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到年后,乔振东只有几天放假,工作暂时放一边,不去烦心。
做这一行,压力大,竞争激烈,这是正常的。
前一阵子,公司忙上市,前后事项全要他打点,一天到晚大会小会不断,上市以后又有过一次信任危机,新玩也从未对立群放松警惕,后来,信任危机顺利解决,新**迫跟得依旧很紧。
从市场份额上来看,第一立群,第二新玩,虽然如此,两方都为正式进入盈利状态。
光是版权这一部分的价格就已经被推倒离谱位置,想要真正盈利,必须同时发展各条线路,看谁能拿出更高明的策略,吸引大众眼球,在这个方面,立群从未停止努力,而新玩则显得穷途末路。
而两家内容百分之八十交叠的网站存在着一个共赢方法,便是并购。
当然,如果并购成功,乔振东不可能把新玩原有势力留着,至于李政,他相信,他自有去处。
现在岌岌可危的处境,李政再清楚不过。
可李政却并未露出过多担忧焦虑,生活没有受到过多影响,他的结婚消息仍在媒体传播。
只是,这位准新娘从不露面,有人说,准新娘害羞,也有人说,准新娘已经未婚先孕,并且患有抑郁症,所以李政才一直捂着,不敢公开。
乔振东看到这个消息,报纸扔桌上,摇头笑了一回。
他和李政不同,他做不到李政那么理想主义。
李政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知他是太坚定还是太不坚定,一开始为了生意拼命拉关系,到现在做了大老板反倒没了当初的激情,大有返璞归真的意思。
做事业最怕这样三心二意,被分心太多,必定会败。
反观一直被人叫做老狐狸的乔振东对待工作的耐心要比其他多出去很多,当然这里面包括了女人。
想起过年时发生的一些事,乔振东总觉自己有些挫败。
他的面孔辨识度有那么低吗?
带她回母校,带她去篮球场,她都全然认不出来,好不容易见她脸上稍有怔忡表情,却还是为了一件让他更添堵的事。
媒体跟拍,他早都习惯,陆千凝现在怕是也已经习惯下来。
并且自动与他配合,做出一对恩爱夫妻的样子。
这个年,他想与她好好过,同时也为了营造一个家庭环境帮助大哥康复。
与女人斗气斗嘴他不热衷,她显然也极为配合,自认为很聪明,这个年顺利度过,其中的温馨倒不是假的。
至少,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有家庭的牵绊,回家晚了要打电话,这样的习惯,也让他逐渐适应了做一个女人丈夫的角色。
可能他一开始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融入角色,那么后来,就是顺其自然了。
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有人把婚姻比作生意,有投入有产出。
他的投入是大手笔,可是产出却不是那么足量。
除了得到了她的爱,同时也得到了她的怀疑。
如若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不知道该不该称陆千凝是一个胃口大的女人,不管他对她怎么好,她总是觉得不够,这是一个难题。然而,很多男人没有那样的耐心去向你证明他是如何如何爱你。
那句话是有道理的。
相爱容易相处难。
这一对年轻的夫妇,在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结婚了,这也许就是对他们草率决定人生的考验和教训。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正确,也没有人可以与自然规律抗衡。
两人之间的磨合是必经之路。
乔振东有一天忽然在抽烟的时候想起了“考验”这个词。
他和陆千凝的结合,是否能经得住考验,时间的考验先不谈,仅仅是现实的考验,各种小事大事的考验,能否顺利度过,这是个问题,当然,如果用他自己的方式,单方面使劲儿,也是可以度过的,他从来不是个怕耍手段耍狠的人,不怕麻烦也不怕困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从来不缺的就是办法。
那个陆千凝,一直在退让,在改变,在自作聪明地做了些妥协,可她越是这样,他越是看不惯,她似乎已经站到了悬崖边儿上,无路可退了。
刚开始那个眼神浅如溪的女孩儿与现在并不相同,他也怀疑过自己,男人是不是对女人的新鲜劲儿过了就算了呢?
