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宛龄却不以为然：“我哪知道会这么快生了。要是顺产的话，阵痛都得十几二十多小时呢！怎么，你们是做的剖腹产？！”

耿志宇说：“是。”

刘宛龄立即大叫起来：“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娇气了？生孩子哪有不疼的？怕疼就别生孩子啊！怀了孩子就该对它负责任！我就知道这些女人，怕自己身材走样，又怕痛，宁愿剖腹产也不愿意自己生！她也不想想，要是孩子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

耿志宇急道：“妈，别说了！孩子没事！你快过来帮把手吧！”

刘宛龄又埋怨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赶了过来。

此时的舒岫雯只觉自己一下子跌入了十八层地狱。麻药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开始疯狂地打着冷颤，先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紧接着浑身都开始像打摆子般颤抖起来，她想停都停不了。

“志～宇～”她磕磕巴巴地唤着。

耿志宇急忙拢过来问：“什么事？”

“孩子怎么了？为什么……老……哭啊……”

耿志宇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安慰道：“没事，他哭就是在锻炼肺呢，让他哭哭也好。”

“呵！”舒岫雯哭笑不得。

耿志宇握住她的手说：“你别担心了，有我在呢。好好休息！嗯！”

舒岫雯微翕着眼，说：“我想看看……孩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儿呢。”

耿志宇只好把孩子放在她身边，可她动弹不了，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耿志宇心痛不已，抱住她的肩安慰道：“算了雯雯，等你能动的时候再看吧！”他这才发现她抖得厉害，不禁又慌了神，冲着外面大喊道，“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老婆这是怎么啦？！”

一名护士闻讯赶来，看了看血压仪，说：“没事，她只是麻醉药药效没过，在打冷颤，过会儿就没事了。”

听她说得轻松，耿志宇无法，现在除了等待，他已无计可施。

没过多久，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嚣。原来是舒岫雯的父母和姐姐都来了。耿志宇急忙走出病房，招呼他们进来。听说女儿是剖腹产的，舒妈妈当场就哭了出来：“生孩子已经够受的了，现在还要在肚子上拉这么大一个口子！遭罪呀！小耿，你怎么会同意让她做剖腹产的？”

她这一哭，耿志宇窘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意思听来，好像做剖腹产是他授意的。他刚要解释，舒丽雯在一旁打了个圆场，安慰着母亲：“妈，这事儿小耿能做得了什么主。咱们又不懂这些，还不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小耿。”

耿志宇感激地冲舒丽雯笑了笑，一个劲地点头：“是啊是啊……”

舒丽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惊喜地叫了一声，说：“哎呀，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啦！快让我抱抱！”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欢喜地说：“长得可真像咱们家雯雯！”

孩子还在“嗯妈～嗯妈”地哭。舒妈妈看了看孩子，流着泪说：“你现在就知道叫‘妈妈’了呀……你的妈妈现在正遭罪呢……”

还是舒丽雯有经验，对耿志宇说：“小耿，孩子应该是饿啦，你快冲点奶粉给他喝。”

耿志宇方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冲了一小杯牛奶来，舒丽雯便用小勺一点一点喂到孩子嘴里。这个小东西，吃得咂咂响，不一会儿竟把那小半杯牛奶吃得精光。他满意地瘪了瘪嘴，睡了。

大伙儿都松了口气。舒丽雯对耿志宇说道：“小耿，你要记住，这么小的孩子哭闹，无非是饿了或者尿了。你要把手指放在他嘴边试试，他要是在努力找手指想含住，那就是真饿了。”

“嗯嗯！”耿志宇连连应着，说，“你们先坐坐，我把奶瓶洗干净了就来。”

舒岫雯的药劲也过得差不多了。听到孩子没有再哭，又听到姐姐说孩子长得像她，她便更加迫切起来：“姐，快把孩子抱给我瞧瞧！”

舒丽雯把孩子抱了过去，放在了她的身边。她努力转过头去，小家伙正闭着眼，抿着嘴，睡得好香。她不觉惊叹道：“这么小啊～～”

