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村的村民嘻嘻哈哈的看着赵有地的笑话,但很快,另一股热闹来临。
府城大半的大夫都给请到了赵有地家,要给他看病检查身体。
周大福恭敬地立在赵有地家的院子里,既是对赵有地说,也是给村民们解释,“既然赵老爷咬定了是我们家三位少爷打了您,那就让府城的大夫们检查一下,若是有伤自然是治伤,其他赔偿上我们也不会少,自然是该多少就多少,一切照着规矩来,可若是查不出来什么,赵老爷诋毁我们家少爷的事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了的。”
周大福说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笑意微收,眼里隐隐透着股冷意。
围观的村民脸上也不由带上了些郑重和凝意。
本来,村民们大多数将此事当一个笑话看的,没多少人放在心中,以为是赵有地为了救济粮攀咬李家。
可如今看来,却像是李家一家要追究赵有地。
以前,李石纵然会生气,也不会当着乡亲们的面那样下赵有地的面子,最多是私下教训。
想到这一个年节来李家的态度,不少人暗自咬牙责怪,“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得大家不安生,这下把李家给惹恼了吧?”
但不管怎样,还是没有人离开,围在赵有地家看他的应对。
李石和木兰纵然生气,也不会牵扯到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身上。
屋里,赵有地的媳妇正举着拳头打他,“我让你作死,让你作死,早就和你说过做人不能太无耻,你偏要拿捏着架子,木兰岂是好欺负的?当年他们初来乍到,都还是孩子的时候都没叫人拿捏了去,现在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难道还怕你这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废人?”
想到米缸里快要吃完的米,赵有地的媳妇悲从中来,“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当初早让你不要卖粮,不要卖粮,你偏贪图那几文钱,现在好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现在的米价比当初卖的还要贵上四文钱,作死啊……”
赵有地脸色也很难看,他哪里料到李石木兰这么较真?
不对,李石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又还病者,应该是木兰自作主张干的。
但想到李石对木兰的维护,赵有地的肩膀又微微胯下,若是换了其他人,赵有地还能挑拨一二,但李石?
赵有地见媳妇哭得悲伤,脸上闪过狠狞,爬起来拿过一个尖尖的锥子塞在她的手里,“你往我身上用力扎。”
赵有地的媳妇愣愣的看着他,“你疯了?”
赵有地烦躁道:“让你扎你就扎,你说这么多话干啥?”
赵有地的媳妇很快反应过来,丢开锥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敢这么做,看木兰不剥了你的皮。”
赵有地只是见过木兰小时候的凶残,但赵有地的媳妇却更了解木兰的性子。
那孩子较真起来,可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的。
赵有地真敢这么做了,木兰就不止是将事情掰开说了。
“你老实出去认错,就说你是说着玩的。”
“放屁,老子那是说着玩吗?那三个王八小子是真的打我了。”
“那也是你活该,定是你做了什么惹他们生气了,不然他们那么好的教养怎么可能动手打人?我就没听说过几个孩子欺负谁的。”
夫妻俩正吵着,周大福突然出现在窗口边,幽幽的道:“赵老爷,您怎么不开门啊。”
赵有地和他媳妇都吓了一跳。
周大福看着地上的锥子,意有所指的道:“赵老爷,这新伤和旧伤大夫还是分得出来的,何况,昨儿我们家院子里好像并没有这个东西。”
赵有地咬碎了牙。
外头的大夫排成两排,要逐一给他检查身体。
周大福很是大方的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家老爷就是大夫,这府城的大夫,十有六七都认得我家老爷,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我家老爷可不是作假虚伪之人,这大夫也都是我叫人到府城请的,来之前也只说看伤,其他一概没说。乡亲们若是还不放心,大夫检查的时候也可在旁边看着。”
大家顿时笑道:“小李相公的人品若是还信不住,那还有谁的人品可信?”
“就是,就是木兰那里也是没话可说。”
但这不妨碍大家参观一下赵有地的身体。
因此,大家都围在赵有地家的窗口边上,有人则趴在别人的肩膀上往里看,还有的人面皮比较厚的,直接挤到屋里去。
还有人提议到院子里去检查。
看着外头还没彻底化掉的雪,大家顿时哈哈大笑。
赵有地的脸色却更加的难看。
这时,他就是有心不检查也难了。
可他能检查得出什么呢?
