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里面,两个正说得起劲儿的医生,脸色瞬间就变白了。
廉奶奶可是千叮万嘱,不要对廉爷爷透露一点病情的真实情况的。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被廉爷爷知道了,那岂不是等于,什么都告诉廉爷爷了!
两个医生对视一眼,看向辛正信和廉爷爷,笑容都有些尴尬。
辛正信看到医生们的这个表情,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这两个医生,最好没有在诊室里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廉爷爷听到,否则,他一定会告诉表姑,让院方处理他们!
辛正信不悦地扫视着两个医生,用眼神询问他们,有没有多嘴。
年轻医生有点紧张地握紧了手指,低下了头。
年长的医生,毕竟阅历更丰富,经历过的场面更多,先镇定了下来,微笑着走到廉爷爷的面前,试探着说:“廉老先生需要我们,按一下铃就好了,不需要劳烦您亲自过来呀。”
他也不知道廉爷爷到底听到没有。万一廉爷爷听到了,他说没有听到,廉爷爷马上就可以揭穿他,到时候更尴尬。
如果廉爷爷没有听到,他却告诉辛正信,自己和另外一个医生多嘴了,那就等于把廉奶奶,还有廉家的亲属,都得罪了。
这样和廉爷爷说话,决口不提刚才在诊室里的事,可以试出廉爷爷到底听没听到。
如果廉爷爷对病情有疑问,那就是听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他再想办法解释。如果廉爷爷没有疑问提出,那就是没有听到他们刚才在诊室里的对话,那他和另外一个医生,就根本不用回应辛正信,更不会得罪人了。
廉爷爷虽然老了,但是还没有糊涂,他已经看到了辛正信和两个医生之间的眼神交流。
两个医生,明显很顾忌辛正信的存在。如果现在和医生询问,自己的病情,还有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单,医生肯定会进行一定的隐瞒,还不如找个机会,支开辛正信,再好好问问医生。
廉爷爷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唉,我忘了,着急想找医生,就自己过来了。没想到,走这么几步路,却要花这么长的时间,简直比蜗牛都要慢。”
廉爷爷没有当场质疑,让两个医生都松了一口气。
更让辛正信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被廉爷爷听到了什么和病情有关的,他真的没有办法,和廉奶奶交代了。到时候,廉奶奶的计划,一定会被打乱!
辛正信悄悄给了两个医生警告的眼神,让他们管住嘴,不要乱说话。
然后,恭恭敬敬地扶着廉爷爷,和廉爷爷说:“表姑父,我们先回病房吧,有什么事,让医生过来处理,您刚做过手术,现在需要休息,不能累着。”
“好吧,好吧,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觉得头很沉,不舒服,所以想问问医生,到底还有多久才好。走吧,先回去吧。我也确实有点累了。”廉爷爷嘀咕着,自己慢慢往病房挪去。
辛正信赶紧扶住廉爷爷,陪同他往病房走去。
医生随后也赶到了病房,和廉爷爷解释了一下觉得头沉,疲乏,感觉不舒服的原因。
不过,医生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廉爷爷,自然也不信医生的话。
等到医生走了之后,廉爷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等到辛正信放松了警惕,才又慢慢坐了起来。
“表姑父,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辛正信马上走到了廉爷爷的身边问。
“唉,我想吃点蛋糕,一直输液,吃流食,都没有什么胃口,这样下去,小病也变成大病了。”廉爷爷忧心忡忡地说。
辛正信估计,廉爷爷是被心理作用闹得,才坐立不安,一会儿要去问医生,一会儿又想吃蛋糕。
他笑着劝廉爷爷:“表姑父,您只是这两天暂时吃流食,等到观察期过去了,就可以正常饮食了。”
“什么观察期不观察期,我现在是不是想吃蛋糕都不行啊!算了算了,你让淑芬回来,我不和你说了。”廉爷爷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辛正信和医生了解过,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的人,情绪会变得暴躁,是听不进去道理的,只能顺着来。
他当然也不可能把廉奶奶叫回来,这样,不仅会耽误廉奶奶要去办的事情,也会让廉奶奶觉得自己没有用。
辛正信想了想,又摆出笑脸,耐着性子和廉爷爷说:“那好吧,表姑父,您想吃什么蛋糕,我给您订。”
“我想吃苏荣坊的芙蓉卷。”廉爷爷眼睛亮亮地说,仿佛一个孩子一样高兴。
辛正信一听苏荣坊,心里马上觉得不对劲。
这个地方,可不是普通的蛋糕店,专门供应顶级富豪家族,零售只卖给高端会员,而且要凭身份证领取。
他是有会员,但是他不能离开啊,现在已经这个时间了,苏荣坊就快关门了,他也来不及一个个打电话问,还有谁是那里的会员,代替他去买。
“表姑父,要不……”辛正信还想劝劝廉爷爷,明天再吃。
廉爷爷马上冷下了脸色,去拿电话,“不用你了,买个蛋糕,推三阻四的。我才生了点小病,就劳烦不动你了,我让司机过来接我,自己去买!”
