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许慎言点头允婚在前,阿麦的心犹如泡在蜜里一般。
只是瞧着许慎言的病症却是一日不如一日,那个欣喜之情便大大地打了扣折。阿麦放心不下,硬是拉着许慎言去了一趟清河镇看大夫。白胡子的老郎中,把了把脉,面色沉重,开了些许药,就将两人打发回来了。
阿麦越发的心神不宁。每日里出门,总是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这一日,还不到晌午,天色却黑得如墨染一般,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阿麦只觉得心头慌的厉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想起这几日,许慎言咳喘气虚,病的厉害,再也无心管地里的活计,工具一扔,急急地就往回跑庄子跑。
才进大门,就听见容姐儿凄厉的哭声,阿麦心中更是慌乱。容姐儿向来乖巧,为何哭成这般,阿言呢,阿言怎么没有哄着容姐儿?
到了许慎言房门前,只见顾珉安在不停地拍着门,颤抖着声音唤道:“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安哥儿?怎么回事?”阿麦抓着顾珉安,问道。
“姑姑在里面,我进不去,可是妹妹哭了,姑姑又叫不应,阿麦哥哥……”
阿麦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脚就将房门踹开了。
只见许慎言晕倒在地,容姐儿趴在床沿,哭得撕心裂肺的。
“阿言!阿言?”阿麦箭步上前,一抱将许慎言抱了起来。只见许慎言面色苍白,脉息极弱,抱在怀里,虚软的几乎会随时死去。阿麦只觉得心房那处好似被利器剜去一块,莫名地觉得阵阵巨痛,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阿言……”都说他天命带煞,克父克母克诸亲,所以才会父母早逝,余亲疏离,个个恨不得要了他的命去!是不是当真因为他天命带煞,所以才害得阿言也要性命不保?
“阿麦哥哥,姑姑怎么了?”顾珉安怯立一旁,声音微颤。
顾珉安经了家破人亡的变故,虽年纪小,却也比一般的孩子要知事的早。如今爹娘去了,祖母也久不见人。如果姑姑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妹妹怎么办?
阿麦看着满脸恐惧的顾珉安,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麦哥哥,姑姑是不是要死了?安儿不要姑姑死,哥哥,你别让姑姑死,安儿求你了,你救救姑姑,阿麦哥哥,你救救姑姑,别让姑姑死……”顾珉终于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麦听得心中大恸,低头默默地看着许慎言,有片刻的茫然和绝望。
“不会的,阿言不会死的,不会的。”他下意识应道,又好似在自言自语,要说服自己。这世上,到如今,也只有许慎言对他不救回报的好,倘若连许慎言都死了,他怎么办?思绪顿时纷乱。他紧紧地抱着许慎言,哽咽道:“阿言,你不能死,你不许死!”
若连许慎言都死了,他就便又成了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喊杀的孤命煞星。有了这一年的快乐时光,再将他打回原形,重过没有许慎言的日子,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阿麦木然地将许慎言搂得更紧,埋首在许慎言的耳边,呢喃道:“阿言,你若死了,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
顾珉安本就恐惧之极,哪里受得了阿麦这般绝望的话,哭着摇着阿麦的胳膊,道:“阿麦哥哥,姑姑不会死的,你也不许死,我们去找神仙,对,我们去找神仙,神仙的药能救阿麦哥哥,一定也能救姑姑的!”
“神仙?”阿麦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喃喃念道。
“嗯嗯!”顾珉安手指白云山方向,用力的点点得,恨不得立马上山。
阿麦顺着顾珉安的手指,回首看向了窗外。
窗外大雨倾盆,隔着高墙雨幕,根本看不见白云山。
“好安儿,我这就带姑姑去求医!”阿麦回过神来,破啼为笑,一把抱起许慎言,急急地冲出了房门,竟是片刻也不愿耽误的样子。
“阿麦哥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顾珉安急忙追上前去,才将将追了两步,却被身后哭闹的容姐儿牵住了脚步。顿时急得直跳脚。
“你在家好好看着容姐儿!”雨这么大,若冻病了两个小的,阿言会怪他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姑姑健健康康地带回来。”
阿麦远远地丢下一句话,飞快地消失在雨幕里。
少年怀抱着虚弱昏迷的少女,急行上白云岭。“阿言,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怀里的少女昏迷不醒,面色苍白,脉息极弱,抱在怀里,虚软的几乎会随时死去。他只觉得心中阵阵巨痛,痛得让他无法呼吸。“阿言……”
“老祖宗有令,即日起封山,此生再不见外人!”
天空一声炸雷,震的人心惊肉跳,雷声将落,倾刻间,大雨倾盆而至。少年抬头远远望去,只见一白衣小童立于林间树梢,隔着雨幕,看不清他的脸,更遑论隐在林后的白云居。
几个布阵的小树林竟全部都被封了阵眼,连入阵都不得行。不见外人啊,难道在老祖宗眼里,自己竟然是个外人了?
“老祖宗!”阿麦绝望跪倒在地。
白衣小童轻轻一跃,自林间跃下,撑着一把白色油伞,蹲在阿麦面前,伸手把了把许慎言的腕脉。“伤这么重?”白衣小童眉头紧皱,道:“这么重的伤,怕是……你回去吧……”
“不,阿言与有我有恩,求你通禀一声,让老祖宗救她!救老祖宗一定要救救她!”阿麦朝着山上不住地磕头。
“你回去吧,老祖宗不会见你的!”小童喟然一叹。
“老祖宗!”阿麦哪里肯依,用力抱起许慎言,一步一磕头地朝林间大阵逼去。
“喂喂,你干什么?”白衣小童闪身拦截。“你想闯阵?你不要命了?”
阿麦掀了掀眼皮,瞥了白衣小童一眼,垂首看了怀中的许慎言一眼,冷冷一笑,仍是一步一啊地朝前行去。这天地之大,他却早已六亲无靠,如果不是许慎言,他只怕早已死在荒郊野外,化骨扬灰了。这世上,也就阿言还将他当个人,肯对他好。如果阿言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凡有一线希望,他决不允许就这么让她死去。
二人一没入林中,便只见树影摇曳,雾更浓,夹着雨幕,一无所见,只余风雨之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