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陪乔振东飞往上海,处理重要公事。
小张一边看手边文档一边叹口气,近来和老总到处飞,连自己生活都要没有,男朋友这阵子才和她分手,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放弃这份在他口里特别累特别烦,特别没私人空间的工作,谁叫她爱呢!这么说,她爱工作胜过男朋友!
小张跟着乔振东好几年,老板虽然苛刻了点儿,但对属下很不错,起码待她是有恩的,若不是他当年慧眼识珠把她这个农村女孩儿从一堆都市丽人里挑出来,她恐怕不会有今天,拿着高工资,还有了自己的房子。
刚刚出来打工那会儿,她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还是老总看她可怜,帮她付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她如今已经在这职场顺利生存下来,并且存活得还不错。
当年只有十几个员工的立群也已经壮大到IT界无人不知的程度。
而他们老板也已经从当年那个年轻少言的男子,变成如今这个深沉睿智的商界精英。
在她眼里,乔振东本质上一直没变,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抓住了时机和一切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包括他的事业,包括他的爱人。
和他相处这么多年,虽说不可能了解太深,因为乔振东这人,从她认识那天到现在,一直秉持同样原则,与人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他一向拿捏到位,时间久了,没人愿意再花时间跟他套近乎,都只顾着自己本分工作,这才是他看中的。但是,近来,她也发现了老总有些不一样了。
从他和陆千凝在一起之后,他身上多了些居家男人的味道,即使带着距离观察,也都觉得温暖。
郝佳的存在,她也知道。
当年买的那套房子,就是由她亲手代办。
那时候他的车里有一个多年不曾换过的小挂件,还有,他时常放的那首音乐《伏尔塔瓦河》。
终于有一天,这个神秘的女人露了面。
她的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上,乔振东有对外联络的号码,都由她代理。
那上面亲切地叫他“振东”,这样的短信她是第一次接到。
当她汇报给老总的时候,他的眼神略有凝滞,随后又散开去。
可他结婚了,新娘并非那个郝医生。
老总一直低调,婚事也并未见报,一度引起了媒体猜测。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老总有时候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出神,那种温柔又带着爱的眼神让人心生羡慕。
这个女孩儿也让人羡慕,至少,小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因为某个女孩儿如此忍耐,如此刻薄,如此在意,甚至让她担负起调查她行踪的任务。
她一开始接到私人任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总毫不掩饰,“你没听错,陆路科技的俩高层,还有她最近的行踪,替我留意着。”
“是的,乔总。”
那个被他放入视线里,端详着的女孩儿,可能还未发觉,乔振东倾注的心血和注意力,如果是她,这么幸运地遇见了这样一个男人,呵护她,放纵她,为她打点一切事物乃至未来的人,她一定会投降的。
可是,往往,我们更羡慕别人的爱情,而总觉得自己的不够好。
小张对乔振东这番认知也只在肚子里没事儿的时候来回几遍,从一上飞机,她就在专心看手里的文件,乔振东却仿佛都不在乎。
他闭着眼睛,慢悠悠说:“在飞机上还看这东西,你不头痛吗?年纪轻轻这么热爱工作,对其他方面总有冷落吧!”
小张哪里敢和老总随意闲聊家事,也只是有问必答,“冷落是一定的,乔总这么忙,对家里肯定也有疏忽,我是不得不这样,家里从上到下,都指望我,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有男朋友吗?”
小张脸上红了一下,“有一个,但是,他……我们完了。”
她简短说道。
“是不是我给你假期太少?”
她笑了一声,“跟乔总没关系,是我自己把握不好,他说我没个性。”
不知不觉说了实话,脸上表情也由刚刚的坚硬变得柔和怅然。
这表情,倒是在他自己老婆脸上见到过。
“没个性?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小张知道,男人眼中的个性,美丽,可能是必备因素,所以,也不在老总面前反驳。
“我对他百般好,他却不接受,我这么累,她却总觉得,我是在做我不该做的,我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干什么非要跻身上流社会,他觉得,我忘本了,我和他解释,但是,他根本不理解我的苦楚,还是算了吧,我的委屈,他不懂!”