母亲没好气地说：“才出世的孩子，能有多大啊。”

舒岫雯知道母亲还在为自己难过，对母亲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说：“妈，别难过了，您不知道，医生在我肚子里取出一个瘤子呢。要不是这个孩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长了个瘤子。是这孩子救了我呢。”

母亲当然能理解女儿，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喃喃着说：“现在你也当妈妈啦。你就该知道，有了孩子，就有了操不完的心……”

耿志宇收拾完回来，见舒岫雯已经醒过来，欣喜地拢过去，说：“雯雯！你好些了吗？”

“你的胡子……”舒岫雯一眼瞧见他下巴上只刮了一半的胡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扯到腹部的伤口，痛得她呲牙裂嘴了好一阵。

耿志宇摸了摸下巴，也跟着笑，边笑边调侃道：“看，这就是笑话老公的下场！”

舒妈妈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她笑！”

门口突然传来刘宛龄的声音：“志宇又不是故意的，至于吗？！”舒妈妈本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在刘宛龄听来，却是十分刺耳。她拉长了脸，将手袋重扔在床头柜上，看了舒岫雯一眼，问：“孩子出世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吧？”

“没……”舒岫雯努力仰了仰脸，“孩子好着呢。”

“那就好～～”刘宛龄从床头把孩子抱起，细细检查了一番，该有的都有了，她这才算放下心来。她想了想，问：“亲家，今天晚上你们怎么安排的？”

舒妈妈一怔。

耿志宇看看形势不对，抢着答：“妈，今天晚上我来照顾雯雯，你们坐会儿就都回去吧！”

刘宛龄把脸一沉，道：“你来照顾她？你会照顾吗？从小到大你照顾过谁呀？就连只狗都没养过！”

“妈～～”被母亲这般数落，耿志宇觉得颇没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舒妈妈听出她弦外之意，当着女儿的面她不好和这个女人再发生争执，只好强忍心头不快，说：“亲家，今天晚上我来照顾雯雯。你和小耿都回去休息吧。”

耿志宇还要坚持，却被母亲暗地里拉了一把。刘宛龄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亲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按理说，雯雯是耿家的媳妇，应该由我来照顾她的，可这家里公司里还有一摊事儿呢。我这还得赶紧去找个月嫂，等雯雯出院回家了，好有人照顾她呀。”

舒妈妈冷冷地说：“不用麻烦亲家了。月嫂哪有自己妈妈照顾得周到。等雯雯出院了，就回我们那里去，月子里我们伺候她们娘俩儿。”

“诶，这是什么话。”刘宛龄道，“孩子是耿家的孙子，你女儿是耿家的媳妇，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坐月子的？传出去了我这当婆婆的还不知被人怎么议论呢。”

舒妈妈刚要解释，刘宛龄不依不饶地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麻烦亲家照顾一宿，我明天就带月嫂来。”

舒丽雯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却被舒岫雯一把拉住。

“姐，别……”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姐姐，轻轻摇头。舒丽雯叹了口气，对母亲说：“妈，那就这样吧。别让雯雯难做了。”

舒妈妈忍气吞声，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再无异议，刘宛龄很是得意，对耿志宇道：“志宇，那妈先走了，你可别待得太晚。早点回去休息。啊。”

耿志宇无奈地点了点头，将母亲送走。再回来时，一屋子的人都在瞪着他。他很是抱歉地摊开手耸了耸肩，说：“妈，爸，大姐，我妈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们也别太在意了。她也没坏心，真的……她就是好面子……”

没有人理会他。耿志宇讨了个没趣，只好又偎在舒岫雯的身边，说：“雯雯，别担心，我今天晚上在这里陪你。妈妈就帮我们照看下孩子就好。好吗？”

舒岫雯冲他一笑。姐姐舒丽雯在一旁道：“这才像句人话。哪有老婆生了孩子，老公还不在身边陪着的道理！”

