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散去，小区里依旧欢笑声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海市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体都已经呈半透明状，边缘地带模糊不清。

蜃楼想抓住海市的手，却一下子从海市的身体中穿过，他的手便重新轻轻的，小心的，围握着海市的手。

蜃楼的脸上满是回忆，他开口道，“小时候，他就是这样，不管到哪，都一直紧牵着我不放，哪怕遍体鳞伤也从未放过，只是后来，我们俩都放开了一会儿，便再也牵不了了。”

蜃楼转头看了一眼黑曜，继续道，“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海市的气息，想必你已经梦到过了吧，既然如此，我就把缘由都告知于你好了。”

蜃族人，一个小小的部落，之所以能在五界之中立足，全因部落内，世代相传的特殊功法，而第一任蜃族的族长，他的梦魇体是由他自己创造出来。

他得知了梦魇体的厉害之处后，便让族内人相继效仿，将部落摆成一个阵法，以此为媒介传给后人。

蜃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老一辈点的人都知道，身为蜃族内的普通人，那是极其快活的，毕竟不管去了哪里，都有部落罩着。

可若是身为蜃族的少主，身为蜃族未来的族长，那你怕是前世作恶多端，遭了天谴了。

蜃族的族长一生都不能离开部落一步，族长所住的房间正在阵眼中心，他们将一辈子成为这个阵法的活祭品，哪怕是死去魂魄都得被锁链禁锢，永生永世都无法解脱。

部落里，族长一脉向来单传，这也算是有因有果了。

海市便是这一任蜃族的少主，蜃楼其实是族长从旁系过继来的，其意是想给海市留条退路，如果海市不愿意担任族长，那便由蜃楼顶替。

但是出乎海市父亲意料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居然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震惊之余，深知二人脾性的他，决定从蜃楼下手。

于是，便有了那天，蜃楼无意间撞见族长与长老们私下商议一幕。

那天，海市因为逃学被罚，蜃楼便想着去向族长求求情。

“真要如此做吗？”高长老摸着胡须皱眉道。

族长深吁了一口气，“没办法，身为蜃族的少主，从小养尊处优，这是他应该承担的。”

“他不过才十五啊！”烟长老震惊道。

族长嗤笑了一声，“十五？想当年我十五岁，便已经上战场杀敌，处理族中大小事了，他也应该快活够了。”

“可你忍心将他变相囚禁到族中，当那活祭品，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吗？！他可是你亲儿子啊？！”烟长老崩溃道。

“从我的祖先创造了这个部落开始，这便是我这一脉无法逃脱的命运，不然，她又怎么会舍得离我而去，不过，也是接受不了最终还是要失去我的事实罢了！”

门外的人，听罢慌忙跑了出去。

门里的人，听着这声响，纷纷叹了口气。

“唉，你这样，真的合适吗？他也不过才是个孩子啊！”高长老一脸挫败道。

“没办法，海市要保，可蜃族也需要一个领袖，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得委屈那孩子了。”族长亦是无奈道，他闭上了眼，思索着眼前的情景还有何其他解决的方法，最终，他睁开了双眼，原本挣扎不忍的眼神恢复了坚定，确实是别无他法了。

蜃楼撞破此间情形，跌跌撞撞的跑回了他的房间，他整个脑袋都是蒙的，海市，那么憧憬外面世界的海市，原来一切早就没有选择了吗？

“哎，你怎么才回来啊！”海市突然冒出来，点亮了房间里的烛火，上前拥住他，捂住他发凉的手，搓了搓，“出门也不披件衣服，瞧你这手冷的。”

蜃楼愣愣的被海市牵回床边，连海市掐他的脸他都没有反应，海市笑道，“怎么了，叫你不要去，你非得去，这不被老头子骂了吧！”

海市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蜃楼却来不及生气，他只是问道，“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海市一愣，点头，搂着蜃楼的手下意识的一紧，“当然想，这可是鄙人夙愿啊！”

“那若你一辈子留在这部落里你可愿意？”

“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来的，绝对不行。”

蜃楼嘴角微勾，见海市一脸痛苦的表情，苦涩的心情不由缓解了些许。

海市敏感的觉察到今日的蜃楼有什么地方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了是哪里不一样，他只能通过其他事情想办法让蜃楼分心，海市傻傻一笑，“小楼，我能亲你一下吗？”

那笑容，再配上那句话，整一流氓模样，让蜃楼瞧着哭笑不得，心中的一丝想戏弄这呆子的心情，止也止不住。

蜃楼主动伸出了双手，搂住了海市的脖子，“呆子，闭上眼，今天教你个新的，把嘴张开……”

房间中温馨一片，蜃楼享受着这一番惬意，任自己沉沦，若是能这样子一辈子欺负这呆子该有多好……，这也算得上是他毕生所求了……

族长房间内。

族长还在临摹着一副对联，蜃楼静静的等在一旁，等着族长临摹完最后一笔。

“我听见了，那天你们说的，族长，你是故意的吧！”聪慧如他，冷静下来，便发现这巧合有太多漏洞，他从不相信天下会掉下馅饼，正好父母双亡的他，可以被好心的族长收留，并不求回报的将他养大成人，想来，他不过是替代品罢了。

奈何事事难料，替代品喜欢上了正主，蜃楼心中顿时觉得一片冰凉，寒气逼人。

族长正打算放下笔的手一顿，随后淡然的放下了，丝毫没有被揭破的尴尬，“没办法，族内的人，你的命相是跟市儿最相似的了，除了你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了。”

“是吗？”蜃楼冷笑道。

族长也不介意，“如此，你考虑的如何？”

蜃楼沉声道，“待海市成年那天，我自会给你答复，毕竟，我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这么多。”

不相干？族长不可置否，他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市儿成年那天，我会放他离开，如果他能留下，我便另选他法，如果他离开了，你就安心留下，一切任我安排。”

蜃楼微惊，猛然抬起了头，半晌，他才回了一句，“好。”

成年那日，蜃楼微笑的送走了海市，挥着手，直到看不见海市的背影。

严城门外，黄沙漫漫，海阔，天高，愿他的呆子，能够自由的翱翔，不用被这些所束缚。

而下辈子他的呆子能投生到平常人家，喜欢上一个平凡的人，幸福平淡的度过一生。

而他注定没有来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