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臂的红疹子,层层层叠叠的自阿麦的手腕处蜿蜒而上,布满了整条胳膊,最后没入肩膀的衣衫下。
“阿麦……”许慎言微颤着,难以置信看着那两条胳膊。“这是怎么了?”
阿麦颇为不自在地试图将双手藏起来。
许慎言突然就恼了。
“你胳膊都这样了,竟还想着瞒我?你想瞒着到几时?待你的手废了么?”许慎言怒道。
“不过是起了些疹子,如何就能将手废了?”阿麦瞧着许慎言又急又恼的样子,心情却莫名地多了几分雀跃起来。
“如何不能?”许慎言瞪了他一眼。“你这几日是沾了什么了?这分明是过敏了!”
“过敏?”阿麦初次听到这么个词,倒是觉得有几分新鲜。“何为过敏?”
何为过敏?许慎言愣了一愣,突然就想不起来何为过敏了。可是,脑子却分明清楚,过敏之事可大可小,仅仅是让人不适倒也就罢了,只是,如若严重者,可会危及性命的。许慎言心中一急,哪有心思跟阿麦纠结何为过敏。“你管他什么是过敏,你先告诉我,你这胳膊几时成了这样的,痒不痒?痛不痛?”
“痛倒是不痛,就是痒的难受!”阿麦瞧许慎言这着急的样子,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几时开始的?”
“……”阿麦看了许慎言一眼,略带躇踌。
“你倒是说呀!”许慎言瞧他这吱吱唔唔的样子,低吼道。
“前儿收了麦子之后就这样了!”阿麦到底瞧不得许慎言这着急上火的样子,俊脸微红,低声应道。
“收麦子?”麦芒过敏?许慎言瞪大了眼睛,这下是真的怒了。“你,你,你个傻子!”明明都过敏成这样了,这两日居然还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帮她碾麦子。
“阿言!”阿麦瞧着许慎言眼圈微红的样子,竟是掀了掀嘴角,微笑道:“过两日,它准定就好了,你莫急!”
“你!谁急了,我才不为你这个傻子犯急!”许慎言扁着嘴,哑着嗓子,一跺脚,风似地跑了。
“……”阿麦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不由有几分讪然。阿言为什么生气,之前瞧她的样子,分明还是关心自己的。是嫌弃自己这胳膊变丑了么?可是,不就是胳膊长了些疹子么,又不是脸毁容了,再丑,也至于让她气成那样吧?好吧,这疹子确实是瘆人了些,连自己乍一看到,头皮都是一阵阵地发麻,阿言是个小女孩,胆小被吓到也是可能的。只是,话说回来,这胳膊成了这样,还不是为了帮她?瞧她一个小姑娘,那么多的麦子,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收拾完,这才帮忙的么?自己这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阿麦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凉水浇着胳膊。却不知怎地,饶是这凉水,也消不了这骚痒半分,只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痒,挠得心烦意乱的,恨不得将胳膊剁下来了事。之前不是觉得觉得挺有效果的么?
阿麦将棉帕子往水里一扔,烦躁地躺上了床,翻来覆去的,觉得越发的痒了。也不知过了多了,折腾的有些累了,这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会眼。
迷糊中,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贴上了额前,轻轻柔柔的,暖暖的,软软的,让人觉得遍体通泰,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
然后,那温暖的柔软离开了额前,似有凉水不停地浇洗着他的右臂,渐渐地,那奇痒竟奇迹般地慢慢消了下去。
“阿麦,换那个手啦!”耳畔,传来许慎言轻柔的声音,阿麦勉力睁开眼睛,正对上许慎言那黑黝黝地双眼,微红着的小脸,额头有汗珠不停地滑落,就连鼻尖,也冒着细细地汗珠子。阿麦略为尴尬地想起身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侧过身子,将左臂交到了许慎言手里,此事,许慎言正拿着棉帕,给他细细地擦拭。
阿麦只觉得两耳发烫,胸口犹如擂鼓,竟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我自己来……”阿麦支起身子,低声道。
“我来就行,你躺好!”许慎言将帕子放到盆里重新浸泡。那盆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汤水都是褐色的,闻着有几许清香的草药味。许慎言将帕子稍稍一拧,就着那湿润覆上阿麦的胳膊,嗔道:“你有些发烧。我跟李爷爷要了这止痒的药,擦上几次就能止住,还有些喝的药,等会你喝了,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好了。”
“哦!”阿麦应道。敢情刚才这丫头不是生气跑了,而是去给他找药去了。阿麦顿觉得什么烦躁都没了,乖乖地任由许慎方给他擦洗。
“下回遇到这样的事,可不许再藏着掖着了,不过是长了些疹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出了事,丢了性命,却是划不来。”
“哪有那么严重。”阿麦笑道。
“如何不严重?”许慎言不由拔高了声音。“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一过敏,连气都喘不上来,活活地给憋死了,还有些人一过敏,高烧不退,脱水而亡,便是躲过了不死,也有多数落下了病根,你可别侥幸!”
“当真?”阿麦见许慎言说得有板有眼,不由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你呀,亏得我发现的早,不过有些轻烧,这痒止住了,待吃了药,估计这烧退了,也不然,真的要急死我!”
“阿言,你哪听来的这些,懂得还真多!”
“我也不记得是哪听来的了,反正就是知道,大概小时候在乡里听来的吧。小时候爹爹觉得我聪明,最最喜欢跟我讲些奇闻轶事。”许慎言得意地眨眨眼,将阿麦的左臂擦了个遍,又将一旁小碗的里装的黑糊糊的膏药在阿麦两胳膊上细细涂了起来。“李爷爷说,这膏药是他专门熬的,退疹子有奇效呢!”
“是啊,阿言最是聪明了!”阿麦暖暖地笑开了,阿言何止聪明,而且善良。
“其实也没有啦!就是小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爹爹说有些他都没听说过,这才偏爱我而已!”许慎言自己吹嘘的时候没多大感觉,被阿麦这么一夸觉得不好意思了,小脸微微一红,道:“起来喝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