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的卧室在二楼,正对着花园的方向,一楼房门紧锁,陆北辰懒得再找撬门的工具,干脆找借脚的地方爬了二楼,他爬行的速度极快,没两分钟就跳进了微敞窗子的卧室里。看得顾初叹为观止。
没一会儿,一楼的锁被他从里面打开了,她溜了进去,他又顺手锁上了房门,保持了原样。两人快步上了二楼,进了卧室。卧室的面积大到奢华,有三个次卧加起来的大小。白天的时候顾初进来过,但当时人多不觉得什么,现在才感觉空旷旷的甚觉吓人。落地窗外像是被墨泼了似的,只有浅弱的月光勉强地钻出云层,落下极模糊视线的亮度。卧室除了满墙稀奇古怪的画外,还有一整墙的柜子。
柜子白天陆北辰看过,顾初只顾着看画。现在见了觉得挺奇怪的,萧雪有大到离谱的更衣室,为什么偏偏将柜子放在卧室里。逐一打开来看,全都是些画具,倒数第二扇柜门里挂着几个大长袍,应该是作画时候萧雪穿的,打算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站在墙边的陆北辰问她,“你是奇怪这幅画对吧。”
已经拉柜子的手很快抽离,她走上前,借着月光看挂在大床正中央对面墙壁上的画,点点头。
室内所有的画风都有点偏概念,就只有这一幅除外。
画中是一个女人牵着只狗,在开满彼岸花的小路上散步。天空是白色的,惨白得瘆人,女人有着曼妙的身材轮廓,乌黑的长发在空中扬起,发尾撩起一片彼岸花的花瓣。身上的裙子拼色,颜色多到耀眼,一只黑色的小狗,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个紫色的铃铛,拴着小狗的牵引绳上也画满了紫色的铃铛。
画的内容很休闲,画的颜色很诡异。
陆北辰盯着画看了半天,然后问她,“哪里奇怪?”
其实顾初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看遍了萧雪房里的画,就这幅画给她的印象最深刻,不知怎的,每次想起它,总会觉得背后发凉。她思考了半晌,说,“我只是觉得这幅画的寓意挺瘆人,一个女人牵着狗在彼岸花间走,彼岸花是地狱之花,那就代表她是走在地狱的路上?”她踮脚,指着画上的天空,“但这里是惨白惨白的,不是单纯的白色,有点发青,一般画料调不出这个色调。”
陆北辰从包里拿出只微型手电筒,光束打在了这幅画上,有了光线的照耀,整张画都像是活了似的,那人,那狗,甚至那彼岸花都透着隐隐的青光。顾初大吃一惊,看了陆北辰一眼,陆北辰微微眯眼,思考了一番后,将画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
顾初拿着手电筒帮他照亮,他掀开了画框后的夹子,将画纸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顾初这么一瞧才发现倪端,这幅画之所以显得立体,是因为画纸上的人、狗和彼岸花跟纸不在一个平面,微微凸出,形成了一个立体画。
就连狗身上的铃铛,仔细摸上去都是立体的。
陆北辰没允许她再徒手来摸画,又从包里拿出两双一次性胶皮手套,递给了她一双,戴好后,他将简易工具箱拿出来,取了镊子,将牵引绳上的其中一粒铃铛夹了下来,说,“一次性物证袋。”
顾初赶忙将旁边的小袋子递上来,他将铃铛放了进去。然后,又用了一把极薄的刀子刮了刮上面的染料,顾初又拿了另只透明袋候着,就这样,陆北辰取了一些样本放在袋子里,又谨慎地将画放回到了墙上。
“为什么不直接拿给罗池?”顾初不解。
陆北辰盯着那幅画,若有所思说,“也许它还有更大的用途。”
顾初听了这话,更是一头雾水。陆北辰没多加解释,刚摘了手套,突然就拉过了她的身子。
“你——”
“嘘。”陆北辰示意她噤声。
周遭安静下来了,顾初也隐约听见了声音,好像是,有人在上楼。她陡然瞪大了双眼,陆北辰指了指她手里的电筒,她赶忙关上。微型手电筒虽说光线不算太亮,但一熄,显得房间愈发地光线暗沉了。
那脚步声开始变得清晰。
虽说是刻意压低了的力量,但还是会听见,越来越近。
最开始顾初以为是萧雪的母亲,还想着一旦撞见后要怎么跟她解释,虽说他们是协助警方办案的人,但从严格意义来说他们还是独立团队独立人,半夜私闯进来怎么也说不通。可后来她否决了这个念头,如果是自家人,谁会这般小心翼翼?谁会连灯都不开?