耿志宇抚了抚舒岫雯的脸，关切地问：“疼吗？”

舒岫雯点点头：“还行，不过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疼。”

耿志宇又看了看床边，说：“你的尿袋满了，我去帮你换。”

就这么着陪下来，一转眼，天已经黑了。舒岫雯因做了手术，要等肠子通气才能吃东西。她便催促着父母姐姐说：“你们快去吃饭吧，我这儿有志宇陪着就行了。”

母亲想想也是，于是他们出去吃饭，留下这一家三口独享天伦。

耿志宇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刘宛龄在电话那边催促：“志宇，你怎么还没回来？！都几点钟了！快回来吃饭！”

“妈，我今天不回去了，我要留下来陪着雯雯。”

“她多大个人了还要你陪？！”刘宛龄在电话那头怒吼，“妈今天为了找月嫂，腿都跑断了，怎么没见你回来陪妈？！”

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舒岫雯只好道：“志宇，还是听妈的话，回去吧。我这里有我妈就行了。真的。”

耿志宇却来了劲。他挂了电话，说：“我不回去。我要陪你。”

舒岫雯叹了口气，劝道：“别惹妈不高兴了。你要是不想让我为难，就乖乖听她的话，好吗。再说，明天一早还要指望你给我带蒸鸡蛋呢。”她现在除了蒸鸡蛋，什么也不能吃。

听她说得在理，耿志宇无法，只得点了点头：“那我等你妈妈姐姐回来了再走。”

舒妈妈和舒丽雯回来后，知道刘宛龄又打过电话来催，也不再强留耿志宇，舒妈妈更是反倒安慰他说：“你妈妈才当上奶奶，是会紧张些。算啦，你回去陪陪她吧。雯雯说得对，明天还得指望你给她送饭来呢。早点来，别让她饿着了。嗯。”

耿志宇只觉眼睛一阵湿润。他眨了眨眼，强行将泪水挤干，这才道：“谢谢妈。那，我明天再来。”他回头吻了吻妻子，又亲了亲孩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舒妈妈对大女儿说：“丽雯，你给单位请一天假吧。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照顾你妹妹。”

“我知道了妈。”舒丽雯望着妹妹，长长叹了口气。

舒岫雯在床上挣扎了一夜没睡。伤口疼得厉害不说，孩子闹腾了一夜，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母亲和姐姐睡在另一张床上，孩子一哭，她俩就像上了发条般，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冲奶的冲奶，抱孩子的抱孩子，处理得井井有条。可孩子一会儿要吃，一会儿又拉了，一会儿又不明原因地大哭，把人折腾得够呛。

母亲年纪大了，之前带姐姐的孩子时她还能撑着熬夜，现在明显体力不支，只一晚上，她就显得苍老了许多。

舒岫雯心中不忍，真恨不能自己马上好起来。可她稍稍挪动一下子身子，伤口就一阵钻心的痛。姐姐说：“雯雯，你别着急了，万一弄裂了伤口，不是好得更慢。我们再累也就累这一回。没事的。啊。”她只好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耿志宇就拎着保温筒赶来了。舒妈妈和舒丽雯趁着孩子睡着了，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居然没听到他来的动静。

见舒岫雯睁着眼，耿志宇上前打趣道：“呵呵，是不是闻到鸡蛋香，你就醒啦？”

“是呀是呀。”

两人亲昵地挨了挨脸。耿志宇打开保温筒，说：“快，趁热尝尝，我亲手做的！加了葱花和小麻油。”

舒岫雯皱起眉头：“我最不爱吃小麻油了。”

耿志宇连哄带劝：“医生说了，多吃小麻油肠子才能更快通气呢。加油！”

舒岫雯笑笑，他便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不一会儿，竟吃了个精光。

“味道还不错。”舒岫雯由衷地笑。

“好吃就好。”耿志宇收拾着餐具，又看了看儿子，奇怪地问，“孩子怎么好像在打呼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