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能救才行,我去说了,铭远也是不会听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都做了些什么,铭远这么做,还是轻的了。”
“阿姨……”莫千语呆愣在当场,嗫喏着嘴,欲言又止。
许靖华端肃着一张脸,表情也相当凝重:“千语,如果不是因为看在过去跟你母亲的情份上,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你以为我会让你靠近铭远?”
“我的母亲?”莫千语不明所以,奇怪看着许靖华,“阿姨,你认识我母亲?”
许靖华叹了一口气,望着莫千语迅速消瘦的脸:“告诉你也无妨,千语,莫国华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的莫夫人也不是你的生母。”
“什么?”莫千语完全惊呆了。
许靖华又叹了一口气:“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说说清楚了,你的亲生母亲是我年轻时候的小姐妹,后来我嫁给了铭远的父亲,她就嫁给了一个做泥水的工匠,那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不过后来你父亲在工作时出了意外,全身瘫痪,迫于生计,你母亲被逼无奈,去夜总会坐台。也就是在那时候,她认识了莫国华。莫国华有钱又年轻,还很风趣幽默,很捧你母亲的场,久了,自然也就产生感情了。”
陷入沉思中的许靖华慢慢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就连她自己,都带着无限唏嘘,她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年轻却辛劳的姐妹那么无助迷茫又彷徨的求助她,到底该怎么办,是走还是留,是继续还是一刀两断。
生活太艰难,太辛苦,她一个人要照顾一个瘫痪的丈夫实在太难了,更何况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
“但你母亲也不知道究竟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自从瘫痪后,你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坏,常常无缘无故的摔东西骂人,看你母亲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些污言秽语可想而知。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生活已经那么困顿,又那么绝望,终于,你母亲告诉莫国华她怀了他的孩子,莫国华知道后,吓了一大跳,但是他大约也是真的宠爱你母亲的,相信了,并且让你母亲离开了夜总会,给她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直到你生下来。”
“后来呢。”莫千语的声音都哑了。
“后来莫国华就去验DNA,你母亲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她找我帮忙,暗中把你的头发掉了包,结果,就如同莫国华所愿,孩子确实是亲生的。”
“那个掉包的头发,是莫千叶的吧。”
“对,”许靖华又叹了一口气,“莫千叶跟铭远其实是同学,我去接铭远的时候很容易拿到莫千叶的头发。”
莫千语死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那为什么莫夫人一直待我那么好,视如己出?”让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因为莫夫人后来发现了这件事情,莫国华逼不得已答应她,离开你母亲,但要把你接回家,莫夫人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答应了莫国华的要求,我也没想到这些年她待你这么好。”直到几年前患癌去世,生命尽头时也没有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莫千语跌坐在地上,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就不停哽咽着。
许靖华又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先起来吧。”
“那我的亲生父母呢,现在又在哪里。”
“你父亲在你母亲走后不久就去世了,哎,至于你母亲,这么多年我始终没见过她,当年被莫国华送走后,就没再见过了。”
莫千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淌成河:“为什么,难道真的都找不到吗?”
许靖华摇头:“我想很可能也不在了吧。”哪个女人可以承受那样巨大的痛苦,“这也是他千方百计不让铭远跟莫千叶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当然,当年我们确实是没法跟莫家相比的,莫国华爱慕虚荣要攀高枝根本就是利欲熏心。现在铭远今非昔比了,就想着要把你送过来,要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也不会答应,所以千语,起来吧,为这种人根本没有哭的必要,
你为他求情,也犯不着,而且,求了也没用,铭远那边有我,你安心呆着就是。”
“谢谢阿姨。”心如刀割,可莫千语还是审时度势的乖巧应下了。
“不过,”许靖华的眼中透露出了然的精光,“千语,我虽然喜欢你,不代表我也会无止境的纵容你,我心心念念的孙子就这样没了,你应该心里有数。”
莫千语死咬着下唇,紧张的完全喘不过气来。
许靖华真是个驰张有度精明的妇人啊。
司机受伤比较严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容铭远去探视过后就来VIP病房看宋磊。
宋磊额头上绑着白色纱布,脖子上吊着白色绷带,右手骨折,还有些轻微脑震荡。
容铭远一言不发在他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宋磊估摸着他的脸色:“老板你去妇产科了?”
容铭远的眼神看似轻慢,实则透着凌厉,宋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现在是工伤阶段,你不能开除我!”