可晚上回家看见她在厨房里忙活,给他洗衣服,对他牢骚念叨的时候,他又犯贱地觉得喜欢。
这新鲜劲儿可能不会永久,可他似乎也愿意任这份缘分,冲动冷却到无聊,如果对方是她,他是愿意的。
这难道不是爱?
想到这里,他先被自己恶心着了。
乔振东是个独立成熟的男人,虽然他还没到0岁,可他忍受不了自己每天情呀爱呀的挂在嘴边,挂在脑子里也不行。整天缠缠绵绵,难成大事。
生活里有女人,床上有女人,心里有女人,已经够了。
仔细回忆,他这辈子也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哪怕在他青春年少的时候。
与郝佳,更是连个喜欢都没提过。
可是那日,他喝多了,竟然看着她朦胧的脸,就说了爱字。
“我给你的爱……你从来都看不见。”
他记得,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思忖,挣扎,最终放弃的表情。
也许,她觉得那不是爱,或者,还不够。
女人,有时候,真麻烦!
他给她一套公寓,给她银行卡,给她一切能让女人觉得安全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很俗,可是,她应该不会讨厌才是。
礼物送出去,她也只是对他说了“老公谢谢你。”末了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如果她是这么一个只爱钱的女人,倒是好打发了。
乔振东转念一想,她就真这么能忍?
这样实在太没意思,太堵得慌了。
“我可以对你要多坏就有多坏。”狠话放出去,没有落实,又给人制造幻想试图引起注意,闹了半天,人家根本没反应。
小张敲门进来,见老总坐在老板椅上对着窗户抽烟,知道是在想事情,咳嗽一声,“乔总,我已经帮您约好了高先生。”
只见老总手指夹着香烟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这日,陆千凝正在陆路科技召开产品策划会。
列举出用户喜欢的十几个秘诀。
产品经理的职责需要在合作中实现价值,她的工作做地一直不错,虽然一开始在沟通上面有所困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要有义务了解你,了解用户,遇上一些立场比较坚定不愿为那些不专业客户妥协的技术是比较麻烦的。
千凝一开始并不能一矢中的,沟通得那么完美。
自从与乔振东结婚以后,工作经验多了些,与他学得也多了些,他的为人,他说话的方式,她都默默学到手来。
技术与设计被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原本理论上不能实现的技术,原本理论上的高成本也都最后有了退让,后期改动也都在她的一次有一次提议下完成了。
她在工作沟通上,可以说没什么问题,佟青恒对她也予以重用,想过要将她重点培养起来。
在工作上的成功,也使得陆千凝觉得家庭问题处理得有些失败。
与外人那么花心思的妥协,争取,技巧情感并用,复杂问题得到妥善解决。
反而是在家里,一些简单的事儿反倒解决不好,初为人qi,她也很怕这个爱着的男人,爱着的家,会距离她越来越远。
她觉得自己情商没那么低,可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的矛盾。
策划会后,她支着脑袋闭眼在办公室里,门口有人敲门。
抬眼去看,却见秦青。
多日不见,她气色不佳,眼睛下面挂着眼袋,还有黑眼圈。
她这般来见她,让她这个平日里不太主动关爱她怕她嫌烦的姐姐也担忧了。
“青青你怎么来了?快坐,脸色怎么这么差?”
秦青安静坐下来,千凝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秦青在她办公室里瞧了一圈,叹了口气,“还是办公室好,姐,你现在工作做得这么优秀,我都要羡慕嫉妒你了,你总是这样,有让人喜欢的足够理由。”
千凝心想,哪里是那么回事,我们只是看别人的生活往往比较好罢了,“你怎么来了?我这些日子太忙,也没看看你,你的气色也太差了,早说过,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秦青不以为意,喝了一大口热水,说:“还能怎么办?结婚生孩子呗。”
千凝早等这句话,也叹口气,感情的事情,没有一个外人能帮得上忙,“你想清楚了吗?李政呢?他什么意思?”