不知不觉,说了这番心里话,说完又觉得多嘴,人家可能不爱听,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却听见他说:“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忍让和受委屈是维护表面和平的不健康手段。”
她笑说:“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爸妈把我生下来,百般呵护,不是为了要把我送给别人受委屈的,是我自己太傻,原因在我自己。”
乔振东也笑了,安慰道,“你这样的女孩儿,值得得到更好的人,别担心。”
“多谢乔总安慰,我没事。”小张收回越拉越远的思绪。
“你今年多大了?”
纵使有些惊讶,小张还是有问必答,“6了。”
“有没有想过,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和老总闲聊已经是奇迹了,更奇迹的是话题居然还在延续,而且是老总先提起的。
“想要的生活……普通的,安稳的,就可以了。”
“需要有很多钱么?”
“哦,我刚想说,钱是一定要有的,我是个爱钱的人,没有钱,我就没有安全感,我觉得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是很现实。”
“还有,一个爱我的男人。”
“如果他不爱你呢?”
小张脸红,和老总第一次深入探讨到这种程度,她继续有问必答,“不爱我我都嫁了,那么,说明我对爱情死心了,既然对它没有渴求,也就不必在意了,没关系,不爱就不爱吧!可能这样会更轻松呢!”
小张是一个明了自己明确目标的人,爱情问题,想必不会困扰她太久。
“你二十三四岁的时候,也这么想吗?”
小张摇头,“不,人其实很奇怪的,去年,我还想,要坚持住,毕竟这么多年的爱情不容易,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更甚了,我盲目地爱他,几乎是在为了他奋斗,为了我们的将来奋斗,我希望,我可以让我们过富足的生活,起码,不用为了孩子的学费,送礼这样的事情担心。”
“那么早就考虑这个问题。”
“是啊!他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觉得我很没个性,很无趣,又很现实,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人过两个人的生活,肩膀上的担子一天比一天重,可他却不了解我,他只知道自己开心不开心,却不肯去想,他的开心,是我努力工作换来的,他的不开心,却是因为他自己能力不够造成的,时间长了,我也累了。”
明明是最初爱上的那个人,最后却让自己疲惫不堪,再继续坚持,怕是对双方都要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有时候爱情很甜,有时候爱情很苦,如果其中有一个松懈下来,很可能就会完蛋。
小张笑说:“千凝……乔太太,是一个幸运的女人,我这不是在拍马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会拍马屁,总也拍不到地方。”
小张挠头,“如果有个像乔总这样的男人对我狠一点,我可能不会是今天的我。”
有人羡慕,有人喜欢,却也有人不想接受。
“哦,乔总,近来新闻上已经有消息,说立群要收购新玩,现在双方都没有准确说法。”
“就快有了。”
“不过我也听说,新玩最近对员工下达封口令,对这事儿以及官司的事儿都不要发表意见,新玩也已经有员工纷纷离职了。”
他点点头,说:“飞机上,睡一会儿吧!落地再想不迟。”
乔振东事先与郝佳舅舅联络过,专程到上海来见人,且不管新玩最终什么动作,他先要到这头来见见相关司法人员。
新玩科技这些日子,可谓传闻颇多,内部人都在传,新玩即将洗牌,听说已有高层暗中与立群接洽,回公司又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纷纷霜打茄子的状态。
老李现在专心慈善,对新玩的事儿已经连伤心都懒得提。
互联网行业,想要独大,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困难的,奈何,他手下没有得力干将可以帮他把江山保住,也只得默许投资商的态度,只是他的儿子至今还不愿妥协,私下联络了许多业界大佬,这里头,也只有立群给的那一份诱饵最大,可他也知道,新玩一旦被立群吞掉,这一切,将被乔振东据为己有。
乔振东刚下飞机,就被媒体堵截,各类问题蜂拥而来,问得最多的是他的婚姻问题,以及最近的收购风波,对此,乔振东放慢脚步,只简洁回答,“我的婚姻很幸福,请大家不要乱猜乱写,希望大家给我们空间。有关收购,我只想说,我们立群一直都是开放的心态。”
还有记者不死心地想要得到一些风声,说,“新玩和立群网站在内容上没有互补性,或者说没有太多互补性,整合一个与自己类似的网站,有必要吗?”