“我没说要开除你,我还打算给你加工资。”
“真的?”宋磊一听,忽然来了精神头,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兴奋。
可看容铭远那似笑非笑的阴毒眼神,忽然后背一凉,主动缴械投降:“算了,容总给我的待遇已经非常丰厚了,我不应该得寸进尺的。”
“哦,你也知道自己得寸进尺了啊。”
宋磊哎了一声:“我这关心老板也有错啊。”
“你没错,错的是我。”短暂的沉默后,又听容铭远如是说。他半垂了眸,眼神也不复刚才的凌厉,反而有几分迷茫与痛苦。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而现在,已经回不了头。
错了,早错了。从他跟苏染的相遇就开始错了。
宋磊刚打算开口安慰容铭远几句,容铭远与宋磊的手机却同时响了。
“什么?怎么回事,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容铭远怒吼。
而宋磊同样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好,我们马上过来!”
两人同时站起来,又同时问:“怎么回事?”
宋磊先答:“重症监护室来的电话,向桓醒了!”
容铭远不敢置信的愣在了原地,他的电话是病房打来的,苏沫不见了!
可这边向桓却醒了,仍是有巨大的喜悦在他心间奔涌,他让宋磊去找人,自己则赶去重症监护室看向桓。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想着该怎么面对向桓,该怎么跟他解释苏沫的事情,还没等他想好,人已经在ICU门口。
这么长时间来焦心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换好衣服做了几个深呼吸,竟还有些忐忑的推开了大门。
向桓确实是醒了。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对着他笑,长久的昏迷过后那身形消瘦的不成人形,面色也是异样苍白,可眼神,却是清明的,他的母亲在旁边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不断啜泣,是喜极而泣。
容铭远不敢迈大步,他害怕自己在做梦,梦醒。
向桓笑起来的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那是他特有的标志,他说:“铭远,你来了。”
容铭远轻点了一下头,向桓的母亲就在向桓的授意下出门去了,尽管,那么不舍。
长时间没说过话,向桓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他说:“铭远,苏沫好吗?孩子好吗?”
该怎么说呢,容铭远静静站着。
向桓自顾自的笑:“有你照顾着,肯定是好的,你看我问的问题多糟糕……”
这一刻,容铭远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可,向桓还在絮叨着:“铭远,还是那句话,苏沫跟孩子,我就拜托给你了,虽然这是个错误的开始,可错也错了,你知道的,苏沫本身就很心仪你,她是错把我当成了你,也是我不好,不该趁人之危……”
向桓那原本清明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有些模糊,有些飘渺,他努力想抓住些什么,努力想把容铭远看清,可,不管怎么努力,眼皮还是慢慢合了起来。
容铭远的呼吸,被夺走了。
耳边只剩下向桓低低的叹息与呢喃:“永远不要告诉她真相,永远不要把这么不堪的事实说出去,养着她的孩子吧,就当你的,帮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真想再看她一眼……”
那清瘦的手,慢慢滑在了雪白的床单上,他的嘴角,仍留有温暖浅淡的笑意。
他苍白的面容,仿佛与被子床单融为一体。
他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八。
他眼角流出的眼泪,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是对母亲与苏沫最后的不舍。
可死神,还是带走了他。
他的母亲哭着从门外奔进来,趴在床头嚎啕大哭,儿啊,我的儿啊,你别走啊,老天啊,让我死了吧,让我儿子活啊,把我儿子留下来啊,不要带走他,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声声悲切,闻者流泪。
容铭远的脚步如有千斤重,心,沉郁的透不过气来,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接踵而至,他也快承受不住。
于此同时,医院新生儿室还发生了一起婴儿盗窃事件,一个刚出生在这里观察的宝宝不见了!
宝宝的家人着急上火都快把医院拆了,医院也疯了!
院长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一个劲道歉,并且承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他们去监控室查看了录像,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偷盗宝宝的始作俑者。
宋磊看到后,无力抚额,但也只能打电话给容铭远,通知她,苏沫现在成了全城通缉的通缉犯。
宝宝的家人报了警,就连警察都参与进来。
容铭远先处理好向桓的事情,又赶来与宋磊会合。他见了宝宝的家人,却被宝宝爸爸劈头盖脸甩了两巴掌。
宋磊惊呆,欲上前与之理论,容铭远却伸手挡住了他的身子,态度是那么虔诚的谦卑,他保证,一定会把孩子平安无事的找回来,让他们稍安勿躁。
宝爸用了十成的力道,容铭远争个脸都肿了起来,宋磊跟在他身后忧心忡忡,容铭远却恍若未觉,动用关系让警察找人,却不能伤害苏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