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追杀皇长孙，意图谋取先太子宝藏，又敢对手下许以官职，且当真做到了。那背后之人，哪怕徐廷不说，其身份也昭然若揭。

“你就没有想过，倘若事情败露，你会是什么下场，你的族人会是什么下场？”许慎行反问道：“皇上龙体康健，岂能容得他人有不臣之心，觊觎皇位？”

“可当时我若不答应，只怕我的族人，就活不到现在了！”徐廷苦笑道：“当年只想着建功立业，又想着先太子谋逆无道，铲除太子党余孽，也是忠君！然而，有些事，既然迈出了那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你后悔吗？”许慎行问道。

徐廷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许慎行接着道：“倘若当初你不曾饶过我一家四口，也许，也不会有今日这种局面……”

“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注定！”徐廷的神情有些惘然，呢喃道：“你当年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我死去的长姐和兄长，我这条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我还记得他二人将我抱在怀里，鲜血染我一身……那一刻，我的刀，就下不去了……”

“这一路只怕不会太平，你自己保重，你今日所言，我会如实禀报给陛下……”许慎行叹息道：“至于你的家人，我只能尽力而为！”

“多谢！”徐廷伏身拜谢。

许慎行又重重一叹，在铁链的铿锵声中慢慢地走出了天牢。

天牢外，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然这阳光再灿烂，总还是有照不到的阴暗面，例如，人心……

许慎行顿住脚步，伸手遮目，仰首望了望天，深深地吁了口气，又重新迈开步伐，坚定不移地朝前走去。

许慎行先去了皇宫向康平帝复，等回到家的时候，孝王项辰赫然在座。

“孝王殿下？”许慎行下意识地朝妻子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柳氏微微一笑，神色自然，道：“孝王殿下听闻你奉圣谕去见徐廷，过来问问情况。”

提到徐家，许慎行的神色黯了一黯，将去见徐廷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徐廷千里流放，只怕也是当了饵，皇上想引他背后的人出来。”

“他背后的人，还需要引？”项辰冷笑道：“自欺欺人！”

这话茬旁人却是不好接。许慎行夫妻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徐家？”许慎言想到自己指认的凶手徐廷，却在当年放过了她一家，心中很是复杂。

“十岁以上男丁充军，女眷没入教坊……”许慎行叹道。沅陵徐家，世代书香，偌大的一个世家，就这样陨落了。

“总比满门抄斩要好些。”柳氏宽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许慎行叹道。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许慎言忽地看了项辰一眼，感慨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来道去，还是殿下先父的宝藏惹的祸啊！”

“为这莫须有的宝藏，倒是让他们费了不少工夫！”项辰冷笑一声，他长这么大，从不曾见过什么劳什子的藏宝图。

“什么宝藏？”门口传来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四人回首一看，只见余至忠夫妇携着顾珉安兄妹到了门口。

“余老太傅，老夫人！”许慎行一家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不知老太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谨之言重了，你吩咐门房不必通传便由着安儿容儿进出府上，这是视他兄妹二人为亲人，既是一家人了，所以老夫就冒昧自己来了！”余至忠哈哈一笑，道：“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出事，我们被困在梅花巷，今儿才得到消息，安儿和容儿便坐不住了。”

“是，是！”许慎行笑道：“诸位里边请！”

这边许慎行和余至忠在客套来客套去的，那厢顾琬容早已扑进了许慎言的情里，撒娇道：“姑姑，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宝藏啊？”

“正说有人觉得孝王殿下被人以为家有宝藏呢！”许慎言刮了刮顾琬容的鼻子，笑着将她揽在怀里。

“那孝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宝藏啊？”顾琬容好奇不已，竟转向项辰直接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项辰微微一笑，道：“有倒好了，将来可以给容儿添妆。”

余家有打算把顾琬容嫁回余家的打算，与余素来要好的项辰自然也是得了风声。顾琬容正是敏感懂得了害羞的年纪，哪里经得住项辰这番调侃，当下小脸一红，恼道：“欺负人，不和你们说了！”

话未说完，人已冲出了客厅。顾珉安不放心，匆匆告罪紧追了出去。

“殿下什么宝藏？”余老夫人好奇地接话道。

“据说是我父王生前收刮的民脂民膏……”项辰讽道。

话才落音，便被余至忠打断了。只听得余至忠略带激愤的声音，慷慨激昂。“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先太子当年一心为民，不曾想死后，还要遭人如此恶语中伤！”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许慎言道。

余至忠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许慎言连忙道：“殿下恕罪，我并不是故意中伤先太子，只是觉得，是不是太子殿下当年，是不是留下过什么东西，让人误以为是宝藏？”

项辰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当年父王母妃去的匆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哪里来有什么东西！”

“贵重之物？”余至忠却突然神情出现了一丝异色，道：“当年太子确是倒有提过，有一件重要物事，交给了犬子！难道就是那物事？”

“老太傅可知那是何物？”项辰急切问道。

余至忠摇了摇头，道：“老夫只是听太子提过一嘴，却不曾见过。”

现如今，余钰清也已死了多年，先太子到底交了什么东西给他，也无从查证了。众人不由一阵遗憾。

“余公子当年可有提过什么？”许慎言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然余至忠仍是摇头，道：“钰清临终前，除了提了一下素清，旁的，却只字未提！”

提到早逝的一对儿女，余至忠不由两眼微涩。那厢余老夫人已经开始抹泪了。柳氏急忙上前宽慰。

余钰清临死前谁都没提，只提了余素清，这到底是兄妹情深，还是另有他意？许慎言脑中灵光一闪，道：“莫非，余公子将东西交给了顾三奶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