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亲王府，北辰彻自顾自下了车进了房间，夏若霜也只是跟着，北辰彻淡淡看了眼，未做理会，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挺希望此时此刻有人陪在身边的，她不恬噪，不作声，还真是合心意，皱着眉向身边的婢子吆喝：“拿酒来！”

婢子许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颓废的北辰彻，面面相觑，惊吓之下，竟忘了他说了什么，并未去取酒。

夏若霜走过去，又重复了一边：“去给王爷拿三坛子酒，顺便把府中的陶瓷物件也都搬进来。”

婢子虽然不知夏若霜是为何，但见夏若霜虽然严肃，但表情和善，且和王爷关系不错的样子，也未敢多犹豫，点头应是。

府中婢子和奴才所剩寥寥，本门庭若市的彻亲王府，如今清冷的可怕，可见已经有大部分因听说了北辰彻的处境，逃跑了，更有见风使舵的权臣断了来往，夏若霜看在眼中，却没有任何表情。

待到三大坛子酒和所有陶瓷物件搬进来后，夏若霜屏退了所有人，关上了房门，从陶瓷物件中取了两个海碗，斟满酒，递给了北辰彻，北辰彻接过便扬着头喝了下去，夏若霜一直斟酒，他也一直喝。

一坛很快见了底，北辰彻也有了微醉之态，夏若霜费力将他拉了起来，将他推到了瓷器中，瓷器哗哗倒了一片，更有几个摔得粉碎。

北辰彻见过，似若得到了发泄口，站起身抬着脚对所有的瓷器乱踢一气，看着哪些踢不烂的，还会抱起来往墙上摔去，不消片刻，房中便狼狈不堪，北辰彻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躺在了碎片中。

“舒服了吗？”夏若霜走到他的身边，低头俯视着他。

北辰彻看着她，勾唇笑了，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沧桑：“为何还跟着我？”

“因为你是我心中的主君。”夏若霜一字一句回答着。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败了！”北辰彻猛然坐起身，满脸苦涩，修长的手碰到瓷片，划出了丝丝血迹。

“你还有我和战鹰，还有呼唤着贤王的子民，还有着一颗为民请命的心！我是谋士，我说没有败，就没有败！德妃是死了，赵岩贵也死了，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你有什么资格在此消沉，男人，心要强大，脆弱如斯，如何能赢？！”夏若霜跪地，红着眼与他对视，声音很大，似若要唤醒他般。

北辰彻琥珀色的眼睛聚了聚，喉结滚动，却没有说话。

夏若霜眼下眼帘，又看了眼他沾着血的手掌，走到窗帘处，掏出匕首划下一条布条，沾了酒，将他的手从碎片中抬起，毫不温柔将沾了酒的布条缠在了他的手上，北辰彻疼得微微吸了口气，又抬眼看着跟着他，等他发泄，大声呵斥自己，又皱着眉为自己包扎的女人，无望中，划过一丝温暖。

“母妃和舅舅的仇可以报吗？”

夏若霜停了停动作，转过头，认真点了点头：“可以！”

“为何选择我？只是为了对付北辰墨吗？”北辰彻看她回答的坚定，竟真的生出几分信任，想了想，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夏若霜想了想，没有再隐瞒，替他包扎完后，便搬了坛酒坐在了地上，倒了一碗酒递给他。

北辰彻没有刚刚那般愤怒了，见夏若霜递给他酒，也未推辞，接过便喝了下去，喝完之后，用广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没了王爷的气场，似若朋友闲聊，眼睛染着红色，回望过去。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见到了太多的杀戮，太多的争斗，太多的无奈，三哥不易，太子不易，所有人都不容易，没有父皇的宠爱，在后宫你什么都不是，有了父皇的宠爱，你更是所有人的敌人，母妃一直得宠，皇后一直忌惮，我怕母妃像其他妃嫔那样，悄悄消失在深宫，所以自幼便让自己八面玲珑，博得父皇欢喜，争得更多得话语权，我做到了！”

北辰彻笑得憔悴，伸出拳头锤了锤胸口，喝了口酒，继续道。

“后来长大了，父皇让我和太子哥哥去赈灾，可太子却和其他官员把赈灾的银两分了，百姓饥寒交迫，得不到救济，饿死路边的到处可见，我生气，去找太子，却被他踢了一脚，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得到父皇更多的关注，赈灾的所有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我也做到了……可太子对我处处追杀，视我如眼中钉，且为人处世，昏庸享乐，我慢慢产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如今太子死了，我也因此害死了母妃和舅舅，人心是贪婪的，贪婪果然结涩果……”

北辰彻杯杯酒入肚，落寞诉说着他自幼的经历，和心态的变更，夏若霜静静听着，虽然他说得凌乱，但却听懂了。

“王爷担得起贤名，可是心却不够狠，过于顾念感情，人生如棋，博弈天下，更是难上加难，王爷若还想着为亲人报仇，还想着天下苍生，那便先要站起来。”

北辰彻看着她，从瓷器碎片从走了出来，蹲在她的面前，出声询问：“母后死了，本王没了要守护的人了，若霜，告诉我，若是本王站起来，该为了谁呢？可以是你吗？你愿意陪本王走完这条难上加难的路吗？”

他不想成为一个没心的人，也不想一个人承受，他希望有个人可以陪他一生一世，等有朝一日，得到了这江山，他希望有眼前这个女人一起执手相守，或许没有爱，但这种相知相伴的感觉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温暖了。

夏若霜看着他眼中的真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淡淡出声：“王爷，若霜注定是过客，真正能够帮你走完这条难上加难路的女人是欧阳韶华。”

北辰彻琥珀色的眼睛滞了滞，嘴角的笑有些苦涩，缓缓站起身，优雅抬起酒坛，为自己斟了碗酒，仰头喝尽，背对她道。

“本王知道她的心意，却一直回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和本王太像了，本王不想和自己的影子在一起，你知道吗？”

说完转身，用力抓着夏若霜的肩膀，眉心皱得很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