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过了半响后，沈康文神色匆匆而来，见到女子，忙躬了躬身子，恭顺开口道：“不知少奶奶唤沈某前来所为何事？”

佟雨烟微微凝眉，泛着几分冷意的目光盯着男子，似冷嗤一声，“如果沈参谋还想继续跟我扮不熟，这般避讳的话，那我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沈参谋的秘密给全部道出来，若是不想，就请随我来。”

女子也没再管身后的男子，便率先往楼梯上走去，男子心中咯噔一声，微微蹙眉，神色莫名的紧跟其后。

阳台上。

佟雨烟转目凝着男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问你，派人暗杀张远的是不是你们的人？”

沈康文抿唇淡笑，语气依旧显得格外谦恭，“沈某不解，不知少奶奶所言为何意？还烦请少奶奶点拨一二。”

佟雨烟冷冷一笑，旋即气愤的将手中攥紧的有些褶皱的报纸往男子身上扔掉，愤然道：“装？还继续装？上面一篇报道署名为“文佑”二字，不就是你的手笔不？沈文，沈天佑，沈康文，到底那个才是真的你？你把别人都当真傻子不？被你糊弄的团团转。”

她哼哼一笑，挑眉质疑道：“怎么现在我知道你的秘密？为了避免我揭发你，沈参谋干脆把我一枪给毙了，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若动手，完全轻而易举之事。”

男子神色涌现了一抹复杂情愫，他躬身抱拳道：“沈某从来不会滥杀无辜。”

女子唇边溢出一抹讥诮之色，咄咄逼问道：“滥杀无辜？我姐姐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痛下杀手？难道她就不无辜不？还记得儿时，咱们一块围着木槿树玩耍的场景，她可是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你们怎么可以---怎么能----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取掉她的性命。”

沈文微微敛眉，凝视着远处的层层叠叠的青葱绿林，似无奈一叹，“革命道路上，避不可免得踩在鲜血之上蹒跚前行，这是必然的趋势，就算有朝一日，我为了革命丧命，也是值得的，还望少奶奶能节哀顺变。”

佟雨烟顿时身形微微一晃，颓废无力的用手支撑在阳台的边沿上，狠狠地闭了闭眼眸，方才缓和了神色，她忍着心中的巨痛和哀默，重新抬起眼眸睨着男子。

她一字一句道：“这次目标是张远，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二爷，我不管你潜伏内部，到底是何目的，到此为止，我希望在二爷回来之前，你自请辞呈，离开这里，如若不然，要不斩草除根，把我给杀了，否则，我保不齐会将你的秘密告知二爷，那时，沈参谋下场如何，可跟我无关了。”

“你杀了我亲生姐姐，虽是意外，可毕竟死在你们手中，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枉费我当初在南郡之时，那般拼尽全力救你，若是知晓，你心怀叵测，我定然不会救你，我一妇道人家不懂什么革命大义，我只想我孩子的父亲安然无恙的活着，好好的活着，仅此这绵薄愿望而已，还望沈参谋好好思量一二。”

沈康文神色深邃一片，默了好半天，薄唇寥寞的轻启，“沈某不过一条贱命，横竖一死，若真有一日，二爷想要杀我，任凭处置。”

佟雨烟似眼眸闪过一抹哀痛，咬牙切齿道：“沈文，你---你这是在逼迫我？让我做出选择不？”

沈康文目光徒然一深，紧抿着薄唇，沉默半响后，又神色复杂的抱拳道：“沈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旋即男子转身踱了几步，身形微微一顿，似寥寥淡淡开口：“我可以答应你，就算终有一日，兵刃相见，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二爷一丝一毫，我沈康文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佟雨烟无力的往藤椅上落座，泪如婆娑，面色阴郁，她这辈子从来没预想到二爷有朝一日会跟沈康文走在对立的位置上，两难抉择，她该何去何从。

她的愿望很简单，只希望自己所在乎的人，都能安然无恙的好好的活着，仅此而已，为何命运多舛，总是这般作弄自己，成就了一桩戏言。

听到门外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女子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痕，暗自吸了吸鼻子，绿翠看了看主子，径自将一杯清茶搁在茶几上，方才禀告道：“小姐，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张司令来了，问你是见还是不见？”

佟雨烟微微怔了怔神色，随意回道：“你就说二爷不在，让他改日再来。”

绿翠犹豫了一会，又小心道：“可张司令说是特意来见你的，让你务必跟她见上一面，他有话跟你说。”

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神色，幽叹道：“你让他到后花园等我，我随后就到。”

绿翠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佟雨烟沉呤了好一会，又轻轻啜了好几口香茗，已驱散心中挤压的烦忧郁闷之色，绿翠毕竟照顾自己多年，想必也清楚，每次她遇到烦忧之色，定然会饮上一杯清茶。

待面色看起来并未异样，她方才起身往楼下的后花园走去。

此刻，一具高大颀长的身影身处于木槿树之中，满是簇拥而开的娇媚的花朵，男子不由眉目间似蕴含了一抹柔和之色，多年的心照不宣，并未回头，便已然知晓女子走近，似喃喃自语。

“没想到你还如儿时般喜欢木槿花？当初在唐宅之时，就曾栽种了一颗木槿树，那时，你最喜欢的便是围着那木槿树打着圈儿，然后昂着小脑袋，天真无邪的跟我说，等你长发及腰之时，便嫁我为妻，只是后来---。”

男子说到这，有些伤感的停顿了下来，转目略带着几分深意惆怅的睨着沉静的女子。

佟雨烟抿抿红唇，不由莞尔一笑，“不过是儿时一番戏言，你还记得如此清楚。”

张远似脱口而出，“可我当真。”似觉得此话太唐突，他微微敛了敛神色，又道：“今日我特意过来，是想向你道歉的，毕竟是我没照顾好你姐姐，才会让她枉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