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快醒醒,染染――”苏染被轻轻的拍声打醒,枕边放着一块打湿的纸巾,刚刚还在梦中负手离去的男子如今儒雅温柔的坐在床边担忧的望着她,这张带着青紫伤痕却难掩贵气的脸与那时年轻气盛的稚嫩脸庞慢慢重合了。
她茫然的眼神逐渐聚焦,乔云深松了一口气,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染染,你做噩梦了。”
是的,这是她多年以来的噩梦,是她一直无法释怀的心结。
对乔云深,她充满了抱歉,他临走的话,也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她定定的眨着泛湿的眼,嘶哑的开口:“我梦到了我们分别的那一幕,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乔云深身体一僵,复又伸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却巧妙绕过了这个话题:“傻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回来了,忘了那些气话吧。”
是气话,可也是真话。
苏染咬着唇,看着他那张挂彩的脸:“对不起,又连累你了。”
他轻揽住苏染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以后都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染染,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知道吗?以前是我不好,没能力保护你,以后,我不会重蹈覆辙,让你再受伤!”
苏染枕着他的大腿吸了吸鼻子,她失去了最爱的妹妹,以为再没亲人,乔云深的意外出现,让她混沌晦暗的生活里总算还亮着一点豆大的灯光。
她像安心餍足的小猫咪,蹭了蹭。
乔云深垂首,清明温和的眼神伴着复杂难言。
看着旁边放着的清凉药膏,又看了看墙上贴着的换药时间,乔云深道:“染染,换药时间到了,我先帮你换药吧。”
苏染微怔,还是避讳:“不用了吧,我等王嫂来。”
“她暂时不会来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进来,听话,这样伤口好的才快。”
苏染觉得自己思想太脏,乔云深明明没有任何的想法只单纯想帮她换药而已,她为什么要把人想的那么不堪呢?
于是她答应了,但还是说:“希望别吓到你。”
纱布一层层打开,乔云深望着那鲜红刺目的伤痕,心,痛的无以复加,手指紧紧攥紧那墨绿色的药瓶:“不会的,染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初的模样。”
他的手指刚要抚上她的伤口,门口却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巧合,无处不在。
去而复返的容铭远回来时就听到英俊的男人对虚弱的妻子这深情的告白,还有妻子衣衫尽褪的温顺模样。
他怎可能不愤怒,但,越是愤怒就越是容忍,他用犹如修罗的眼神望着乔云深:“乔律师,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他在医院设下层层警戒,乔云深还是进来了。
乔云深浅笑:“好说。”见苏染别开了头,他浅勾薄唇,“染染不想看到你,我想你还是先出去比较好。我要帮染染换药。”
“换药这种小事怎敢劳烦乔律师大驾,还是我这个当丈夫的来比较好,乔律师名不正言不顺,难道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容铭远笑容萧杀。
“算盘没有,盘算倒是有一些,我与染染从小情分不浅,现在更是她唯一的亲人,我不关心她还有谁关心她。”
“我的妻子,用不着别人的关心!”容铭远咬牙切齿。
“你的妻子?说的真好听,你该关心的,不是你的小姨子吗?”乔云深从容回击,看着容铭远狂怒,他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同时他还从旁边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纸:“这是我向法院为染染申请的人身安全保护令,容总是被申请人,上面规定了容总不能在这间病房00米的范围内出现和活动,所以容总,麻烦您还是先走一步吧,不然我就报警告你骚扰了。”
容铭远的眼中形成了一个暴风圈:“你在威胁我。”
乔云深轻慢的摇头:“不是威胁,是警告!”
