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岫雯还在对着炉灶忙活,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后那张苍白又疲惫的脸,正无奈地注视着她。待她把菜摆上桌子,她这才意识到,耿志宇今天表现得异常安静。这同平日的他大相径庭。在此之前,不管有多累,有多烦,只要一回到这个家,他就像个刚刚放了寒暑假的小学生一样,高兴地大叫着:“哇,终于回到家了!”
眼前的耿志宇,安静得有些冷漠。他默不作声地添了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既不抱怨自己的苦累,也不称赞她的手艺;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志宇,出什么事了吗……”她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问。
“吃饭吧。吃完了再说。”耿志宇鼻尖一耸,眼圈倏地红了。他飞快地擦了擦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埋头猛吃。
舒岫雯那颗才轻松下来的心,猛然一沉。她缓缓端起碗,想表现得豁达一点。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美味佳肴放进嘴里,却食如嚼蜡。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似有什么东西爬过。信手擦去,却擦了一脸泪痕。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他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容在脑海中反复浮现着,叫人心神不宁,以至心惊胆颤,无法自控。
这餐饭吃得很快。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收拾着桌子,将碗筷送进厨房。
耿志宇打开热水,挽起袖子要洗碗。舒岫雯将他拦下,说:“我来吧。”
耿志宇拗不过她,只好作罢。但他没有回到客厅坐下看电视,而是静静地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舒岫雯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问:“今天怎么啦?小丫还好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太好……”耿志宇垂下头,轻轻说道,“医生说,她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哦……”舒岫雯只觉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她差点要叫出声来。但她忍住了。她使劲擦着碗,说:“这么严重……那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是啊……”耿志宇仍是一声长叹,说,“李阿姨叫她起来吃饭,她不理不睬,喂她水和食物,她竟然拒绝吞咽。无奈之下,我就对她说:‘小丫,你累了,那就睡一会儿吧。’,把她哄得躺下了,可她二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帮她合上,她又睁开。她就像着了魔一样,无论我们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后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她才安稳睡去。她睡了,我才回来……”
“是吗……”洗碗的动响盖住了她的泪声。舒岫雯装作撩头发,抬手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那你打算怎么办?”
最怕听到的问题,终于被她问出来了。耿志宇怔在一旁,竟半晌作声不得。
他不回答,她也不再多问。
两个人就像是对峙着猎人和猎物,只是,谁才是谁的谁,谁又说得清……
舒岫雯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解下围裙,从他身边走过,走进了客厅。
她不是想逼他立即做出决定。只是想让那颗悬着心不再挣扎,不再彷徨,不再犹疑。他们的结果她早已料到,之所以还要问出来,只是因为她想亲耳听到他说出“分手”二字,好叫她彻底死心,也算应验了“你若不离,我定不弃”的誓约——你若相弃,我定不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