“我们在同居,想是你也猜到了,他对我不错,还请了阿姨回来,因为我不会做饭,他也不嫌弃我,今年过年,我带他回家见家长了,我妈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千凝点点头,“我知道,青青,作为你的姐姐,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要后悔,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尤其像你现在,已经怀孕了,有了孩子,你就要为她考虑,为她负责,婚姻幸福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是很重要的。”
秦青并没有显得烦躁,只点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姐,你就放心吧!李政对我很好,这一点我可以对你保证,即使,他过去是那个样子……可你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李政也是身不由己,现在,他也愿意为了家庭放弃那些争来斗去的东西,重新开始。”
虽然千凝仍然持怀疑态度,可一想,秦青也不是三岁孩子,她应该有她自己的判断力,毕竟恋爱的是当事人,李政没义务必须爱屋及乌,只要他能对秦青好就够了,“我是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声祝福吧!青青,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收下你的祝福。”
姐妹两个聊了几句,秦青就要走了。
千凝留她一步,“青青,你最近气色不好,怎么了?”
她笑一声,“可能是忧郁症,外头不都这么写吗?我也这么认为,我就是病了,可我不想去看医生,咱们国家的心理医生不值得我信任,我全都不相信,而我能这样和你承认,你就放心,我不会疯掉的,司机还在楼下等我,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那我先走了。”
秦青走后,千凝还是与大姨电话沟通,询问一番,得知秦青在家里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跋扈表妹仿佛几日内就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那些不好的经历,给人的锤炼是真实的。
可是,旁观者,实在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这样怜悯着她。
有,当然有,最怜悯她的人,应该就是前段时间才与她接触过的新玩科技的曲静。
她话里话外都是刺儿,千凝就当听不见,也不知怎的,她坚信她婚姻不幸,难不成她的那点儿不争气的失意已经挂在脸上了吗?
曲静有了一个男朋友,是新玩COO安向南。
两人恋爱已有一段时日,只是千凝从未知道,也未曾想过要当做新闻来听。
曲静在新玩发展不错,新玩和立群明争暗斗已有时日,如若她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应该对陆千凝有所顾忌,因为很有可能,新玩COO安向南将来会成为立群的一份子。
陆千凝为了避嫌,很少与新玩直接接触,除非一些无法避免的场合。
那日,产品正式交予新玩,曲静过目之后,倒是没有提出异议,徐辉看了也赞许着,一切相当顺利。
只是曲静每逢与她见面,都要露出一副奇怪表情,近来更是对她有了嘲讽怜悯之色。
千凝全都当做看不见,临走时,曲静阴阳怪气地从她身边经过,“总裁夫人不好当吧?”末了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千凝实在懒得与她纠缠,只说:“多谢你的关心,我过得比你好。”
“是吗?那就希望你一直好下去,我可不希望看见我昔日的好姐妹有天摔得太惨。”
千凝没再理她,戴上墨镜就走了。
即使她真有失意,也不要露给她看。
曲静见她似乎真有春风得意,工作顺利,家庭幸福,暗自羡慕又嫉妒。
两个女人不欢而散。
千凝一直不开车,也是家里人一直反对的缘故。
爸爸车祸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奶奶两个人伤心欲绝,告诉千凝别开车,千凝一直懂事乖巧,虽然心里也觉得爷爷奶奶有些过分担忧,可也都顺了他们的意。
这日,她替佟青恒送文件去,佟青恒把车钥匙给扔给她。
“会开吧?”
“哦,会。”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放心吧!”
千凝在送文件路上,乔振东已经与“高先生”见过面了,开车回来去,路过超市,远远看过一眼,随后又开回去。
在零食区逛了一会儿,心想这般不经意地花心思,是不是有讨好的嫌疑。
想想前后这段时间的拉锯,他的心被她抛高了摔地上,他还没教训她,给她点厉害看看呢!