乔振东并不与回答,和小张艰难穿过人群,坐进等候不远处的商务车内。
小张一上车,就说:“乔总,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了。”
“没关系,静观其变。”
“乔总,近来传言说新玩还与几个大佬企业有过联系,如果市场份额第二的新玩被他们收购,一定会威胁到立群的江湖第一位置。”
“所以,新玩不会被他们收购。”
小张咳嗽一声,“乔总,有关您的婚姻问题,请您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还是那句话……”
话未等说完,便被乔振东打断,“我知道。”
千凝中标的消息,是乔振东在饭局上得到的。
她发来一条短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恭喜你,多多,离开我,你的发展不错。”
“我没有忘了立群对我的培养,夏经理对我的培养,当然还有你,放手让我做。”
“给我扣这高帽干什么?我没指望我老婆去做一个女强人。”
“女强人的潜质我没有,除非我能有筱安的魄力。”
“和筱安比,你还要再等几年,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可能会被逼出一些潜质,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早点死了这条心。”
“干什么呀?这么远还给我下马威!”
他笑一声,“给了高翔什么好处?”
“你什么意思?”
“高翔帮你中标的事儿,对我不是秘密。”
陆千凝一身汗毛竖起来,“振东,你在调查我?”
“既然不是秘密,也不需要调查吧!他帮了我老婆,我当然要感谢他,他想要什么?”
“……”千凝在那头忍了一会儿,被他话里冷酷坚硬的刺给刺痛,“振东,你何苦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不是说,他对你还有恩,这下又欠了一次,怎么还?”
“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放下电话,两个人陷入各自的沉默。
乔振东背靠落地窗外上海夜景,陆千凝窝在酒店被窝里,怎么都觉得冷。
也是这日,秦青和李政吵了一架,缘由特别不起眼。
秦青说要下厨做饭,李政说不必,坚持让阿姨做。
秦青不高兴,与他说了几句,他不与回答。
秦青气焰更甚,“我想对你好一点,你怎么不给我机会?”
“不就是做顿饭,什么机会不机会的,以后想做再做,你现在不方便,以后再说。”李政不觉得这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你讨厌我了?”
“没有,你别瞎想,影响情绪,想吃什么告诉阿姨给你做。”
这些日子,她有些不爱说话,总有事情能让她伤感,小女孩是这样的,李政可以接受,何况她现在怀孕。
“你和姐夫斗来斗去的,是不是为了我表姐?”
李政放下手头的文件,说:“别说这种话,你肚子里有孩子,对他会有影响。”
“孩子孩子……如果我没有这个孩子,你不会愿意和我结婚的,你现在就开始后悔了。”
“青青,你最近怎么回事?心情不好,改天我陪你出去玩好么?”
“改天,又是改天,你现在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还有改天?算了。”
她低着头,又把自己关进卧室。
阿姨在厨房里这才敢出来,低声对李政说:“我看太太这些日子情绪不好,也许是抑郁症,李先生,虽然这话不好听,可您还是注意一些。”
李政心里忽然闪过这个词,他近来对她有所忽略,工作上的事已经让他头痛,总不能每天儿女情长。
可是,如果这个和他撒娇的女人换成陆千凝,他还会这样么?这个想法实在让他觉得罪恶。
晚间,房间里的灯都关着,只有他的书房还亮着灯。
他蹑手蹑脚摸到卧室,打开床头灯,她不在床上,却在窗户旁边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竟把他吓了一条。
“青青?”他轻声叫她,走近她。
他长发披肩,身上一身黑色长袍,脚底没穿袜子也没穿鞋,只背对他,茫然地望着窗外。
可是窗外一片黑暗,能看见什么?
