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盛家大宅里,虽然已经到了平时祁玉清喝温牛奶的时间,但没有盛中寰吩咐,吴婶也压根儿不敢动弹。
今晚这家里气氛不对,几位少爷不在,也没人上前去劝一劝,于是只剩下一个谁也惹不起的吴婶小心翼翼地在客厅里把桌子擦完又擦柜子,直到连地板都光洁锃亮后,依旧没听到祁玉清叫她的声音。
吴婶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夫人这下是来真的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今晚晚餐时整个家里的空气就格外凝重,吴婶隐隐绰绰地在厨房里听见些什么“包养”“上位”“她女儿”这一类的词,顿时就惊出了一声冷汗,本来她心里还抱着些侥幸,可看今晚夫人的这幅冷战的架势,吴婶觉得她的猜想可能是八九不离十了。
盛先生他……在外面有人了!
想到这个想法,吴婶就震惊得连手上的抹布都拿不稳了,整个人靠在墙边,面色几度变幻。
怎么会呢!
盛先生那么好的人,对夫人的感情几年如一日,这盛家的下人们都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私下里不止一次谈论起这对夫妇,用的尽皆是赞叹的语气。
夫人对待下人向来温和,给的待遇也好,有什么难事和她说了,多多少少都会相帮,在她手下做事是众人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大家都说一定是她人太好了,才会遇上盛先生这样的丈夫,对她无尽地呵护宠爱,夫妻感情从来没有破裂的迹象。
可怎么会这么突然!毫无迹象就出轨了呢!
吴婶吓得整个人都慌了,愈想愈觉得自己的猜测可怕,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人分享,却又觉得自己若是这么贸贸然就说出去怕是不大好。
盛先生他们再怎么闹,也是他们的自家事,拿给一帮下人嚼舌根像什么样。
可是一个秘密憋在她心里,吸汲着无法见得天日的黑暗作养分,以迅雷之势长成了一棵大树,是如此迫切地顶在她的胸口处,让她烦闷焦躁却又找不到地方抒发,急得在客厅绕着不住地团团转。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才是!
吴婶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那棵大树拍松活一些似的。
她在心里不住地默念给自己鼓舞加油的语句,紧张地舔了舔干涸的唇角,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直温着的牛奶就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她只是去看看,去看看没什么的吧,万一夫人要是落了弱势,她还可以在旁边搭搭腔帮个忙。
毕竟夫人是女性,在这方面总是不占优势的,作为同样是女性的这一方,她肯定是心偏向夫人的。
想到这儿,吴婶便定了定神,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门。
而盛家的卧室内,祁玉清确实是在和盛中寰冷战,她坐在窗前轻纱旁的沙发椅上,一言不发面容冷漠地看着外面的街景,而盛中寰脸色也微沉,站在她身后,眼神凝视在她的脸上。
二人僵持了不知多久,最终还是盛中寰长长叹了口气,主动屈服道,“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心里也不好受。”
似是因为他这等了许久才姗姗来迟的服软,顿时祁玉清的眼眶就微微红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反正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没见过你这么当父亲的,自己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跟不是你亲生的一样,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这有些赌气的话一出,盛中寰顿时就急了,“怎么会不是我亲生的!我不疼繁繁吗!”
祁玉清骤然转头,声音也高了起来。
“那你自己说说,哪儿有你这样的疼法,自家的女儿不管,让媒体天天追着别人家的女儿喊小公主,好像咱们一家人不辞辛苦坐一趟飞机就是去见那么个咱家女儿的敌人一样。”
见祁玉清真来气了,盛中寰一下子气焰就消了一大半下去,他声音放软了些,安抚道,“那不是激将法,为了让繁繁退出娱乐圈吗,你也知道我也不想沉默应对的啊。”
“那这次呢!”祁玉清的双眼红通通地瞪视着盛中寰,“这次为什么你还是置之不理,你明知道岑鹭的那个女儿想做什么,但你还是撒手不管,任由事态演变成现在这样,你看见网上现在怎么说繁繁了吗?你不会难受的吗!”
盛中寰有些难受地上前了一步,“你知道的,我毕竟和繁繁打了赌……”
“我管他什么赌!我只知道你女儿在网上被一群疯子围攻谩骂,而你这个父亲知道一切,却袖手旁观毫不阻拦!”
盛中寰突然蹲下,视线和祁玉清齐平,认真地搭住她的双肩凝视着说道,“玉清,你冷静下来,认真想想,如果我出面阻拦了这件事,我和繁繁的关系也势必会曝光,你觉得,这会是她想要的吗?”
祁玉清猛然撇过了头,但思绪却是在慢慢冷却下来。
盛中寰继续温言道。
“繁繁她看似是在我的逼迫下和我立下赌约,但我能感觉到,我和她约定不能暴露身份,反倒是顺随着她的心意在走,而我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点。”
“……她才十八岁,不,十八岁不到,她就已经能在不动声色间影响到我的思想我的主意甚至我的决定,已经能在所有人的质疑之下逆风而行,在短短数月间走到别人几十年都赢不到的位置,她巧妙而轻松地化解别人一次又一次的为难,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我看过她演的电影,拍的大片,我是外行人,我不懂那些门道,但在我看来,每一个细节我都挑不出毛病,无懈可击。”
“玉清,你要学会去试着相信你这个女儿,感受什么是她真正要的东西。我能看到,在不远的将来她会更加令人瞩目站在更到的山巅之上,而紧随其后的,必然是呼啸而来的撕裂狂风,她不可能永远都在我的庇护之下走出每一步,我明白的你的担忧,但也要适当给她,也给我一些信任好吗?那毕竟……也是我的女儿。”
祁玉清头虽然还撇向一边,但在夜色灯景的点点辉映之下,却能看见她眼底的阴霾在逐渐散去,一声隐不可察的嗯轻轻从她嗓间逸出,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而在盛中寰听清之前,一阵比以往要急促不少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里,浓烈的风雨欲来的气息,已经席卷了整座灯火辉映的城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