薯条在他手里翻个跟斗又被放回货架,还有一筐物品也都回归原位。
超市工作人员早被这位谜一样的男人搞得迷迷糊糊。
最后一袋话梅放回货架前,他拨了一通电话,她不知道在忙什么,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连他问了什么也都没听清楚,或者根本没仔细听,所问非所答。
千凝忽然眼睛难受,停车下来,赶紧滴了眼药水。
那袋话梅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他扔回货架的命运。
他什么都没买,走出超市,门口一个妇人与他擦身而过后又叫住他,名字准确无误。
乔振东没想到会有老妇人在这里认出他来,回头一看,才觉眼熟。
那老妇人见着他,眼睛亮起来,热情招呼,“还真是你呀!好久不见,哎呦!啧啧,越来越帅气,孩子,还记得我吧?”
虽然岁月经过,留有痕迹,可这妇人,他记得,“记得,阿姨,好久不见,您去哪里?我送您一程。”
方云慧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看他远处听着的那辆豪车,乐呵呵点头,“好哇!那就麻烦你啦!”
她呵呵笑跟着乔振东走到那辆车前,这孩子还相当礼貌地给他打开车门,又帮她拎东西,实在懂事。
当年女儿和他相处,差点就成了,只怪那女儿有眼无珠,就看上了那个姓暮的。
暮云凡好是好,可乔振东比他还好。
暮云凡这个翻译职业,听起来挺好,收入也很丰厚,可是,翻译在社会地位上总是比不上乔振东这类人的。
方云慧忍不住端详这个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稳重懂事,话也不多,怎能不喜欢。
越是得不到的,总是越好的。
方云慧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怎么看他怎么好,可惜了。
“哎!”方云慧不自觉叹口气。
“阿姨怎么了?”乔振东早发现她欲言又止。他虽然少言寡语,可是对待长辈还是很有礼貌的。
“也没什么,想起当年旧事来,你别笑话我,我知道你结婚了。想当年,你和我们佳佳就差那一点儿,那个死孩子……孩子啊!真是要谢谢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
“这没什么,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
“你这孩子,真懂事,你当年和郝佳也就是普通对象,能对她家人这么上心,是个人都会感动的,哎,我们佳佳还是命里没有,和你没有缘分。”
“阿姨别这么说,暮云凡是我同学,他人品好,很有才气,对郝佳也是体贴,他们俩不是已经在商量结婚了吗?”
说道这里,方云慧挑高眉毛,发了点牢骚,“暮家是个什么家庭,我不好说,按理说孩子的事儿我不该管,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姓暮的还有个妹妹,叫什么暮心尘的,哎,吸毒啊!你知道吗?吸毒!这样的家庭,我怎么放心啊?”
暮云凡的家庭状况,乔振东并不了解,他对别人的事情不那么感兴趣,这事儿,他不清楚,但是震惊,大哥睿东正是因为这样的事而有了今天。
“阿姨,暮云凡是个很有担当的人,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还是了解的。”
“哎!你也不用替他说话了,阿姨眼睛还好使,明事理的……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哎!”方云慧没看见乔振东还好,这回一见不断惋惜起来。
方云慧被乔振东的豪车送回家,一下车,小区里的老太太都看过来。
方云慧顿时觉得满面红光,对乔振东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又邀请到家里坐坐。
乔振东礼貌拒绝,这时,郝佳拎着菜也刚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
可对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讶,只是与妈妈方云慧微笑着说了几句话。
仅仅与她说了一句“回来了?”他就上车去了。
车没开走,乔振东又下车来,“阿姨,你的鸡蛋忘了拿。”
方云慧见状,忙说:“哎呀!孩子!那鸡蛋算阿姨送你的,也没几个钱,你留着吧!”
郝佳这会儿在旁边站着,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方云慧瞧女儿一眼,推了一把。
郝佳这才走过去,告诉乔振东就听了妈妈的话吧!否则她一定不停念叨。
盛鸡蛋的袋子口被她握在手里,推给他,“我妈的意思,你就拿回去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她的一份心意,她还总惦记着当年你对她的帮助,老人家的意思,你就收下吧!”
