个赌...”她指了指桌子旁边的一个颇大的黑色箱子:“这是东海鲛人珠....满满的一箱子...”
小姐一个手势,身边一个身高马大的随从出列,只听‘啪’的一声,霎时间整个屋子都明亮起来。潘庄主也算家底颇丰之人。只是这样的珠宝别说一箱子,就是一颗也却是从未见过。
那个小姐有些苦恼的道:“据说这东海鲛人珠不仅夜里发光,含在死人嘴里尸体也是万年不腐,你说奇不奇特?”
潘庄主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倒是头一次见识...”
“这也就罢了..”小姐继续道:“有古书记载说是这鲛人珠实际上便是鲛人的眼泪,这鲛人本就生活在东海里,寻常眼睛哪里就有眼泪了?只是要在伤心至极之时方才留下两滴,而这时也便是这鲛人命尽之时,你说可不可怜?”
潘庄主身体一颤:“如此实在可怜...”这一箱子的鲛人珠得多少个鲛人的命呢?
小姐笑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一箱子的珠子到底得多少个鲛人的命?”
“不敢!”
“你想象的两倍!”小姐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晃了晃道:“东海鲛人一族很是奇特,古书上说每逢月圆之夜,东海仙岛的紫荆花便生长一个叶子,直至百年后,东海鲛人将紫荆花摘下鲛人一族便会诞生一男一女,这对鲛人结为夫妻,若是中途有一个死了...那么才能够得到两颗鲛人珠...”
“我实在不相信,便找人到东海试了一试...”她晃了晃脑袋天真的说:“可惜...”
绿裙丫头道:“小姐可是不舍得?”
小姐叹息一声:“世间万物本就是以稀为贵,若有一颗也就罢了,偏偏要这么多!”那小姐说着竟是有些发怒的样子:“你说,这么美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潘庄主只是站着却不敢接口。那小姐叹息了半响,方是叹道:“如若一模一样可如何是好?”她的眼睛有些迷离起来,明明看着一箱子的鲛人珠,不知为何,潘庄主只觉她话有所指。
只见她突的一挥衣袖,那箱子啪的一声,竟又盖了起来。
潘庄主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看似娇弱天真的小姐竟是一个练家子!
“我们来打个赌!”小姐的声音明净爽朗起来:“你看这些东西也不算好玩,不过好在还值些钱...”
潘庄主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小姐。
只听她道:“你不是做买卖吗?不如你用你那些个东西和我赌一把如何?”
绿裙丫头道:“你赢了这些珠子拿去,要是我们小姐赢了你的那些个买卖便归我们小姐了!”
潘庄主虽是被那些珠子迷了眼睛,东海鲛人珠他不是没有听过,相反这东西在南国可是神话的很!据说将鲛人珠放在身边百毒不侵且延年益寿,可不止死人尸骨不腐那么简单。要是你是一个女子,你肯定要疯狂的,毕竟这东西在身边便是上好的保养圣品。
若是这东西都归了潘家,那些京城里的富贵还不都得流过来!
可惜...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运送的买卖中可还有个活生生的姑娘!
那主仆三人可是朝廷亲命让潘家护送的,天大的富贵也得有命去享不是吗?若是得罪了朝廷,别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就是比皇帝还富有你还能刀枪不入吗?!可是,也不是不能谋划一番,若是那小姐只对物品感兴趣呢?商队这么多人,有个家眷什么的,虽有些奇怪,也算说的过去。何况这样大家人家的小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接近的,还缺几个丫头?再说,潘庄主看着桌上的骰子想,他也未必输!
“这次张罗倒是收集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只是有家眷在侧,是我远房一个堂妹,因母族里有些琐事便跟随了来,谁知半路上便有些不适,我们匆匆赶路,所以这物品吗...挑选的恐怕有些粗糙了!”
那位小姐笑道:“无妨,只做好玩!”她的声音明朗的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却偏偏有一种魔力,使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话。
“老旺,你来说...我们打赌你输了什么?”
店主老旺有些迟钝的站了起来:“店铺!”
小姐笑道:“所以我是这里的主子了!”她左右打量了下:“这里可真脏!要好好布置一番才是...”
她说着话,随手一个手势,之前那个侍卫立刻从箱子里掏出一颗东海鲛人珠,随手扔给了还在愣怔的老旺。
“把它镶在店堂中央,做这里的招牌!”
这话一落,潘庄主瞬间有些心疼起来。若是他赌赢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可都是他的!眼下倒让老旺捡了个便宜!
“什么时候赌?”
小姐笑道:“可以开始了....”
荒原上蹒跚行来一对人马,昨夜一场大雨,雨水打湿的行李上飘荡的旗帜无力的锤在旗杆上。马蹄不断的陷入湿滑的污泥中。让这只队伍显得有些狼狈。
经过昨夜一番奇遇,潘庄主至今犹如梦中。明明输了赌局,那位小姐却是随意扒拉了几下随行商品,指明只要那辆三位主仆的马车就好!
潘庄主看着队伍中那辆精雕细琢的马车,明明那位小姐的更好些不是吗?
“这么说庄主确实输了?”说话之人一身黑衣装束,面目并不出彩,只一双眼睛流动着光彩,想来是个极其聪明之人。
输在一个女娃手里确实有些丢人,只是...潘庄主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庄主认为一个大家里的小姐,半夜三更无缘无故的和庄主做了这样一个赌局,事后却并未拿潘家一丝一毫....”而且这样看来,潘家还是赚了便宜,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辆马车华丽至极!
“以那个小姐的手段,杀人似乎寻常之事...只怕没那么简单...”能搜集一箱子的鲛人珠,这个数量可是差点能将鲛人灭了族!
潘庄主也是一番懊悔,只是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个女子能有多大本事,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到底一个女娃,不足为虑!”
这么说着,眼前却是一片迷蒙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