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早洗漱完毕,画了眉心妆,略施薄粉,盘了俏丽的随云髻,看上去倒有了十五岁女子应该有的娇俏和灵动,发髻用一支牡丹金簪固住,又挑选了一身赤红色的锦衣长裙,整个人显得张扬贵气。
前一世,她由于眉心胎记,格外的自卑,发饰大多用的是银饰,衣衫也多为素色,见到人更是畏畏缩缩,一点没有大家嫡女的风范,祖母为此说了她好多次,当时自己并不知祖母为了自己好,内心还有些怨气,所以很少去祖母那里,可每一年祖母给她的赏赐都格外的多,还常派嬷嬷来慰问,现在想起,才发现这份关心是多么的难得。
影儿帮她理清了衣角,看着镜中人儿,露着八颗皓齿笑得可爱。
“小姐,影儿觉得你不一样了,今日的您格外漂亮,也自信多了。”
夏若霜笑得有些苦涩,经历了那么多,自然是不一样了,成长的代价总是那么沉重,重得让人难以承受。掩下情绪,露出优雅的笑容。
“昨个来了,祖母怕是记挂着,影儿,随我去祖母院中请安吧。”
影儿怔了怔,往日小姐见到老夫人都似老鼠见了猫,远远便躲着,今日竟主动去请安,如何的不吃惊,思虑片刻,点头称是,其实他一个丫头都看得出来,在这府中,就属老夫人对小姐最好,如今小姐想开了,想要去亲近,她自然是打心底里为小姐高兴的。
两人搀着行走在府中小路上,脚步踩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路边的花种都很大气,不是牡丹、芍药,便是郁金香和菊花,就连绿色植物也是富贵竹,这每一种都代表了富贵华丽,听说祖母是大家族的嫡女,最喜华贵正气,对嫡庶之分很是介意,怕这也是她极力维护自己的原因。
她的母亲是护国将军上官凌云的妹妹,舅舅在北辰国,三分之一的军权在手,母亲年轻时又是有名的美人,于情于理都是老太太最理想的长媳,而刘氏虽然是孝庄王的表妹,可在家中为庶,且家族和国公府一样,全靠世袭,没有新功,自然没有舅舅一家的威望,若非夏江凝极力要求刘氏为继室,老夫人恐怕如何都看不眼里。
刚刚走进,门中便有阵阵笑声传来,好似热闹。
夏若霜加快步伐走了进去,刚露个脑袋便笑嘻嘻出声道。
“祖母这里好生热闹,孙女远远就听到了笑声,特意来向祖母讨杯茶喝呢。”
边说边行礼,除了上座的祖母,靠下依次坐着的是二审王氏,一身墨绿色锦衣,耳环是一对明珠打造,鬓角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整洁贵气,眉宇间透着丝丝精明,二叔是京城中有名的浪子,最喜花丛中寻欢,可二房却只有一正房,没有妾室,由此便知道这王氏的手腕不容人小觑。
再往下便是云姨娘和她的女儿夏若雪,云姨娘是小户人家的庶女,着装饰品比较粗浅,但样貌清丽适宜,小家碧玉却不矫情,在府中也是有名的进退有度,尽管是在刘氏的苛责下都可以将女儿顺利拉扯大,想必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说来也奇怪,祖母一向不喜欢庶出,可云姨娘三天两头便往这里来,祖母虽不是很热络,但也算默认了,夏若霜猜想,大概是云姨娘的真诚和乖巧,赢得了老夫人的信任。
堂上的祖母,发髻斑白,年纪已近七十,她对礼节向来注重,为了让装扮适宜,就连最喜的金饰都换成了暗青色符合年纪的翡翠,坐姿都是端正,没有丝毫不妥,白皙的面颊,依旧可以让人判出她年轻貌美的轮廓。
见到夏若霜着装贵气,热络前来,她苍老的眼中略闪过惊讶和赞许,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慈祥道。
“霜姐儿倒是稀罕,起来吧,来,来祖母身边坐,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现在可是大好了?”
