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漓注视着月无言那满含笑意的眸子,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他望见那眸子中倒映着的自己缓缓点了点头,鼻间弥漫着那酒香,他恍惚间知晓自己约莫是醉了。
月无言见蓝漓点了点头,那视线几乎是黏在自己身上了,他眸中笑意更甚,他用衣袖口微微遮挡了了蓝漓的视线,手微微一翻,再摊开时,两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碗便入了蓝漓的眼帘。
墨蓝色的琉璃碗,晶莹剔透,其表面光润柔滑,拟珠拟玉,这琉璃碗唤作,“七彩琉璃碗。”是月无言用三坛子酒,从有“酒神”之称的拾玖上神那儿换来的。
“七彩琉璃碗”有一妙处,若是这倒入琉璃碗中的酒质上佳,那么琉璃碗上便会出现一道七色霓虹,酒质愈佳,七色霓虹颜色便愈深,反之,若是这倒入琉璃碗中的酒质不佳,那琉璃碗中的液体便会顷刻间黑了去,且散发出一股子像是腐烂的尸身一样的恶臭气息。
琉璃碗有让好酒酒香更浓郁,口感更醇厚的效用,月无言此时将琉璃碗拿出来,算是极为恰当的。
琉璃碗的颜色与蓝漓的眸色相近,这碗瞧着倒像是专门为蓝漓准备的。
月无言缓缓将酒倒满那琉璃碗,他一向对自己酿的酒是极为有自信的,所以,在看到琉璃碗上的七色霓虹时,他丝毫不意外,蓝漓就不一样了。
几乎是出现霓虹的瞬间,蓝漓便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瞧着也是呆萌极了,他撇了撇嘴,就想一把拿过那琉璃碗,仔细瞧上一瞧。
月无言却是在蓝漓之前,抢先一步端走了那琉璃碗,些许酒水洒了出来,蓝漓无言吞咽了一番,什么也没抓到的手无处安放着,他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眼眶微红,竟是有些觉得委屈了。
往常时候,他要吃什么,月都答应他,可这次,居然这样,蓝漓想了想,对比了一下月无言前后的态度变化,脑海里突然的除了一个结论,这两脚兽是不是在外面有兽了,所以不喜欢他了?
蓝漓望着桌子上香喷喷的,他花了一番功夫,专门给月无言做的饭菜,更委屈了,亏他刚刚那么认真的帮这两脚兽做饭!到头来,这两脚兽还是想赶他走吗?
月无言抬首一下子便瞥见了蓝漓红了的眼眶,心里暗自后悔着,有些逗弄过头了。
只听的“噗”的一声,蓝漓的头上,突然冒出了一对耷拉着的黑色的猫耳朵,月无言还没来得及惊讶,只是望着蓝漓有些许伤心难过的样子,心几乎是立刻软了下来。
他将琉璃碗推了过去,轻声道,“好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蓝漓垂下的眸子,小弧度的偷瞄了一眼,见月无言真的将琉璃碗推了过来,他埋下了头,是不是又瞄上几眼,如此反复,蓝漓终于察觉到月无言并不是在逗他了。
蓝漓忙两只手迅速的将琉璃碗端了起来,他用鼻尖仔仔细细的嗅了嗅这个香气,满足的眯起了双眼,原本耷拉着的耳朵一下子又恢复了精神,不自觉的动着。
蓝漓一口气干完了那些酒,舌尖轻舔了一下朱唇,他将琉璃碗又推了回去,再理直气壮不过的说道,“好喝,还要。”
月无言轻笑,答应了声,“好。”便真的将碗里的酒又满上了,当蓝漓再一次的想拿过那琉璃碗时,月无言轻搭上了蓝漓的手腕处,望着一脸疑惑的蓝漓摇了摇头。
蓝漓撅起嘴,又想使出方才的战术,月无言这回却是不予理会了,他又一次的问了一句,“还想喝吗?”
面对又一次同样的问题,蓝漓下意识的一慌,就感觉月无言好像挖了坑等着他往里跳一样,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想。”
蓝漓酡红的脸上,满是疑惑和茫然的神情,对月无言是一点也没设防,月无言微笑道,“答应了月一件事,你就可以继续喝了。”
蓝漓也没多想,顺着继续问道,“什么事?”
