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紧步跟上。

天字号雅间里，沈正庭，兰姨娘和沈玲儿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位边，沈正庭阴沉着一张脸，兰姨娘低垂眉眼算计着什么，沈玲儿则是一副心情愉快的样子，显然是幸灾乐祸跟着来看好戏的。

“大小姐。”跟着他们来的府中下人们见到沈月，一径恭敬地行礼。

沈月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对着沈正庭欠身行礼：“爹爹。”转而又对兰姨娘行了一礼：“兰姨娘。”

沈正庭见她来了，抬眼睨了她一眼，仿佛很不情愿地看她这一眼，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哼！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吗！”

一旁的兰姨娘深深地看了沈月一眼，这个沈月从小到大就给她添了不少堵，虽然看起来好像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只有兰姨娘自己最清楚，其实这个沈月可是聪明得紧，看似吃了许多苦，其实都是小心谨慎地少吃了许多苦头，至少，她一直在暗地里和自己斗了几个回合。只遗憾自己当时小瞧了她，直到她大胆逃离了历城，她才幡然醒悟，回想起过去种种，才意识到原来她是那样聪明沉静的女子。

这样的沈月，自然也不由得让兰姨娘多了几分小心和防备，更别说是更想要除掉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沈月也不坐，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表情平静。

天字号雅间里面，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安静的氛围却让人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才不一会儿，沈正庭就立即拍案站起，怒目圆睁地瞪着沈月：“你这是什么态度？做错了事难道不该跟我们道歉吗？”

“月儿实在不知自己有何错之有？”沈月抬眸淡淡地看了眼沈正庭，神色依旧平静，丝毫没有被他的怒火吓到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口气也是淡淡的，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没有错？”沈正庭冷哼一声，快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手指着她的鼻子：“婚事在即，你居然敢给我逃婚，一个闺阁女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害得成婚那日我们在林家面前，在整个历城人面前闹了那么大的笑话，我们沈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光了！你还在这里给我说你没有错？”

“老爷，这事不能怪小姐的！”柳儿这时候特别没眼力见的插嘴了：“小姐老早就说了的，她不喜欢林大少爷，她不想要嫁给林大少爷，是你们硬逼着小姐嫁，小姐才出此下策的！”

“啪！”柳儿才刚说完，就迎面招来沈正庭狠狠一巴掌，受里不住回身整个人跌在了地板上，转过头来看着沈正庭的时候脸上赫然有了五指印，唇角已有血迹，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眶湿润，委屈得就要掉下泪来。

虽然说是个奴婢，但是夫人和小姐一直待自己极好，从来没有打过骂过，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打，心中真是又气又委屈，可是，也只能强忍着，她喉头一阵哽咽，眼泪就那样掉而来下来，砸在脸上，像沸腾的水一样滚烫。

沈月万没有想到沈正庭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吓得一呆，赶紧蹲下身担忧地看了柳儿一眼，看着柳儿泪水涟涟，满眼委屈的样子，她的眉头一蹙，立即站了起来，声音冷了好几分：“爹爹，你有何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

“你也知道她是个丫鬟，就该好好教导她什么是做一个丫鬟该有的本分，小小一个丫鬟，却这样伶牙俐齿敢顶主子的嘴，不好好教训，只怕日后还会骑到我们这些主人的头上来，无法无天呢！”

“你这是什么话？”沈月的脸上已有愠怒：“你何时是她主子了？柳儿是我的丫鬟，言行举止若有差错，自然有我会教训，不用爹你这样着急替我教训！”

“她是我们沈府的丫鬟，我为什么教训不得！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沈正庭见沈月竟然胆敢这样顶自己的嘴，心中更是气闷，这个沈月，跟她的母亲一点也不像，乖张无礼，根本不知道规矩！于是又骂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做母亲的懦弱无能，称不上是个出色的女子，做女儿的却是张牙舞爪一点得体规矩都没有，真是走两个极端，却同样丢我们沈家的脸！”

“你说什么！”沈月的音调升高，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都嵌到肉里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她怒瞪着沈正庭，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燃烧，说她什么都可以，但是，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母亲，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给沈正庭一个巴掌！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沈正庭看到沈月眼中的怒火，心中也是陡然一惊，因为沈月那愤怒的眼睛里面，除了火，还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东西，比怒火更让人觉得可怕，饶是他这样阅历丰富的人，看到了也不禁心中打了个冷战。

“如果可以的话，月儿还真想这样做。”沈月一声冷笑，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清晰无比，冰冷无比。

“你！”沈正庭气急，怒指着沈月，却中途停了动作，一扬手，狠狠地比对柳儿那次力道还足地给了沈月一个巴掌，只把沈月打得身子整个向后旋转，站不住脚，额头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门上。

“小姐！”柳儿一见此情形，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惊呼一声，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快跑几步过去扶住了就要跌倒在地上的沈月，待看到她额头和嘴角上那个伤口和血迹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啊！小姐！小姐，你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还流血了！”

柳儿慌张地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了一块手帕，赶紧给沈月擦着血，整个人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正庭看到沈月这副样子，心中也是惊呆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兰姨娘和沈玲儿也是吓得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那一幕，没有想到沈正庭下手会那样的重。

沈月本就身体大病初愈，很是虚弱，哪里经得住沈正庭这样一打，她抬起眸光冷冷地看着沈正庭：“向我娘道歉。”

沈正庭看到她那双眼睛时，心中的触动很大，但是，这样的情形下，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又怎么可能让他下得来台呢？他看着沈月，嘴硬地说：“不可能。哼。你跟你娘一个德性，动不动就装柔弱！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你……”沈月听了这话，心中一股气涌上心头，她直直地坐起来，伸手指着沈正庭，眉头紧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一个顺气提不上来，闷在胸口，急促地呼吸了好几口，却仍旧不醒，最后，胸口一闷，竟是就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小姐！小姐！”柳儿吓得不行，使劲地晃着沈月的身体，可是沈月始终不做任何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就见林延枫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看到躺在柳儿怀里的沈月，冷冷地瞥了眼震惊错愕中的沈正庭，二话不说，就径自从柳儿的怀里抱起了沈月往门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