夏若霜同样笑了笑,规规矩矩迈着步子,笑嘻嘻走了上去,将手递到了她的手中,娇嗔伏在她的膝上,眼睛有些微红。
“祖母,霜儿好了,可在病中却是特别的思念祖母,恐怕一个不慎,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老太太见到这丫头规矩懂事,对她也很是亲近,心中触动,莫不是病了一次,性子给病好了,这丫头也是一个可怜见的,母亲死得早,她父亲又因为母亲对他避而不闻,虽然有她在,可有些时候哪比得了亲娘呢。
安抚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说不尽的柔软。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富贵之人,祖母每日都为你念经,佛祖定会保佑你,快起来,地上凉,刚好了身子注意些。”
夏若霜揉了揉鼻子,敛下微红的眼睛,乖巧笑了笑,应了声,便坐在了身边的位置上。
其他三人都有片刻呆住,虽然都知晓老太太对大姐儿很是上心,但以前的大姐儿每次见到老太太都像老鼠见了猫,拘谨的很,实在让人喜欢不来,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不仅人自信规矩,而且妆容精致,眉心胎记也隐了去,着装更是出挑招摇,连带跟老太太的关系都融洽了,不由高看了几分。
云氏和夏若雪为妾氏,在家中只算得上是半个主子,遇到嫡系自然要行礼,两人微微起身,含笑对着夏若霜福了福身。
“大姐儿今日与往日很不相同了呢,贵气优雅,比以前还要漂亮了。”
何姨娘的话倒是好听,听起来像是她以前也很漂亮般,如今只是更加好看了,老夫人听得舒心,很给面子笑了起来。
王氏也是连连赞赏一番,夏若霜本是大房里的姐儿,自然和她不会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自是以和为善,夏若雪今年只有十二岁,可也乖巧的很,见所有人都夸奖夏若霜,没有半分嫉妒,一直都是笑盈盈乖巧坐着,又知自己身份,祖母不问她,她便只笑不说话,可见云姨娘对孩子的教育费了不少功夫。
“祖母,霜儿刚刚进来时,你们在说些什么,如此开心,霜儿也想听听。”
夏若霜见大家都围着自己说事,眼见都要说到及笄和婚嫁了,连忙错开了话题。
祖母和二婶以为她是害羞了,眼睛睿智一眯,只是笑了笑,并未戳穿,夏若霜低头暗笑,前一世是嫁过人的,又有什么害羞,只不过对婚嫁有了阴影,避开老太太的用心打算罢了,她早已想好,报了仇便打算常伴佛灯,再不牵扯****。
“大姐儿懂事了,咱们再说怕是要羞红了脸,”二婶掩嘴轻笑,祖母和云氏也附应笑着,见夏若霜只低着头笑,便也不再打趣,开始回了话,“刚刚二婶正和祖母说着远儿哥的事,两个月前他和三皇子游玩去了,前儿个捎了信儿,明个就要来了,说是给大家伙儿带了礼物,到时候大姐儿定要好好挑选。”
二婶膝下只有一子,唤做夏志远,许是二叔风流些,虽比夏江凝年纪小了好多,但孩子却比她这个大房长女大上两岁,如今十七,性子和二叔一般,风流潇洒,喜欢红粉佳人,更喜欢游历山水,给世人一种不羁风流的错觉,就连太子和北辰彻都被骗了过去,只有活过一次的夏若霜知晓,他是二皇子北辰墨情报的掌管着,最大的**花月楼便记在他的名下。
和北辰墨一起出去,又岂会是游玩?夏若霜内心嗤笑,面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远哥哥最是有心了,带来的礼物定是不俗。”
老太太也笑了两声,接着又叹了口气。
“哎,你说老二如此胡闹,把远儿哥也教坏了,每日都不沾家,红嫣,远儿哥年纪不小了,该是给他成个家了,或许成了家就会收敛一些,不再如此胡闹了。”
红嫣是二婶的小名,老太太一句话将氛围给冷了下来,向来让浪子收心的法子都是成亲,可是否有用那便是另一回事了,二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成亲这多年,儿子都这大了,也没见他收敛哪去,想着这些,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话语竟没什么底气。
二婶虽然浅笑,但多了几分勉强,想必是受多了二叔的苦头,夏若霜却只是暗笑,远儿哥那浪子的名号可是他行事的挡剑牌,夏氏男儿较少,远儿哥是二房嫡系,大房也只有刘氏膝下一子,可年纪也只有六岁,搞不好夏氏的门楣还需深藏不露的远儿哥来维持呢。
正说着话,一婢子小跑进了院子,喘着气跪在地上。
“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圣上传了旨,宫里的太监正在门口候着,点了名要大小姐前去。”
夏若霜虽然知晓这两日会有赏赐,到是没有想到如此之快,心中也有些小小震惊,老夫人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以为出了什么乱子,有些担心问了句。
“可知晓是何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