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可怜的晓璟
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杨文军把电话打给了迟宪英。
“玉燕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她说不想再原谅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和孩子的生活。”迟宪英口气平淡,把他和田赫的决定告知出尔反尔的姚致远。
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姚致远听到他的陈述句时,脸上骤然而起的痛楚是多么的可怕。
病房里,杨文军和军总的专家团如临大敌,因为姚致远通话之前坚决拔掉了身上抢救的各种管子,并且要求医生掉了所有产生蜂鸣的机器。他们检测不到可靠的数据,生怕因为首长情绪起伏,再次发病。
姚致远紧紧地握着听筒,指尖泛白纠结,他的视线盯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有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和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
他才缓缓说:“大哥……我同意。”
迟宪英讽刺的笑了:“如花美眷,春风得意,你能不同意吗……迟总参谋长!”
迟宪英的话像一把刀割在姚致远受伤流血的心上,他张了张嘴,但是却发不出丝毫辩驳的声音……一阵阵闷痛朝他的胸口剧烈地袭来,意识渐渐消散,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把他压在喉间的话讲完……
“大……哥……”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他照顾好玉燕和晓璟的将来……
眼前泛起白茫茫的浓雾,最后的意识让他喃喃的低吟:玉燕……
“参谋长……参谋长!徐院长……快……参谋长又发病了……”是杨文军焦急到颤抖的喊声。
紧跟着迟宪英的话筒里传来了各种医疗仪器被开启的蜂鸣,尖锐刺耳,让他几乎拿不住手中的话筒。
致远……他?
在医院?
他对着电话连喊:“致远……致远……小杨……小杨!”
回应他的是无休止的忙乱和医生的专业术语。
他以为电话马上要断掉了,对面却忽然变得安静,然后传来杨文军刻意压低的声音:“首长……我是杨文军。”
“小杨,致远在抢救,是不是!”
杨文军沉默。
迟宪英大急,原地转圈跳脚:“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玩虚的!小杨,你给我讲实话!”
“首长……参谋长他……他……”
“他什么……快说!”迟宪英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吼。
杨文军举着话筒,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重重的抹了把脸……豁出自己的一百来斤,不管了:“参谋长的肺部发现了一处阴影……”
迟宪英登时头皮一麻,整个意识都停留在了杨文军的最后几个字。
杨文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沉重地说:“演习回京后,参谋长出现了咳血的现象,我催着他来军总检查身体,发现了肺叶中部有一处阴影……昨天检查结果出来……是……”他没往下说……因为每一次再重温昨天噩梦般的一幕,他都会觉得呼吸停滞,心脏剧痛。
他的参谋长。
那样磊落坚强的硬汉,多少次枪林弹雨生死考验都扛过来的顶天立地的将军,命运却对他是这样的不公。他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他对妻子和晓璟的承诺还没有兑现,他怎么能被无情的恶疾接二连三的宣布死刑。
“确诊了?”迟宪英亦是同样艰难地震惊问。
“嗯……”
“那……情况黄一心知道吗?”迟宪英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害得妹妹一家支离破碎的罪魁身上。
杨文军再次肯定了他的想法。
“诊断结果是她和徐院长亲自送过来的。”杨文军忘不了,黄一心见到参谋长时,眼底涌上的哀伤和绝望,几乎要把一个正常强大的人瞬间击垮。
迟宪英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眉心,犹疑着问:“那她去找晓璟妈妈……是致远……”
“不是……首长……不是那样的……”杨文军着急的否定迟宪英的顾虑:“参谋长对黄医生找夫人的事,根本不知情……等他知道了她是自作主张去找夫人的时候,他当着徐院长和专家组的面,发疯一样吼了黄医生一通……他说就算是当下死了,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的牵扯……”
“黄一心这恶毒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首长……参谋长没有和黄医生有暧昧关系,他即使是病重抢救的时候,喊得仍然是夫人的名字……”别人看不懂……可他跟着参谋长已经有近0年了,参谋长的一念一动,他都能看得仔细透彻。
“那……致远刚才为什么不解释……”迟宪英想到了他刚才质问姚致远时,他的态度,忍不住问道。
杨文军苦笑着说:“首长,您还不明白吗?他是不想让夫人和晓璟知道他的病情……他说,这辈子,能拥有过她们母女,此生足矣。至于其它的,参谋长说他不能再奢求了……他想给她们安宁平静的生活,即使给他自己的全都是苦,他也要独自承受下来。”
迟宪英听后动容,久久没有发声。
而他一早便认定的妹婿,果真没有令他失望。
“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去北京。小杨,你先不要告诉致远,我到时给你电话……另外,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致远……”迟宪英迅速按照军人的思维做出决定,他必须要为两个人做些什么,不能看着致远消沉下去,也不能让玉燕因为误会而错悔终身。
“是……首长!谢谢您……首长!谢谢……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参谋长……这么多年,活得太不容易了……您一定要帮他……”杨文军握着话筒,禁不住喉中哽咽。
后半夜因为出汗太多,姚晓璟终于从黏腻的感觉里醒来。
第一感觉她不在宿舍,因为扑鼻是浓浓的消毒水味而不是苏兜兜快餐食品的味道。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僵硬的厉害,头也在嗡嗡嗡的鸣响,轻轻地摇晃便如同针扎一般。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加上口渴,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晾晒在沙滩上的咸鱼干,无力地喘着粗气……
“嗯……”她的嗓子沙哑,显得声调有些怪异。
轻微的动作响动让床前原本浅眠的田赫豁然惊醒。
“晓璟……你醒了?”她一边调亮床头特意准备的台灯,一边关切地用手抚向姚晓璟的额头。触手的温度还有些热,但是已经不像送医的时候那样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