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顺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入夜。
白日的喧嚣渐渐散去,轩阁柳树上宫灯依旧璀璨,四周极静,池里的荷花开的正艳,沁人心脾的清香冲散白日的炽热,杨柳依依,树下一张小小的檀木桌对坐着两个相对无言之人。
欧阳菱入宫已经十天了,明天四月二十六日就是她启程去西祁国之日。
本是一切准备就绪,多日不见的皇上龙承天突然而至,在莲花池边布了酒菜,然后将所有下人打发出去。
欧阳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心里还是十分的愧疚,还有些尴尬。
龙承天除了那一声讽刺十足的“王妹请坐”之后便再一声不发,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当龙承天第四杯酒将要饮下时,一只芊芊玉手握住了酒杯,龙承天斜着眼盯着欧阳菱,灯光下的欧阳菱美的更加动人,一身鲜艳色彩的纱裙衬的越发素肌凝透,细若精瓷。
此时眸中透着关切,带出少女纯真天性,越发地动人心魄。
龙承天呼吸一滞,突然发狠使劲一拽,也不知跟谁较劲,欧阳菱本来手上就没用力道,被龙承天挣脱,一杯透明液体顺着龙承天的喉咙火辣辣地入了心房。
体内的酒液似是奔腾翻滚,怎么压都压不住,莫名的情愫跟着起哄,龙承天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觉得如此难受过,他本能地伸手又斟上一杯。欧阳菱再也不能任由他不管不顾,伸手夺过了龙承天的酒杯。
眼前还是那张魂牵梦系的容颜,可是一切仿佛尘埃落定,龙承天终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瞪着眼,怒道,“给我”用的竟然是我?
欧阳菱也拗上了,“不给”
龙承天狠盯着欧阳菱,欧阳菱也不示弱,终是龙承天垂下了头,苦涩一笑,随手却拿起酒壶,拧开盖子,竟然想对壶而饮。
欧阳菱吃惊不小,想也没想,出手迅速抢过酒壶,甩手就要抛出去。龙承天的声音宛如浸了冰,“欧阳菱,你摔试试?”
欧阳菱心里一寒,抬眼扫了一样陌生的可怕的龙承天,心终是一虚,讪讪将酒壶轻轻放下。
壶里大半的酒灌进了龙承天的肚子,使他整个脸染上酡红,似醉似醒。夜风徐徐,也吹醒了欧阳菱不甚清明的脑袋,她终是说道,“皇上,别再喝了。”
“呵呵”龙承天轻笑一声,笑声却比寒冬更让人心冷。欧阳菱一时间五味杂陈,只有恳求地看向龙承天。
龙承天被欧阳菱的眼神看的一怔,那清冽委屈的眸光像是带着熏人的魔力,一下子拂入龙承天的心底,令他不可控地柔软如水。
他突然伸手抚上了欧阳菱近在咫尺的面颊,欧阳菱怔怔看着他一动不动任他抚摸,两人此时四目纠缠,龙承天被酒液熏红的双眸终是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满腹的忧伤,不再伪装,不再逞强,“菱儿,朕让你管着,永远管着,现在还来的及,菱儿,朕,朕”所有天子的尊严被他抛于脚下,只愿所爱之人能够重新回头。
欧阳菱知道,一念天上,一念地狱,此时不是不纠结不感动的,她何德何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她,可是她不能呀!
他任由龙承天的手放在自己细致的脸颊上,目光含泪,终是狠下心,像是根本没听到龙承天的话一样,岔开话题,说道,“皇上,您醉了,王妹扶您休息。”
一声“王妹”将龙承天的心彻底打入深渊,他不相信地望着欧阳菱,突然将酒壶中剩下的酒液全部倒进自己的腹中,不可言喻的心痛外加道不明的屈辱,求不得,求不得,纵然是天子又如何?终究是求不得,这丫头的心是铁石做的吗?他真想挖出来看看。
因是无望,更是心寒,有时他总是在想,如果在丞相府莲花池边,转过头来的是满脸麻点,鼻歪口斜之人,又当如何?可偏偏是一张倾国倾城的俊颜,也注定了自己从此万劫不复。
酒液冲顶,从没如此喝过那么多的酒,就算是皇上平日也是不许饮酒的。
看看,皇上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他自嘲地想到。头越来越沉,似乎连欧阳菱的脸也变的模糊不清。
酒真是好东西,最起码现在感觉不到心痛,就这样沉睡过去吧!把所有的苦楚抛出脑后,最好把那个伤他极重的丫头忘的干干净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