“别别别,表姑父,我去买,我这不是怕我走了,没有人在这里照应吗?”辛正信赶紧抢过电话,阻止廉爷爷找司机。
“哼,医生护士都是死人吗?”廉爷爷更加生气地哼了一声,背对着辛正信生闷气。
“好,那好吧,我这就去。”辛正信没有办法,咬咬牙,只能马上离开了病房。
离开病房后,辛正信马上给自己的手下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过来医院盯着,严密监视廉爷爷的动向。
廉爷爷在房间里等了几分钟之后,估计辛正信已经走远了,悄悄走到门边,向外观察了一下,没有看到辛正信的身影,于是,回到病床边,按下了医护铃。
医生很快赶来。
廉爷爷就等在门口,等到医生进来后,马上反锁了门。
医院的门,除非特殊情况,都是不锁的,以免需要急救的时候,耽误救治。
医生看了看病房,没有看到辛正信的身影,再看廉爷爷,虽然充满了病态,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根本不是之前,在诊室里表现出的,糊涂无助的样子。
他马上就明白了,廉爷爷刚才不是没有听到他和另一个年轻医生,在急诊室内讨论的话,而是在辛正信的面前,装作没有听到。
他也猜到了,廉爷爷叫他过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他如实说出病情。
医生有些为难地看着廉爷爷,考虑着怎样推辞。
廉爷爷阅人无数,只需要一眼,就知道医生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拿出了廉家多年掌权人的威严,严肃地和医生说:“现在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只需要对我负责,不需要考虑别人。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有多少生存的时间,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这个……廉老先生,”医生看着廉爷爷,虽然害怕他的威严,但依然有些顾虑,“不对您说出病情,也是家属的意思,也是考虑到您对治疗的信心。”
廉爷爷霸气地摆了摆手,一字一句,严肃而郑重地对医生说:“我的情况,我必须要清楚,还剩多少时间,做多少事情。我不是个普通人,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脆弱,一听到快要死了,就觉得天塌了,干脆放弃治疗的希望了,这你不需要担心。如果你还是不说话,我就把我的妻子叫来,让你当着她的面说。”
“那,好吧。”医生妥协了,把廉爷爷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廉爷爷估计,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三到六个月,和他期待的时间,相差不多,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多上一些时间。
廉爷爷平静地点了点头,继续问医生:“三个月之前,我曾经来这里做过全身体检,你们把体检报告寄到了哪里?给谁打了电话,进行通知?”
医生作为廉爷爷的主治医师,详细查阅了所有廉爷爷的病历和档案,对这些都是清楚的,马上回答了廉爷爷。
“体检报告寄送到了您的常用住址,我们是有签收回执的,是一位叫李小桃的女士签收的。电话当然是打给您本人的号码了,不过当时是廉老夫人接听的,她说会转告给您,告诉我们不需要再打电话过去,所以医院负责回访通知的部门,就只通知了那一次。”
廉爷爷听了医生的话,内心,莫名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廉家老宅里,只有一个姓李的佣人,在廉家做了四五年的工,两个月之前,因为家里有事,辞工了,这个,是廉奶奶和他说的。
只是一个佣人的事情,他也没有多问,听过就忘了。
至于转告,他从来没有听过廉奶奶,和他转告过什么体检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