说这话时,她心里也酸溜溜的。
方云慧把事情交由女儿就不管了,和旁边一众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哈哈笑起来,好像女儿的身家暴涨了,看看,我们女儿有好几个优秀男人追呢!
乔振东并未过多推脱,便收下了。
这一晚,千凝下班晚。
晚上一直在设计和技术开会,讨论新的APP原型。
这是高翔给的项目,之前反复沟通好几次,时常晚上收到他的线上消息,告诉她又要加东西。
产品经理虽然对产品有着一定程度的决定权,可并不能代表符合客户的意愿,即使产品经理觉得有更专业更美观的方式,但还是要听取客户方面的意见,即使不合理,也要加以改动。
这个方面,就连高翔也不能决定。每个人的审美不同,专业程度也不同,这一方面,总有无能为力。
如此反复沟通,让千凝忙碌,高翔也觉得给她添了麻烦,多次表达过歉意,千凝都说,这有什么,这是工作,没什么抱歉的。
多次延误正常下班,甚至在家里收发邮件,千凝的忙碌,乔振东都看在眼里。
这一晚,他到家比她早,见她未回,就来她公司楼下等她,也没有事先打电话。
他在车里开车窗户抽烟,等到晚上八点,千凝才从公司里出来。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了。
乔振东对待女人的耐心虽然有限,可见她这会儿好像不舒服,奔下车去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快,他本想在一旁等着,再尾随她一段儿,其实,他并不是没这么做过。
千凝揉揉酸痛的眼睛,再一睁眼,又惊又喜,眼睛垂下去,却是弯了起来。
乔振东眉头紧锁,手也伸过来,搭在她肩膀上,那份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你怎么来了?”
“眼睛又不舒服?”
“哦,结膜炎犯了而已,我又开了唐医生给开过的药,滴两天就没事了。”
她笑说,手挽过他的手。
她这段时期的热情他很难不与她的别扭配合联想到一起,这样的亲密并未让他有什么高兴的。
“今天怎么来接我了?”她问,开门坐进车里。
“看来已经对我的失职表示不满了,来接你已经不正常了。”
她没说话,皱着眉头闻味道。
她的鼻子一向很灵敏,“什么味道?”
“哪里有味道?”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虽然很淡,可她还是闻到了。她的心脏开始突突跳起来,脸上顿时冷了,闭目养神,什么话都没说。
待到下车,乔振东从后座拎过来一袋鸡蛋,让她帮忙拎着的时候,她才发觉味道的源头原来在这里。袋子口被握过的地方,有一股久违了的香水儿味儿。
她的反应早被人看进眼里。
他在她身后关车门,锁车的声音,一样一样声音,仿佛都在她耳朵里被放大放大再放大,她心里叫嚣着的情绪已经就快要藏不住了。
她走在他前面,不知她的沉默是否让他依旧觉得心安理得。
然而,她才拿钥匙开了门,灯还没开,屋子里一片漆黑的时候,她听见,他在身后说:“今天,我和那个高翔见面了。”
“那个”高翔,想必又是被他划进不正常人群的范围内了。
他看见她弯着身子换鞋,动作停滞下来,回头看他,“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多多,我非常不喜欢我们现在这样的对话方式。”
她换好了拖鞋,钥匙扔到鞋柜上,发出一声哗啦声响,“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见面和我有关吧?你想怎么对付他,或者你还有什么话准备好了要来批评我?”
他也换鞋进来,往前走,向着她,她往后退,手在墙上摸到开关,屋里一室明亮。
“是和你有关,我是专门去谢他,在你失明那段时间的照顾。”他眼角带笑,像是在审视她。
千凝脸顿时白了,明知道这是不存在的事,高翔是怎么回答的?那么乔振东知道她在撒谎,又会怎么想?
