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只瞧着那往生池畔一红色光柱冲上九天云霄,被血怨笛影响的一切,便都开始被冻结了,逆流的黄泉就此停止,那被血染红的往生池一片死寂,忘川河中不幸掉落的亡灵们,纷纷朝着往生池畔的方向伸出了手,似乎是在祈求谁的帮助,黑袍人讽刺一笑,眼神微暗,叫骂了一声,“疯子!”
堂堂响彻五界,拥有一方威名的鬼尊竟为了一个小阎王,牺牲了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黑袍人看着那冲天的红光逐渐向他所在的方向蔓延,他不再留恋,用笛子吹起了三声,稍微短促的音节,城内的三魔听着那笛声,亦不恋战,随着黑袍人离去。
魉微喘着气,与魍相扶着,望向往生池畔的那道逐渐消失的光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魑面色阴沉,眉间紧锁,一声不吭的就往往生池那边冲去,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主上的气息在开始消散。
三人皆未注意到,魅惨白着一张脸,低垂着头,汗水浸湿了她身上的衣袍,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狠咬着自己的下唇,跟随着魑朝往生池畔而去。
魍魉遍体鳞伤,在刚刚与那三魔的战役中消耗了太多体力,能站着几乎都已经耗光了他们所有的体力,魉从怀中掏出一符纸,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响,地上竟出现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阵,魍魉相互依偎着走进了阵中,回到了修罗殿。
往生池畔。
血红的天,血红的往生池,血红的黄泉,阎云卿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血红一片,他充血的眼中几乎是不受他控制的流出那些液体,他望着生死薄,死薄之上出现的那人的名字,手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那一页因他出现的纸,手隐隐作痛,点滴血迹洒落在了那张纸上,那人的名字也未被擦去分毫。
那张纸慢慢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泛起了微弱的金光,它漂浮了起来,像是被火燃烧一般,阎云卿拼命的想抓住那张纸,却再也触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张纸慢慢燃烧殆尽,不留一点灰烬。
他手中的生死薄也跌跌撞撞的起来,从他的手里逃脱出去,阎云卿猛地站起,似是想抓住些什么,想要留住什么,可那泛着金光的生死薄就在眼前,他却无法触碰的到,好似那生死薄已经不承认他一般……
血红色的天际,逐渐飘来了一群阴云,它们飘至往生池畔上空时,竟也变成了血红,气温骤降,那血红色的云,开始飘落了些什么,阎云卿抬头用手触碰,竟是血红色的雪花,雪花在那人赠予他的白衣上融化,但却不知为何,那白衣依旧崭新如初,一尘不染,阎云卿的心里终是泛起了涟漪。
如同下暴雨时的前夕,先是落了几滴小雨,试探,然后一瞬间掀起海面上的惊涛骇浪,阎云卿站在那里,看着血红色的血落下,那深邃的眸子不住的张望,往生池畔,什么人影都看不到,那人还没走对不对,是骗他的对不对,那人纠缠着他那么久,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
对了,是他杀的,是他杀的那人,是他葬送了那人的性命,是他……
阎云卿抓着头发,跪倒在地,朝天不住的哭喊着,半晌他停了,一个人在那里喃喃着,“你回来,好不好,回来,我求你……”
“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会对你好,我会多对你笑,再也不摆着冰块脸了……”
做什么都可以,你回来好不好。
阎云卿淡漠的眉眼满是泪水,双眼赤红着,鼻子通红,双手颤抖着捂住耳朵,头发被他自己抓的披散开来,全然没有了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身后的鬼灯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也没想过,原来尊上在云卿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位置的,他长叹一声,终是忍不住上前,鬼灯还未开口,低垂着头的阎云卿便颤声问道,“哥,他还活着是不是,他可是一方尊者怎会如此轻易就死了?”
自阎云卿开始处理地府公务开始,便再也没有叫他哥了,此时,阎云卿突然唤的这一声,让鬼灯身体猛地一震,阎云卿竟被尊上的离世打击到如此了吗?
鬼灯同样是目睹着鬼尊的死,可心情却是全然不一样的,他只是有些感慨,叹息和不可思议,但不论如何,鬼尊牺牲自己挽回了地府是真,地府如今受此重创,若是阎云卿没有办法振作,其他虎视眈眈的四界,可是不会因此怜惜的,更不说一直庇佑着地府的尊者死了,一切真真是雪上加霜。
鬼灯蹲了下来,看着阎云卿的充血的眸子,冷声道,“阎云卿,你给我听清楚了,鬼尊已经死了,他是为了救地府,救你地府死的。”
阎云卿猛地抬头,抽噎着,不住的张望着,“哥,你骗我,他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鬼灯见阎云卿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心中隐藏的怒火一下子迸发出来了,“尊上那般对你好的时候,你自己不珍惜,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他为什么会死,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当初一意孤行,去人间探查魔域之人踪迹,被魔域的人暗算,你以为他是怎么救的你?以命换命,你懂不懂?他能撑到今天,还能救了地府已经是奇迹了!!”