“青青……”他又叫一声。
她才有反应,“听见了。”
“怎么还没睡?”
“李政,你爱不爱我?”
他忽然沉默,也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她特别想听这个答案,特别特别想,她看着他,看他眼神一瞬间避开她。
“你还爱我表姐是不是?”她替他做出回答。
“青青,你别这样,你现在情绪不好,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出去旅游,去度蜜月好不好?”
“不!”她忽然就啜泣起来,抓着他的手,紧紧抓着,“李政,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你让我去陪那个刘总,我都愿意,如果我做了那些能让你爱上我,我愿意,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让自己那样。”她一点点蹲在他的脚边,一边哭一边呢喃:“我想要拒绝你,我想要离开你再也不理你,可是,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受不了,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本来没想过要和你结婚的,只要在你身边一段时间就够了,就够了。”
“青青,你先起来说话。”
她忽然抱住他的腿,“李政,我很没出息,你会爱这样的我吗?你会吗?不会,你不会……”
她一遍遍问着死循环一般的问题,答案她心里早就有数。
真正爱她的人,已经被她拒绝。
李政的精力全都放在事业上面,对她有冷落,可耐心还是够的。
他平时哄着她,她要什么,他给什么,可她笑脸却并不多。
这时,他忽然心乱,又心烦。
他把她拉起来,柔声说:“青青,我愿意和你组建家庭,愿意照顾你和孩子,这不是爱吗?”
“你看!你不说!你不说!你说不出口!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还爱她!你还爱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我?”
她痛苦得抓头发,李政试图安慰,阻止她进一步的失控。
她却随手抓了东西扔到他头上,李政一时头痛,摸到额角流血,这才对她吼了一声:“秦青,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秦青仿佛被他惊着,看他额角有血,又惊又怕,“李政,你流血了!”
她一只手伸过来,想摸又不能摸。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青青,你该睡觉了。”
“那你呢?”
“我也睡。”
“哦,我帮你擦伤口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必,小伤口,我自己处理,你躺下睡觉。”
她觉得自己有错,点点头,“对不起,李政。”
他柔声哄她一会儿,看着她先睡了。
那伤口不大,也不是很疼,用酒精擦过一遍就算了。
只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多看了一会儿。
秦青现在的状况,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件事,他有直接责任,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遇见他,而是先遇见了佟青恒,事情全都会不同。
屋子里安安静静,漆黑一片,只有卫生间里灯的光亮。
他身在镜子前头看着自己,竟有些陌生。
李政,你是不是把自己给弄丢了。
千凝为公司带回来一笔大单,佟青恒自然高兴,为她接风洗尘,私下里请她吃了饭。
