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已经没得选择了

“不是故意的……”林浅浅涩然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挂在脸上，看得人生生作疼。

有谁能是故意的呢？她和陆向东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是他们故意而为之的吗？要说分开，谁也不愿意，只是他们已经没得选择了。

林浅浅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就是太过理智，太多聪明，知道离开陆向东，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就像曲绍安说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被彼此蒙蔽了双眼，轻而易举地就被孙静香耍得团团转，他们太顾及对方，太害怕对方受到伤害，这种顾及，这种犹豫，无疑给了孙静香最好的可趁之机。

只是离开之后，林浅浅却开始对自己的决定作出怀疑。

她已经分不清，陆向东和孙静香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久了，他的心里，到底是为了抓住孙静香的证据，还是他真的已经放弃了自己？细细算起来，这么久来，终究是她负他更多。

揉了揉眼睛，林浅浅看着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站着的曲绍安，喉咙哽咽，胸口发闷。即使是这样的时刻，曲绍安望着她的眼神，也仿佛是在大雨天里面看见了一只流浪的小狗，被淋得湿漉漉地蹲坐在他的面前，眼底里写的都是可怜二字。

林浅浅觉得有些难堪。

她越是努力地想要掩藏自己的狼狈，越是无所遁形。

“曲……曲绍安。”林浅浅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声音都在发抖。听上去就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心痛。

“嗯？”曲绍安还有些发愣，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林浅浅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显得有点手忙脚乱的，没有反应过来。

林浅浅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话又堵回了嘴里，根本没有办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口袋里面的那张早就揉得汗淋淋的报纸，手指不住地发颤，她想她现在的狼狈是谁都可以轻易地一眼看穿的。

报纸上面的内容，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几乎是不用多想，她就能立刻回忆起来上面那则新闻写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还有上面，陆向东面无表情的脸。

他瘦了很多，神色也凌厉许多，乍眼看去，差点没能够认出来。

林浅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跟着了魔受了蛊一般，语气平静又疏离地开口，“你以后……要不要留下来？”

曲绍安紧张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诧异，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就砸在了桌上，跳了一下，再落在地板上面，碎成了无数的玻璃残渣。眉头一抽一抽的，好半晌也没有能够回过神来，明白林浅浅是什么意思。

杯子碎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面的沉寂。

林浅浅仿佛是被从头淋了一大桶冷水一样，骤然间清醒过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后悔于自己刚才问的那句话，她怎么能够问出那样自私自利的话，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漫长而没有尽头的等待让她看不到丝毫希望，让她疲惫，让她想要放弃，所以在知道陆向东即将和孙静香结婚的消息时，她根本就不想要再去反抗了。

她就想这样，放弃陆向东，好好活下去。

果然还是不可能啊……

一说出口就在这样自我懊悔之中，她又怎么能够真的放弃陆向东。

林浅浅苦笑了一声，仓促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我信口胡说的，你不用回答，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

“浅浅……”曲绍安背对着光，那些昏暗的灯光都被他背负在了后背上面，脸上一片阴暗，压根看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林浅浅略显尴尬地匆匆绕过凳子，拿过自己的包，就要离开，“真的，你不用当真的。走，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吧。”

曲绍安的牙咬得紧紧的，拳头也握得死死的，整个人完完全全地紧绷起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情绪，只能知道他死死地盯着林浅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像是一眨眼，林浅浅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不见一样。

“你听我说，浅浅，我——”

“别说了。”林浅浅仓皇地打断了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反复无常，不可理喻，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忍不住在胡思乱想，她不知道陆向东到底在想什么，她没有把握，她等了那么久，怕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陆向东来找自己。

她害怕，她害怕他是真的放弃她了。

可能最开始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孙静香看看，骗取她的信任，但是面具戴久了，是很难再脱下来的。

林浅浅最怕的，无疑是假戏真做这四个字了。

曲绍安一直被林浅浅打断着，眼看林浅浅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间就爆发出来，伸出手，一把就死死地抓住了林浅浅的胳膊，指甲径直就陷入了林浅浅的肌肤里面，掐住了泛白的印迹，“我不会离开的。浅浅，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你没有给我任何机会，也没有关系，我还年轻，我不怕被你浪费，我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你，如果不能再继续等你了，我也没有任何的事情，是能够这么骄傲地说出来的了。”

林浅浅的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嘴唇颤抖不已，这样深情而坚定的话，明明应该是那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抱着自己，贴在自己的耳旁，缓慢诉说的。为什么，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而我为了你不在我身边这件事，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

陆向东……

林浅浅战战兢兢地盯着地板，不敢回头去看曲绍安一眼，她怕，她怕自己一回头，就选错了道路。她真的是太累了，也太孤独了，那些滚烫的爱恋被迫藏在了心里，火一样的，日夜煎熬着她。

她都已经快要绝望了。

曲绍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她，改为了握着她的五指，十根指头交叉在一起，有些用力，但十分温柔，是很让人沉迷的接触方式。

“浅浅，我不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还不到时候，只是我不想对你有任何的隐藏。我试过不去爱你，我也真的有做到过，在去美国的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有忘记过你，拼命地工作，拼命地熬夜，可是我不该回来，你明白吗？我只要一回来，一看见你，一注视着你，我就会无法控制自己地去爱你，去追随你。只要你看我一眼，我都会觉得，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情的事了。”

曲绍安的声音很轻，很轻。

仿佛一旦重了一点，就会吓到林浅浅。

林浅浅的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方缜望着她，欲言又止。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所有的决定，都要留给林浅浅一个人自己去做，去选择。可能人生的道路不仅仅只有两条，也不是只有对和错，选错的一条，有的时候，选择另外一条，也不一定会正确。

林浅浅在陆向东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又被曲绍安为她掸去了一身的尘埃。

换了任何人，都是没有办法抉择的。

林浅浅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曲绍安，声音遥远而模糊，“你是对的，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我比任何时候都要难以舍弃。我承认，我都快要绝望了，偏偏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要拉我起来，要救我。我应该跟你走的。可是……”

“我没有办法。”林浅浅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能害了你。曲绍安，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看看陆向东，看看陆筱西，你就明白了。我只会将身边的人拖向一片又一片巨大的沼泽地，但又没有能力将他们拉起来。你说了，你还没那么漫长的一生，你不该在我身上通通浪费掉。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好女孩值得你去爱，去等待，唯独我不值得。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所能控制的范围。”

曲绍安不甘心地扣紧了她的五指，“我不能没有你。”

“可以的，你可以的，我也可以的，曲绍安，我们都可以的，就算没有自己爱的那个人在身边，我们都能活下去。人都是这样活下来的，不是吗？”林浅浅叹了口气，她忽然明白过来，就算是没有了陆向东，她也不可能选择曲绍安。

就像是她不喜欢苹果了，并一定就非要选择梨子，香蕉，或者别的。

尽管她只爱吃苹果，但是有一天，她不能够再吃到又大又甜的苹果了，她也依然能够活下去。

曲绍安握着林浅浅五指的手，渐渐地，就失去了力气。

他看着自己的急迫，再看看林浅浅的冷静，苦笑了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

“也许你才是对的，只不过，我永远也做不到像你一样，像他一样，将感情这种东西都看得这么清楚。对我来说，爱一个人就应该是奋不顾身的，我不懂，你们之间这样相互折磨，彼此痛苦，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曲绍安晃了晃头，往上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却没有能够成功地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来。

林浅浅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曲绍安了。

她每次都不想要伤害他，但实际上，每次也只有她在伤害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