月无言听此,端着那琉璃碗,又喝了一小口道,“想继续喝酒,就要剪掉爪子。”
蓝漓光是听到要剪掉他的爪子,身体就猛地一抖,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些,虽然说他爪子剪掉了,很快就会长回来,可若是没了爪子,他就少了一样对待那些坏人的武器。
蓝漓皱眉,身体轻颤,光是想起那些坏人们对待他的手段,他的后背便起了一层冷汗,酡红的脸上,温度散去了些,隐隐有苍白无力之感。
月无言瞧着明显不对劲的蓝漓,他轻叹息了一口气,蓝漓过去肯定有很多不太美好的回忆,他凑过去,握住了蓝漓的手,面无表情的道了句,“我在。”
只稍两字,便打消了蓝漓的顾虑,月无言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吓住他,反而让他心安了不少。
蓝漓咧嘴一笑,乖乖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蓝漓答应的时候,还存了些许侥幸,兴许月又是逗他玩的呢。
月无言见蓝漓答应了,便继续给蓝漓满上酒,与蓝漓一起吃着桌上的饭菜,待菜盘子被一扫而光,酒坛子也空了的时候,月无言还是清醒着的,而蓝漓却是彻底趴下了。
月无言从头到尾喝的都是那一碗酒,其余的酒几乎全进了蓝漓的肚子里,月无言若有所思的望着不停呓语着已然醉的不省人事的蓝漓,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探究,莫不是他想岔了?
月无言走了过去,扶着蓝漓起身,让蓝漓躺在床上,他将被褥掀开,给蓝漓好生盖着。
月无言立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半晌蓝漓,随即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便出去了。
听见外头没有了动静的蓝漓,悠悠转醒,那眸子清明的很,没有一点醉态,蓝漓思及刚刚月无言的作为,眼神微暗,有些猜不透月无言的心思了。
明明对他那般好的人,又为何这样试探着他?蓝漓光是想着,心里便有些许酸涩了,自他的意识清醒过来后,他时常会不自觉的看到一瞬月无言和他相处的情形。
月无言那温和宠溺着的眼神,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其中。
方才月无言试探着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着月无言呢?月无言此番行径,正好证实了他心中的几个观点。
其一,便是月无言忌惮着清醒时的他,似乎是害怕着些什么,可到底害怕什么,他目前也无处知晓。
其二,月无言可能或许大概对不太清醒时的他,起了几分心思,虽然月无言已经很克制了,可那眼神却是极难隐藏的。
其三,至少是现在,月无言是不希望他走的,似乎也不希望他能清醒过来。
蓝漓望着白色的帐顶,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轻叹了一声,眼角有了些许湿意,心中涌上来的酸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居然吃起了他自己的醋。
蓝漓能感受的到,他完全清醒的时候不远了,可到时候,他是否还可以继续留在这相思阁,那答案,月无言已经给的再清楚不过了。
蓝漓不由自主的想,许是这些年颠簸流离,无处为家的日子过的多了,来到了这月无言的相思阁,那人对他那样好,便起了几分依恋。
有那么一瞬间,蓝漓想的事情是跟月无言一样的,他也不希望他自己能清醒过来,这样便能顺理成章的在相思阁多留一些日子,多留一日,便赚的一日。
蓝漓如此想着,意识便逐渐模糊,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那处屏风后,不知何时回来了的月无言,点燃了一根连婴香,立在屏风后,眼神晦暗不明。
当红豆迷迷糊糊间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点灯,已然是黑了一片的了。
红豆意识逐渐回笼,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他竟整个被红颜拥入了怀中,身体都贴在了一块,脸上的温度立马就升了上来。
红豆望着那晓是在漆黑环境中都非常显目的一圈白色,更是不敢乱动了,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深怕将红颜弄醒。
红豆坚持了没一会儿,身体有一半就开始发麻了,红颜温热的呼吸总是吹着红豆的耳朵处,惹得红豆不由轻颤了几番,那模样那姿势怎一个尴尬了得?
早就睁开了双眼的红颜,瞧着红豆的模样,到底是没狠下心来多折腾红豆一会儿,他轻启唇,道,“醒了?”
红豆闻言,愣了一下,自己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太想抬头看着红颜的脸,他默默的点头,示意他已经醒了。
红颜轻叹,松开了红豆,打算起身,红豆着急,忙起身扶红颜起来,红豆的动作有些僵硬,红颜刚刚倚靠在床头,想从床里头跨出去的红豆,腿上一麻,直接栽在了红颜的胸前。
红豆不想连累红颜,想用手撑着,却是被红颜制止了,红颜双手稳稳的接住了红豆,让红豆靠在他的身上,红豆本想挣扎,可思及红颜的伤势,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红颜捏了捏红豆发麻的部位,红豆倒吸了一口气,没有拒绝,红颜是真的觉得无法了,如果红豆真的对他没有意思的话,大可不必对他如此好。
红颜觉得,即使是作为兄长,红豆也有点对他太好了,想要断了他的念想,还不如离他远远的,这样想来也更为妥当。
红颜继续给红豆按压着发麻的部位,他冷声道,“方才,醒了便应该叫我。”
那语气中有了几分责怪的意味,但听在红豆耳里更多的却是关心,红豆心中一暖,垂下了头,道,“我舍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