千凝可以感受得到,佟青恒对她信任,而远在深圳的袁劲也一直关注着动态,得到两个老总的认可,千凝是高兴的,身为一个产品经理,她的价值正在慢慢得到体现。
陆路科技接到内蒙古的单子之后,在省城的各种生意也都找上门来,而内蒙古部分的工作也都在千凝的领导之下稳步进行。
千凝先后与内蒙古领导联络多次,她的稳重和创造力,领悟力得到对方认可,接下来与陆路科技的沟通交流,也都点名了要陆千凝出面。
千凝第一次做产品经理,得到这样的信任,对她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过往,她是个小女孩,事业心尚且没那么重。
现在,一次又一次的历练,成功和失败,都让她领悟许多商场上的规则和做人的道理,当然了,有很多值得学习和借鉴的特点,她是从身边人乔振东身上学起。
千凝在公司里秉承雷厉风行的作风,谦恭有礼,但谁也别想欺负她,千凝岁数小,总是笑脸迎人,可说话做事,却与男人一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模棱两可,没有“可能”“也许”这样的字眼出现。
对待下级,她没有使用高压政策,即使笑着,也能把话说到点子上,一旦她决定了什么,就再没有重来的余地,除非是客户提出,或者你能给她一个充分的理由叫她相信你。
千凝过去没有过这样一个可以供她完全施展的舞台,现在,渐渐得心应手。
佟青恒在产品市场方面,放手给她去做。
过往打过交道的客户,也都对她印象深刻,乐于和她打交道,有时候,一些社交场合,她的出现甚至是必须的。
高翔的帮忙她谨记在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谢他。
她知道那个道理,人脉很重要,这时候不是小孩子任性,非要证明自己谁也不靠照样中标的时候。
这个社会的现实,从她踏入社会的第一天就开始在学在看了。
包括乔振东的旁敲侧击,言传身教,她领悟得很透彻,乔振东都不得不夸她几句。
“你这丫头学习劲头很足,领悟能力可以,给我做助理也是可以的。”
“谢谢老公夸奖。”
年关将至,乔振东和父母说好,年三十那天晚上去老家和大哥筱安一起过,大哥现在恢复还算稳定,老家有很多他儿时的甚至最重要的记忆,他希望他能够陪在大哥身边。
父母同意,也说睿东这孩子不容易,本来乔母对乔父意见就多,说这么多年也没过过几天腻歪在一起的日子,乔父这回有了时机,趁孩子不在,也给老伴儿补一个不一样的年。
乔振东对待外人一直不冷不热,可对待家人,他是拿出百分百的情感来的。
从他对家里人,特别是在大哥身上投入的心血和财力上来看,他是个合格的弟弟,合格的儿子,合格的孙子,在对待家人这一块,千凝给他打满分,虽然他曾经对乔母冷战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他对父母很好,回家次数也逐渐增多,在乔家二老眼里,儿子的转变,他们这个儿媳妇功不可没,而在千凝的眼里,这是他逐渐成熟的自然体现,他这人责任感比较重,在他们两个的二人之家,不知有多少成分来源于责任,有多少成分来源于感情,有多少成分来源于爱情……这般想象下去,怕是又会进入一个死循环。
千凝这些时日特别忙碌,乔振东是知道的。
有时候,有些管理和技术上的问题,她会来问他。
在工作这个领域,他们两个是心灵相通的。
乔振东嘴巴上说讨厌她做女强人,可她当真来问,看她那么认真,那么渴求的样子,他又觉得可爱,不忍心拒绝,宠物讨食,给她一点,再给她一点。
这姑娘的可塑性有多大,她的隐忍能力到底有多强,她对付他的手段还有多少,自己又保留了多少的自己,他很好奇。
她像是一个在花园里玩耍的女孩儿,有时候会看清楚他的眼色,他不高兴,她就少来惹他,他高兴,她就多对他笑笑,对他讨要更多。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是他亲手为她染了那么几笔么?