“他好不容易救回的地府,难道你又要眼睁睁看着他拼命救回的地府被他人践踏,凌.辱吗??”
鬼灯吼了半天,深呼吸了几口气,最终决定离去,地府还需重整,他可没有闲暇,陪阎云卿在这里胡闹,若是阎云卿始终无法醒悟,那地府便交由他来看管,总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陪着阎云卿一直呆在那儿的还有黑奴,他金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暗红,头上的犄角也变得更为锋利,后背漆黑色的骨翼悄然伸出,一点点,只再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他就能惩戒眼前这害主上丧命之人,他听着眼前这人哭泣的声音,心中烦躁到了极点,主上看中的人,竟会如此窝囊,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
而他的主上竟因此人丧命,黑奴一鼓作气就想杀了阎云卿,却还是急停住了,他想起了主上最后的命令,保护这个小阎王,还有等主上回来。
主上说的话,从未食言过,他黑奴既然答应了,便会等着,黑奴冷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去,一转身,他便瞧见了老远赶来的魑,向魑招了招手,他与魑一同往修罗殿的方向而去。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阎云卿,并未看到在那往生池的上空,出现了五道白光,一道白光里是那镇魂剑,就此消失在了往生池上方,而另外四道白光,鬼尊的其余法器各自飞往了不同的地方。
隐了身形,在往生池畔的魅,只看的眼前白光一闪,肩膀处一阵剧痛,那夺魂簪竟像有了生命一般,准确无误的刺向了她,该死!她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修罗殿中,只有她一人是知道主上死亡的事的,法器一般代表了主人的意识,该不会,主上从始至终都知道她做了什么?
魅越想,便越发肯定,身体不由的被一股子寒气所包围,刺向她肩膀处的夺魂簪没有再乱动,可她却觉得好像刺向了她的灵魂深处,她猛地咳了一声,咳出了一口血,那血隐约间黑气。
魅心中了然,苍白的脸上苦涩一笑,修罗殿她怕是呆不下去了,不管是何原由,主上最不喜的便是背叛。
魅踉踉跄跄的转身,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白连亦是隐了身形望着往生池畔发生的世界,再一次的望着他在小世界中不断看到的事,他的心几乎已经麻木了,再泛不起一丝涟漪。
既然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眼前的事,既然他做什么都得不到他想要的,那干脆就全部摧毁好了,白连脸上诡异一笑,在小世界中,重复着经历这一切,他自然是知晓导致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他记得那可是个狠角色,若是能与他合作,等尊上再次归来时,尊上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面灵敏锐的感觉到了白连的心境变化,有些担忧道,“小连,一切乃天道使然,早就注定,你可千万别再钻牛角尖了。”
白连低声的轻笑了几声,“放心,我不会的。”因为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他的拱手相让,却换的了尊上的死讯,竟然阎云卿主动将尊上推了出去,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白连说完,很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去往了那个恶名远扬的地方。
修罗殿。
黑奴带着魑回到了殿内,魉忙上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黑奴面无表情,简明扼要道,“尊上死了。”
魑猛地推开了黑奴,又凑近了黑奴,拎起黑奴的衣领口,眼神阴鸷,厉声道,“你特么再说什么?主上的修为那么高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了!!”
黑奴没有反抗,默默的传达着鬼尊最后的命令,“等。”
魑皱眉,放开了黑奴的衣领口,“你特么什么意思?”
黑奴无奈叹息,心中好像被千斤顶压着一般,沉重的喘不过气,“主上让我们等他回来。”
魑眼睛微微张大,冲着旁边的柱子狠狠打了一记,他自然也是清楚的,主上所说的话从未食言过,可主上为何要如此?就为了那个小阎王,按他说,喜欢那个小阎王,还不如喜欢他呢!
至少,也不至于让主上去送死!
四人的情绪不稳定到了极点,修罗殿的上空,都透露出些许开始凝结在一起如同阴云的魔气,倒是魉先冷静了下来,发现了此刻的不对劲,他有些疑惑道,“魅呢?你们谁看到魅了?魅去哪儿了?”
其余三人皆惊,都觉察出了股子诡异的氛围,黑奴的脸阴沉的不像话,他沉声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寻魅回来。”修罗殿绝对不容许出现一个叛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