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行车购买,到办自行车执照,再到打钢印,上下不过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再回学校时,包小柒是坐在车座后回去的。
一路上,郝敬宇始终处于恍惚中,那一下又一下的脚踏虽然强劲而有力,但他依旧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毕竟,这愿望压在他心底已经一年多了,而家里究竟怎样一个情况,作为唯一一个闲人(此处忽略曾经好吃懒做的包小七)他比谁都清楚,虽然有大哥的工资,有父亲的工分,有母亲的劳作,还有大姐的补贴,但想要买自行车至少这两三年是不可能的,如此,他就必须要一直住在舅舅家。
住舅舅家其实也没什么,放学回到家帮舅舅做木工,帮着收拾家里,这些都无所谓,也是应该的,当然,还有舅妈时不时飘过来的嫌弃和不耐烦,这些他都能忍,大不了就是耗费些体力,多消磨一点他内心的骄傲罢了。
然而,唯有一点却是令他不愿一直忍的。
他寄人篱下没错,但母亲却没有,凭什么每次母亲来时要遭受比他还要更进一步的奚落和勒索?舅舅为人老实,而舅妈又太过精明,母亲为了自己对舅妈的各种要求尽可能去满足,而那些过分要求,即便是舅舅知道了,也会被舅妈三俩句枕边风给吹个干净,到最后,说不定自己和母亲还被落下埋怨。
内心强烈排斥不想这样!但腿脚不便的他却也只能这样……
而如今,有了这辆自行车,他就能像正常人一般从自家起步上下学了,虽然累了点,但每天和家人团聚,母亲和自己再不用接受冷嘲热讽,更能节省下许多吃食,这将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郝敬宇此刻对包小柒心存感激,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她,但他却始终弄不明白,一直令全家人厌恶和心烦的包小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直觉认为不单单仅是脑袋被撞这么简单。一个人的行事风格短时间内会发生变化,但一个人的性格岂是说变就能变的?
郝敬宇忍了又忍,直到校门口,终于忍不下去了,在包小柒跳下车那刻,他便猛然回头,冷不丁道:“你究竟是谁?”
“啊?包小柒啊!”包小柒真心没料到这平日里看起来沉默不语的郝敬宇竟然会跟自己搞这么个突然袭击,下意识便开了口。不过,在看清楚到对方眼底的探究时,包小柒才后知后觉地大喘了口气。
我去!这臭小子!幸好她和原主名字同音,若是原主叫个包小八、包小六什么的,那她这回答铁定要露馅!
“咋滴了?吹了一路风就不认识人了?刚给你买的自行车不到一小时就翻脸不认人!郝敬宇,特么的,做人没你这么混蛋的!”包小柒炸了窝。
听到这熟悉的包式骂人,郝敬宇心中疑惑竟一点点松懈了下来。
“哦,我知道了。”郝敬宇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留下这句话便兀自推车进来校园。
包小柒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郝敬宇转进拐角不见人影,方才忍不住叉腰,鼓着双腮小声嘟囔道:“真是!好好说话不听,非要被骂上两句,这臭小子,这不是找贱吗?我包小柒像是那种动不动满口喷粪的人吗!?”
她包小柒不是,但包小七是啊!
……
郝敬宇推着一辆自行车进校园,引起了不少轰动。
在林溪镇,能买上自行车的家里都算是富裕的,全校一百多个师生里,骑车的也不过十来个,而郝敬宇家境如何,都是十里八乡,再加上郝敬宇瘸腿,大家便关注得多了些。
在郝敬宇进门后,教室里便轰然响起了一片询问和议论声。
“哇!郝敬宇,你刚推那辆车看样子是全新的,你别告诉这是你家新买的?”其中一个男生八卦得问道。
郝敬宇没说话,仅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就他这一点头,整个教室就像突然间炸了锅。
“我靠!不是吧!郝敬宇,你家啥时候能买得起自行车了?你家不是还欠着外债的吗?“
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原本压别人一头,享受着高高在上的仰视,突然某一天,仰视变成了俯视,自己被人无情超越了,于是,这些人心中那点微妙的优越感就会在某个时刻变成强烈的妒忌,于是,各种不吃葡萄说葡萄酸,揭人伤疤的恶劣行为就此产生。
郝敬宇前进的腿微微一顿,垂在身下的手紧紧握了握,却最终又松开,闷头坐回自己座位,本不想再搭理这些人,却没成想,这些人就像跗骨之蛆般追着他不放。
姚蔓蔓请了三天假,几天前便回归了学校,她本就坐在教室第一排,当郝敬宇推着自行车进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她,原本此时同学们还在午休,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没一个人朝窗外看的,而她也不过因为看书时间太久,想要放松一下眼睛,却不料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崭新的自行车晃得她眼疼,她虽然喜欢郝敬云,但却瞧不起郝敬宇,一个瘸子,就是学习每考第一那又怎么样?到最后分配工作的时候还不一定会怎样呢!
而现在,就是这个一直被她瞧不起的瘸子竟然推着一辆自行车进了校园,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的!这怎么可能!
姚蔓蔓心中泛起嘀咕,眼珠子一转回头敲了敲身后人的桌子,再之后,便有了现在这般热闹场景。
“对啊!郝敬宇,我听我爹妈说你家好像还欠着不少外债呢吧?这外债还没还完竟然买自行车了?!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你家不会是故意欠着别人钱不还,做老赖吧?!“另一个名叫钱程斌的男生不怀好意地发问。
“你!”男生的话令郝敬宇羞愤不已,尤其是那个“老赖”,听在耳里却刺在心上。
“嗤,瞧你这反应,至于吗?不就是欠债不还吗?这有啥,咱林溪镇又不止你一家,别不好意思,哈!”钱程斌话虽说得平和,但言语间却是一片讥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