她的成绩他有所耳闻,佟青恒话里话外对他说过。
高中时期,佟青恒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乔振东对他的印象和大部分一样——“死心眼”,人们往往愿意随大流,去鄙视一个过于执着于自己的一个人,可能太多时候,他们在与自己对话,与这个世界更本真的一面对话,忽略了整个世俗的一面,让人看不惯,不知不觉容易被人孤立起来。
佟青恒就经历过那样的阶段,可这些他都不在乎,所以说,乔振东后来对他的佩服是有缘由的,佟青恒这样的人心理素质很强大,他可以摒除一切对他不利的因素,只管向前冲。
后来听千凝说过,他对表妹秦青有意,乔振东对他又刮目相看了。
这样一个佟青恒能否对秦青死心,哪怕她不够好,可也许,就是他想要的那个。
佟青恒对他说起千凝的时候,看法和意见是很客观的。
两个男人同去参加一次政府部门组织的会议,会议旨在团结社会各界商人名流为社会多做贡献,一起努力,实际上就是在招揽这些商人为政府多做实事。
乔振东对这样的事,一向敏感,他对社会做的贡献很多。
大学需要资金周转他去,需要建立图书馆他去,需要建立个什么基金他也去,他的身影出现在各种各样可能需要他的地方,虽然立群还没有正式进入一个盈利的状态,正因如此,他需要树立公司形象,树立自己的形象,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并且壮大,同时把住IT届某一领域的霸主地位,他就不得不这么做。
佟青恒这个“死心眼”能够学会变通,参与这类活动,倒是喜闻乐见。
“想不到你能来。”乔振东给他点烟,他接过来,像许多人一样,没什么不同。
“因为是我吗?”
乔振东一笑,不置可否。
他还以为他不抽烟不喝酒的。
私下里的他的确不抽烟不喝酒,只是在有必要的时候抽一点,喝一点。
在乔振东面前,很明显,是一个有必要的场合。
这个人,不仅仅是他的高中同学,同时也是一个可利用的资源,当然了,乔振东对他的刮目相看以及主动点烟,与他们浅薄的交情和重遇的印象上的反差有关,也与他大胆接收别人不敢收的他的老婆有关,而且有相当大的关系。
在佟青恒接收了陆千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乔振东处于观望状态,交给佟青恒,他其实比较放心。
只是,陆路科技的另一个老总袁劲与李政有私交,这一点略微让他费神,但袁劲多数时间不在深圳,陆路科技与新玩生意上的往来也都正常。
佟青恒在这一方面控制地不错,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与新玩的交流一直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当然了,这个合理是用乔振东的尺子来衡量的。
佟青恒并没有让自己的得力干将,又是美女一名的陆千凝去出席过多场合,有时候,他这个副总对陆千凝的照顾和保护也让乔振东放心和感叹,甚至要重新审视他。
陆千凝这个有利资源,佟青恒并没有频频使用,而是把她放在一个花瓶该有的位置上面,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并且让这朵花开出样子来,越来越美,越来越艳,越来越让人不能忽视。乔振东并未有担忧,甚至没有出动一根手指头去干涉他的安排,而陆千凝还好,还算了解自己丈夫的喜好,不触犯他的底限,总体来说,陆路科技对待陆千凝,对待乔振东给予了一般的,该有的重视和平凡的对等关系。
如果佟青恒是个哈巴狗整日在他身后转悠,他倒会讨厌的。
两个多年不见的男人等电梯的时候,刚好遇见魏思凡,三个高中同学碰见了,就一起喝过一回酒。
佟青恒对乔振东提起千凝来。
在别的男人嘴里听见对他那个不稳定因素、美女妻子的客观评价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这样的评价在方离嘴里说出来都有失偏颇,因为他对千凝有着喜欢的情愫在里面。
“千凝是一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是我把她放到你那里去的,看来你那里的空气,比我们立群要好太多。”
“振东,你太抬举我了,陆路科技与你们立群哪有资格相提并论,只不过你给了她一个机会,到外头自由呼吸,我还以为你这个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不懂得保护女人的。”
乔振东放下酒杯,吞掉嘴巴里转了一圈儿的红酒,“你对我的评价太高了,是她自己的意愿,我没理由干涉和反对。”
“你背地里对我和老袁扒层皮的调查,难道不是干涉和反对的前奏,还好我和老袁都是老实人。”
“老同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察秋毫。”
“所以,我不敢亏待你的宝贝。”
魏思凡在一边儿喝得快趴下了,大有不醉不归的趋势。
佟青恒指他一下,“他怎么了?一晚上也没说什么话?”