“你怎么了?脸色苍白。”他的手摸在她的脸颊上。
此情此景,与浪漫无关,只觉脊背发凉。
“你猜高翔怎么说。”他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说,不客气,身为你的同学,这点忙是应该帮的,还说,以后如果有合作,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会选择陆路科技的陆千凝。”
她的脸上没了血色,写满不安,松了一口气,又提起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怎么忽然这么紧张?怕我找他麻烦?”他握着她冰凉的手。
她把手往回抽,“我没什么好怕的。”
“是吗?”
“是!”
她像是忍无可忍,这样云里来雾里去终究不是她的强项,她再隐忍也不会真正忍受他这般恶人先告状。
“振东,我也厌倦了我们之间的这种方式,你不喜欢我和高翔见面,你直说就好了!”
“这位是你恩人,不一样,该谢的,不如请到家里来。”
“要请你去请。”
“我会的。”
她才背过身去,忽然又转过身来,“乔振东,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了?倒是你,我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你对我的怀疑实在很没劲,其他女人在犯的毛病,你也有。”
这些话早就想说,早就想说的。
两人之间,有一条橡皮筋绷着,已经越拉越长,轻轻一碰,就断了,两个人都被弹得痛了一下。
想说的话,几乎是一句一句毫无顺序章法地冒出来。
“你现在开始讨厌我了,你对我的兴趣已经没了是吧?是啊!兴趣能长久到哪里去?我不是玩具,我更不新鲜,我不会想方设法地让你开心,不管我怎么做,我都在让你讨厌!我怀疑你!我是在怀疑你!你今天还和郝佳见面来着,这是事实,不需要我怀疑的事实吧!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见面,我都不喜欢,我很讨厌这样。”
“早在等你,还以为你会一直忍下去!香水儿是我后来喷的,同时我并不否认我今天见了她的事实,我是见了她,你现在应该正在猜测,我们干了什么,或者,应该说我对她余情未了,这应该是你内心自己给自己的解释,我说的对吗?”
她的脸由白变红,眼睛也红了,她忽然扭身就走,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叮当作响,似乎就是在摔给他看。
过不多久,她搬过来一个纸盒箱子,放在地上,看起来有些重量,她拿脚踢了一下,往他的方向,又拿脚把箱子扒拉开,里头东西露出来,倒是让他惊讶的。
“乔振东,看好了,你的十字绣,你的烟灰缸,你的伏尔塔瓦河,我都给你留着呢,对!尽情笑我很傻吧或者你应该高兴才是,你的青春我都给你留着呢!我不管你和郝佳怎么回事儿,爱怎么回事儿就怎么回事儿,我烦透了!”
她使劲往箱子上踢一脚,“我告诉你乔振东,我早就受够你这贼喊捉贼的伎俩,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反倒是你……”
她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被她强忍回去。
乔振东是没想到这些东西都还留着,看看那堆东西,再看看她,他皱起眉头,“反倒是我?什么叫反倒是我?你果然是以为我和她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她不能这么说。
可是,那是她到现在都不好解释的一种感觉。
他给出去的,是她从未从他这里得到过的。
她忽然就想起那栋房子,好吧!她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她很庸俗,她简直俗不可耐。
本来没想象珠珠说的那样,要找他吵一架,可这件事就这么来了。
她这一时半刻也忍不住了,毕竟还是年轻,怎能做到真正宠辱不惊,喜怒毫不外露!
她承认,她败了,败了,完全败了。
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有些哽咽,她很想控制,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奇怪,好像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她赶忙抹掉眼泪,说:“我以为我可以不在意的,振东……我真地以为我可以不在意,可是我……做不到。”
她这番剖白和眼泪的到来,让乔振东一时心软,眼泪是女人对付男人的利器。
他上前一步,手刚要伸过去,她便后退一大步。
“你别过来!”她伸出一只手去挡住他,“如果你听见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肯定会说我庸俗,俗不可耐,我也这么觉得,你可以这么想,真的,振东……可是我受不了,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一样,我宁愿不要……”
姿态已经摆成这样,再无修改余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