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姜狐疑,“她问杨树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就是好奇吧。”语境没多想,边往外走边说,“陆教授把外面换成杨树的行为挺怪的,不过啊,我觉得顾初的反应更怪。”
鱼姜停了脚步,“怎么怪了?”
“她对换了杨树的反应很大啊。”语境想都没想,说,“不就是换了树种吗?她不用反应那么大呀。”
鱼姜陷入沉思。
案子陷入僵局。
似乎出现的每一个证据都与沈强和庞城的死无关。
罗池连着几天都拉着陆北辰泡在案发现场,希望能发现全新的线索。奈何,他接到了上级的命令,释放盛天伟。
罗池的火爆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直接冲进了警局跟局长拍桌子直跺脚,局长没说明原因,只是要求他放人。
“现在放人顶多就是以违规操作来控告他!”
“不然呢?”局长没恼,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火爆脾气,“你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杀了人吗?”
一句话噎得罗池哑口无言。
释放了盛天伟,罗池召集北京和上海专案组成员开会,在会议室里这股子邪火还没散去,都恨不得砸东西了。其他专案组成员也都愤愤不平,案子查到现在,抓到了个大头儿结果还不得不放。陆北辰倒是悠闲,一言不发地品着咖啡。
罗池问他意见时,他轻描淡写说,“没找到证据,你们总不能无理由继续扣留吧?他会告你们的。”
气得罗池抓头发。
点了支烟,抽了大半根后狠狠往烟灰缸里一摁,咬牙切齿,“查!老子还不信了!”
陆北辰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夜深,北京刮了大风,落了一地金黄色的银杏叶。
许桐洗了澡出浴室后就听见有人敲门,择了厚实的浴袍穿好去开了门。
门口,盛天伟。
他斜靠在门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的光。身上有轻微的酒气,应该是刚从应酬桌上下来,但看着她的目光还很清醒,深邃阒黑。他衣领的扣子开了几颗,一手拎着公事包,一手搭着羊呢子大衣,整个人看上去性感又颓废。
许桐知道他这阵子心情不好,虽说他从派出所回来了,但很显然警方并没有排除对他的怀疑。连她都能感觉到被人四处监控,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她侧了身,盛天伟就进来了。
到了客厅,他一句话没说就躺在了沙发上,胳膊上的大衣顺势滑落地上,他也没管。许桐走上前,也没说什么,弯腰拾起他的大衣,轻轻搭在了一旁,又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她端了一碗解酒汤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才开口,“喝了吧,里面放了点生姜,驱寒。”
盛天伟好半天才有反应,坐了起来,从外面带进来的风寒气少了很多,剩下的就是慵懒的酒气。他道了谢,端了解酒茶慢慢喝着,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许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觉得他的脸颊愈发地棱角分明,又瘦了。
不由得,心疼了。
他抬眼看她时,她便移开了目光。
“对不起,我的事连累你了。”盛天伟低低地开口。
“我是你的助理,正常。”许桐的语气很平静。
盛天伟将碗放回茶几上,看了她许久。
她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又想到他喝了酒,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清了清嗓子,道,“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让司机走了。”盛天伟说。
“那你自己怎么开车?”许桐蓦地抬头看他,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心就紧了下,又撇开目光。
盛天伟眼神渐渐沉重,隔了半天,他才叹气,“其实,你有话要问我,对吧?”
许桐微微抬眼,目光顺着他的衬衫往上移,直到对上了他的眼,片刻后,点头,“是,我很想知道签名的事。”
“你相信那两份文件是我签的吗?”盛天伟问。
许桐的唇动了动,还是说了出来,“可是,连笔迹专家都鉴定不出来。”
“我只想知道,你信不信我。”盛天伟很执着。
许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很想相信你,但一模一样的签名又怎么解释?怎么会有人模仿得一模一样?我想不通,所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这世上的确有一个人会把我的笔迹模仿得一模一样,甚至就连笔迹专家也辨不出真伪。”盛天伟目光沉凉。
许桐倒吸一口凉气,“是谁?”
盛天伟盯着她,可那目光像是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更远的地方,许久后缓缓吐出个名字,“穆青灯。”
许桐没料到他会说出“穆青灯”的名字,愣住了。盛天伟低叹,许久后再道,“齐雪和戚娇娇手里的合同我连见都没见过,但落款的签名的确是我的,所以,我思来想去,能把我名字签得这么像的人就只有穆青灯。”
“我……不明白。”作为盛天伟最早任的助理,穆青灯绝对是有机会临摹盛天伟的签名,但凡老板身边的助理,见老板的签名比见其他高管还要多,可就算这样也不可能说模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笔迹专家都分辨不出。更令许桐不解的是,盛天伟知道这件事!
一个老板知道有一个能把自己的名字签得连笔迹专家都辨认不出的助理,非但不辞退,还任由之,这本身就不符合逻辑。除非盛天伟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或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么有个信得过又强有力的助理帮他处理文件还能说得过去,虽然,这是一种极其败家的行为。可很显然后者的推测不符合盛天伟,因为盛天伟有个强悍的母亲——蒋绫,那位足可以支撑远胜集团的女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助理来越俎代庖?再者说,盛天伟在商场上也从不是个软柿子,他性格刚烈强势,当然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盛天伟是聪明人,当然能从许桐眼里看出疑惑来,他眉间神情稍显凝重,许久后点了支烟,猩红的烟头于他手指间静静燃烧,沉默的气流轻轻窜动,使得彼此之间有些压抑。等烟燃了大半支,盛天伟才道,“穆青灯模仿能力很强,平时最喜欢学人写字,尤其是喜欢临摹我的签名。”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关于穆青灯的这个爱好,我是知道的,而且很清楚。”
许桐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更是疑惑,他知道?既然知道怎么还允许她在他身边做助理?一个上司能够纵容自己的下属到如此地步,除非……想到了一种可能,并且被这种可能击痛了神经,许桐蓦地抬眼看他。盛天伟平静地与她对视,似乎也看穿了她内心的猜测,便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是的,我和她相爱过。”
许桐只觉得胸口被什么钝器狠狠撞击,闷着疼,表面不觉什么,却受了内伤,鲜血淋漓。不知怎么,他这般坦诚她却有些怨恨了。他用了“相爱”这个词来形容他和穆青灯的关系,那么就不是穆青灯单纯的一厢情愿。他对穆青灯动过感情,否则就不会允许她有机会临摹他的签名,也许当时的盛天伟只是觉得这是情人间的举动,而超出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