“看着样子,是为情所困。”
“哎,女人……”佟青恒摇摇头,拿杯子和魏思凡碰了一下,魏思凡抬头看他。
乔振东想起一件事,问道,“听说你喜欢我小姨子。”
“是有这么个事儿。”
“你怎么想?李政已经在准备结婚了。”
“重要的不是我怎么想,是她怎么想,如果她非要去走这一步才能死心,就让她走。”
“你对李政不太放心。”
“因为我知道我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她想要的一切。
女人到底要什么?
就如大部分陆千凝一样的女人所想,很大一部分男人并不知道女人要什么。
可能他们觉得女人什么都想要。
“你和李政的私人恩怨,袁劲知道么?”乔振东忽然问。
佟青恒捏着酒杯晃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凝滞住,“你查得很彻底。”
“我对别人的事儿不感兴趣,是调查的人比较负责。”
“袁劲不知道,我也没想要与他怎么样,IT圈子就这么大,巧合天天有。”
乔振东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希望你也得到你想得到的。”
“有些买卖和交易,我不会做。”
“当然这个圈子有这个圈子的规则,我们不是非要去吃掉谁,只是,想要生存下来,互惠互利,方法道路就摆在那儿,你走与不走,最后结局绕个弯子回来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被你吃,还是被别人吃的区别。”
佟青恒又去和魏思凡碰杯,那人来者不拒,一直喝到人事不省。
陆千凝问的问题越来越专业,本来随口应她,奈何她问题越来越多,简直把他当做维基百科,后来干脆在书房里跟着他混。
两个人一直忙碌到二十八,二十九早上才回了老家。
外头大雪下了一日,放晴了,阳光甚好,有些刺眼。
她赶紧戴上墨镜,也递给他一副。
“紫外线照射伤眼。”她说。
他为她拉开车门,又给她系好安全带。
“最近眼睛不舒服吗?”他问。
“没有,挺好的。”
“那你眼睛怎么红了?昨晚上没睡好?”
“眼睛红了吗?”她把眼睛往下推,照照镜子,“是有一点,没事,滴点眼药水就好了。”
他看着她,她又把眼睛推上去。
他扶着车窗,问:“哭了?”
“没有。”
“撒谎。”
他一上车,系好安全带,就对她说:“过年和我在一起,还不开心?”
“怎么会,只是,感觉很奇怪,变成了你们乔家一份子,忽然要和另外一家人守岁,展望未来,是挺高兴的,爸妈对我都很好,爷爷,大哥,大嫂对我都好。”
他瞧她一眼,“想你父亲了?”
她默不作声,墨镜后头有眼泪掉下来。
他见状,安慰道,“过了年,我和你去看他。”
“不用特别耽误你工作,你有空的时候再说。”
“别的事可以等,这件事不需要等。”
她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景色。
新年将来,乔振东并未给她脸色。
上次出差,电话里提起高翔的事儿,他有些说话带刺。
好在这回,他没说什么,反倒领她来到老家一处废弃篮球场。
那是筱安父亲单位后头的篮球场,单位已经搬家,现在是社区,社区里女性较多,篮球场废弃多时,已经染了陈旧之色,在白雪覆盖下,依旧看着陈旧萧索。
眼看过年,亲人欢聚的日子,小区多了许多生面孔,都是外地归来的游子。
他们的孩子就聚在这废弃篮球场上玩耍。
有人打篮球,乔振东脱了外套给她,也上去和一群孩子玩闹。
若不是这难得假期,他脸上这般灿烂笑容不知何时才能得见。
上一次,是在母校,他回头瞧她的时候。
他在篮球场上玩得欢快。
她看着他,心中的大洞渐渐听不见来去风声,被满足填满,简直要溢出来。
篮球直奔她飞过来,差点打她脸上。
他是故意吓唬她的,篮球被他迅速拦了回去,还好端端在他手里,他的脸在篮球后头露出来,是她看得失神,才被他得逞。
这一幕竟像梦境一样熟悉,包括他看着她的眼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