想到这点,顾初就紧张起来了。
因为她听到,脚步声已经快来到了卧室门口。心一紧,下一秒她就被陆北辰拉到了柜子旁,是最后一个柜门,被陆北辰打了开来,紧跟着就把她推了进去,他也钻了进来,柜门阖上的瞬间,顾初耳尖听到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
死一般的寂静。
在柜子里。
柜子的门有三分之一的位置是采用百叶形,外面的光线能进来,里面的人能多少看见外面的情况。视线刚刚适应,房门被人打开了,那个脚步声就进来了。
顾初心一提,惊喘了一声,陆北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整个人也警觉了。
脚步声一点点地在挪,像是鬼的步伐。
这种感觉很骇人,深沉如墨的黑夜,不请自来的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在这幢近乎荒郊的别墅。第一个柜门被打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顾初打了个冷颤,放至两侧的手已然攥拳,如果没有陆北辰在捂着她的嘴,她的牙齿必然会咯吱咯吱地颤抖。透过缝隙,看不到来者的真容,只能听见像是在找什么似的。她快要窒息了,拍了拍陆北辰的手。
他放下手,她贴近他的耳根,“能是谁?”
“鬼。”陆北辰用口型告诉了她。
她一窒,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陆北辰就抿唇笑了,无声。顾初见他有心捉弄,气得扬拳,陆北辰马上指了指外面,示意她不要引起声响,她憋着气,放下拳头。第二个柜门又被打开,紧跟着第三个……
顾初刚才看得清楚,一共是五个柜门,偷溜进来的这个人不会是想把柜子门全都打开吧?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要暴露了?而且对方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
陆北辰盯着她的小脸,见她的嘴唇都紧张地直哆。
她在害怕。
他的手指能够感觉到她的害怕。
一时间他心生恻隐,那根弦像是被什么剪断了,有点微疼,怜惜。
他想疼爱她,只疼爱她一人。
那人在第四个柜子里乱翻,有点急躁。
柜门关上的一刻,陆北辰才松开了她,她推开了他,朝着百叶缝隙看过去,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只能听见动静,那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好像又开了第四个柜门,晾衣架被翻得咣当直响。
房间里没动静了,那人走了。
顾初赶忙推开柜门,见房间没人了,转过头盯着他,“都怪你!”
从这一刻起,她压根就不相信他对工作有多敬业了。
陆北辰笑了笑没说话,挨个柜门打开看了一眼,打开第四个柜门,这才懒洋洋地说,“对方拿了件袍子。”
“要袍子干什么?”顾初不解。
陆北辰环顾了一圈,朝着墙壁扬了扬下巴,“把画包走。”
顾初猛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刚刚那幅画不见了。
“还不去追?”她大惊。
陆北辰却坐在了沙发上,“追什么?”
“那个人啊。”顾初急了,“我就说那幅画一定有问题,你看吧,现在被人抢走了。”
“抢走画的不是常军就是刘继强,有什么好追的。”
顾初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其他人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可一想又不对,“难道就不能是别人?”
“那就先看看那幅画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等回到外滩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顾初趴在床上,凭着记忆在笔记本上画了那幅画,盯着看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门道来。突然耳尖地听见了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台灯,将笔记本放到了一旁,被子一拉,将自己盖了个瓷实。
她觉得,依照陆北辰的操守,这道门是拦不住他的。
果不其然,房门被人打开了。
顾初心口一凉,心中暗骂他的小人行径,她都将房门反锁了,他竟还能大摇大摆地进来,太过分了。
紧紧闭着眼睛,祈祷着他不过就是进来看看,不会对她做什么,又或者,发现她睡着了,也会识趣离开。
也许上帝太累了,她的祈祷没能灵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