阳阳打他的时候虽然疼,但他的年龄摆在那儿,也就是疼那一阵罢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更何况,经过一个晚上,那些疼痛也早就消除了。
至于李彬,那孩子好吃懒做,力气也就比阳阳大一些,他又是往赵有地的肚子和胸口上使劲儿。
隔着厚厚的衣服,更是连个红点都没留下。
天天倒是咬了他几口,也当场留下了银子,可一个晚上也消了……
也就是说,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乡亲们压根不用等大夫们把脉,只看赵有地的反应就知道了。
但大夫这一把脉,伤没找出来,其他的小毛病却找出来不少。
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太好,而赵有地本人还懒,日子过得更不好了,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来之前周大福就和他们说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什么隐疾病痛,全都一一说出来。
这一说,赵有地的脸上有些错愕,然后就从错愕变成了慌张,然后脸色就更加的难看。
伤口没检查出来,毛病却有一大堆。
大夫们很快一一轮流看过,然后就看向周大福,“周管家,可用开方下药?”
周大福却道:“这事却要问赵老爷了。”
赵有地顿时担心戒备起来,“你们不会叫我付诊费吧?我可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周大福抽抽嘴角,叫你付,你付得起吗?“赵老爷不用担心,这次的诊费是我们家夫人出,怎么说,这次是为检查伤口而来的。”
赵有地犹豫起来,大夫们说的那些他都没怎么听懂,但只是听音就知道很严重了。
可家里连下锅的米都快没有了,哪里还有治病的钱?
赵有地就想起了李石的德胜医馆,但这丝心动也一闪而逝。
先不说现在他们关系已经闹僵,就是以前还好的时候医馆也不会算他义诊的。
虽然他从没去医馆看病过,但标准还是知道的。
现在日常中,除了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全然不接受义诊,而每月一次大的义诊对病人要求也严格不少,他根本不符合要求。
若是以前还能求李石给他开个方子,舍几服药给他,现在,想也不要想了。
赵有地的脸色变换,最后强笑道:“那就请几位先生给我看副药,回头我再叫人去抓。”
就算现在没钱抓药,以后有钱再抓就是了,先把方子拿到手。
几个大夫看了赵有地一眼,权衡了一下他的经济实力,最后还是开了一个比较实惠的方子给他。
不管他和李大夫有什么纠纷,为医者的医德却是要遵守的。
等大夫们出去,周大福才继续道:“赵老爷,我们夫人听到您说三位少爷将您打成重伤,心里气怒,这才请大夫来验伤的,可刚才大夫的诊断诸位也都看到了,不知这重伤一说从何而来。”周大福面色一正,“说到这儿,我们家夫人却叫我问赵老爷一句,当初你在我们家院子里说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大福在喊出最后一句的时候,隐隐拿出训诫下人的气势,而赵有地还在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忧,心神不在这儿,一时间被周大福气势所逼,倒是显得气虚起来。
周围的人看了不免微微偏向李家,以为赵有地是说了什么不得当的话才引得几个孩子及木兰大怒的。
“我,我说的是事实……”
周大福脸上铁青,“赵老爷慎言,当年我家老爷夫人收养两位少爷的时候就说过他们如同亲子,这几年更是视如己出,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户口也早就落在鸣凤村,您为何说我家二少爷连鸣凤村人都不是?”周大福厉眼看向四周,“还是很多人都如此以为?”
被看到的村民忙摇头表示他们一直当李彬是李石的儿子,也当他和村里其他的小孩一样的。
周大福这才满意的回看赵有地。
等赵有地说不出反驳道话后才微微放软了声音道:“我家几位少爷一直相亲相爱,我家三少爷又最正直,你当着他们的面这样辱骂我家二少爷,别说是你,就是李家庄其他长辈来了,我家几位少爷也断不给他们脸面的。”
“我们夫人说,兄友弟恭,我李家就是要这样,至于外人,”周大福冷冷的看向赵有地,“夫人说,全然不必去理会,至于你来我们家的目的,我们夫人说了,你就不用想了,这些年我们家给的救济粮可不少,但如今看来,却养出了不少的白眼狼,既如此,那还不如不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