容铭远自然不会就范。
乔云深依样画葫芦,当真拿出手机报警。
容铭远忽然敛了怒意,优雅的坐到了一边,前后反差,判若两人:“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警察上门等我喝咖啡吧。”
苏染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剑拔弩张,将宽敞的病房洒满硝烟,终于受不了:“够了,你们吵够没有,没有就去外面吵,我要休息了,麻烦你们出去。”
容铭远交叠着双腿坐在一边沙发上:“我要在这里等警察。”
可等了很久,警察也没来。
乔云深剑眉微蹙,容铭远自负的勾着唇,在某些地方,他是霸权。
金钱为他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如优雅的豹子站在乔云深跟前,接过他手中的保护令,挑眉:“乔律师,看来该走的人是你了。”
他张狂的撕毁了苏染的那张护身符。
他的世界里,没有法律。
乔云深的眉头打了个结。
苏染抢在他之前开口:“云深,你先走吧,你斗不过他的,别给自己添麻烦了,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她担忧心急的维护让容铭远十分不悦,最后他叫来了医院保安,强行将乔云深赶了出去,还在病房门口派了保镖,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他近乎变态的再一次隔离了苏染。她像只被圈禁的小鸟,在豪华的牢笼里苦苦挣扎。
他笑的那么陌生,居高临下站在床边一言不发,苏染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他慢慢坐下来,眼神冰冷,宽厚的手掌逐渐抚上她受伤的背脊,他像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对着他柔嫩的耳畔吹气。
苏染轻颤,发抖,战栗,不可抑止。
如此疯狂的行为,近乎病态。
她刚想开口,一股钻心的疼痛却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尚未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生生扯开,她死死咬紧下唇,几乎咬下一块肉来。
容铭远不解气,继续疯狂的在她的伤口里扭动,加重她的痛苦:“求我――”
“求我――”他要她屈服,他要她求饶,他为她要刚才的事情道歉,他要占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容许别人觊觎――
她倔强的咬紧下唇,望着他的眼眸充血,遍布恨意――
冷汗涔涔从额角沁出,指甲穿透了身下的床单,可她,就是一声不吭。
她的恨意他看在眼中,他的周身亦布满绝望的愤怒,再一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求我――”
嘴角汨汨流出鲜血,她声音嘶哑:“你、做、梦――”
“苏染,你找死――”他残酷如阎罗。
“啊――”没有人能承受这样惨绝人寰的痛苦。
苏染痛彻心扉的尖叫响彻整幢大楼。
瞳榄闻讯赶来,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从门上的窗口中她看到瞪着红肿的双眼,却如脱水的鱼儿,气若游丝。
同为女人,她感到胆寒。
坐在里面这个背影宽阔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令人心惊的恶毒心思。
叫声戛然而止,苏染晕了过去,嘴角后背血肉模糊。
迫于无奈的瞳榄叫来了院长和主任。
容铭远一脸平静的打开了房门,望着里面血染的床单下那个气息微弱的女人,出于医生的良知与一个女人天生的悲悯情怀,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了瞳榄,她用尽全身力气抬手给了容铭远一巴掌:“你这种人渣,应该下地狱千刀万剐!”
清脆有力的巴掌声似乎也打蒙了闻讯而来的院长,容铭远的眼神如凌厉的刀,将瞳榄射穿。
瞳榄无所畏惧,摘下胸前的铭牌丢在地上:“这么恨她,就让她死了好了,还救什么救。”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知道自己何时将死去,而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转身欲走,手被容铭远死死扣住:“敢打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那样冰冷的口气,夺走了众人的呼吸。
瞳榄几乎被他单手提了起来,张院长看不下去,过来劝阻:“容先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瞳医生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规矩,您先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您看我们还是先救容太太要紧,是不是。”
容铭远残忍的将瞳榄丢到一边的墙角:“我以后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在这里出现。”
瞳榄磕碰了额头,一手的鲜血,但她毫不在乎的站起来:“正合我意,你这种人渣在的地方,空气都是有毒的,你给我一百万我都不想呆。”
瞳榄带血走了,张院长紧张的擦着鬓角冷笑:“容先生,她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一般见识――”
容铭远背过身去看着窗外暗沉天空,只说:“弄醒她。”
苏沫被容铭远折磨的元气大伤,苏沫还不时上门来讥讽挑衅,她的伤口不但没好反而出现了感染现象。
张院长亲自过来看后召开全院开了内部会议,却无法改变苏染大面积留疤的事实。
情况比他们当初预想的严重得多。
容铭远接到张院长的电话,只有一句话:“绝不能留疤。”
苏沫听到苏染一定留疤的消息时笑开了怀,她如法炮制买了一束白菊花送到苏染的床头。
苏染只是静笑。
她为苏沫掏心掏肺付出一切,结果换得这样的下场,也难怪江一寒一直说苏沫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让她小心点。
她含辛茹苦供苏沫读完了大学,结果苏沫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其实苏沫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金钱这个东西啊,确实可以腐化一个人最单纯的初心。姐妹情谊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不堪一击。
苏沫太羡慕苏染了,她一早就想取而代之。她怀了容铭远的孩子,她胜券在握,所以她得意洋洋。
苏染不是不反击,只是懒得较真,但苏沫的得寸进尺已经僭越了她最后的底线:“苏沫,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跟容铭远离婚了。”这样,苏沫永远不可能做上金光灿灿的容太太宝座。
笑容僵硬在苏沫嘴边:“好,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