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俯身磕了个头才恭声答道:“回太后,皇贵妃娘娘胎元不固,是因为肾气不足和气血虚弱,如今胎儿日益长大,是以母体无力供养,才会自然滑胎。”
皇贵妃已经醒转过来,听闻太医的话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你胡说,本宫身体一向很好,何来的气血不足,一定是有人陷害本宫,一定是……”
我紧抿着双唇,还是难以平息内心的慌乱,向太后看去,她镇定如常,一脸惋惜的站起身,轻轻走到屏风后面,轻轻拍了拍皇贵妃的手,柔声劝慰,“孩子,别难过,太医都说了,你体质太弱,好好调养,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皇贵妃见太后一脸笃定,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悲伤哭泣着。
“皇上驾到------”
外面突然响起的高声通传才让我的心真正放了下来。
南宫瑾大步跨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匆匆看了我一眼,没等众妃行礼起身已经步入内室了。
我扶了若璃姑姑的手悄悄退了出来,麻木的向前走着。
只一会儿功夫,雪已经覆盖了整个世界了,道路除了中间被人不停的清扫,还能看见青石路面,其余的都是白茫茫一片。
雪吹进领口里,我冷的打了个寒颤,手指也冰冷的没有一丝知觉。
入夜,我一直静静等着南宫瑾的到来,我以为他今晚会过来找我,可是他没有来。
放心不下,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去看看他,披衣起床,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打开了寝殿后窗,跃了出去。
等我从龙乾宫宫墙跃进去时,守在外面的凌公公吓了一大跳,刚准备张口叫人,发现是我,眼里闪过惊喜,一迭连声的躬身行礼:“娘娘,您总算是来了,皇上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奴才都……”
我心里急着,不等凌公公说完,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在身后被凌公公轻轻关上了。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我轻轻皱了皱眉,抬步向前走去。
南宫瑾一个人静静靠在龙椅上,脸色泛着潮红,看样子已经有些醉了。
他俊美的眼眸微微闭着,浓眉紧皱在一起,我走到他身前,心疼和自责同样在内心翻涌,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抬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想要将他所有的难过抚平。
“清儿……”他没有睁眼,只轻轻叫了一声,嗓子沙哑干涩,猛的坐直身体,一把抱住我的腰,将头紧紧埋进我胸口。
看着平日里那么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只是满身满心的自责和难过,心疼起来,疼的我呼吸都有些困难,伸手紧紧抱着他,此刻我只想抱着他。
半响他的声音才从我身前闷闷传来,“清儿,朕是不是很无能?朕的江山竟然要靠牺牲自己的孩子来保全。”
伸手轻轻将他推开一点,我蹲下身子,仰视着他俊美容颜,一字一字清晰的告诉他:“您不是最无能的皇上,您是天下最伟大的皇上,您是为了天下安定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孩子,您在清儿心里永远是最好的皇上。”
南宫瑾紧紧盯着我,眼里的伤痛那么清晰,那么深刻,“清儿,你真的觉得朕是最好的皇上?”
“嗯……”我从没有这一刻这么清醒过,南宫瑾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虽然他有那么多的情非得已,但他真的无法选择。
半响,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哽咽道:“清儿,虽然朕不喜欢她,但她怀的是朕的骨肉,朕……朕爱那个孩子。”
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更紧的搂住他,“清儿知道……”
大雪纷纷扬扬已经下了三天,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整个宫廷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偶尔能听到大雪将枯枝压断的声音,那么的尖利刺耳。
卫家人竟然很平静,这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的,听说卫夫人进宫看了女儿,哭的眼睛红肿离开。
城外的驻军因为天降大雪,而不得不撤离到离京城二十里的七里坡驻扎,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老天爷也在暗自相助。
再有三天,就是春节了,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真的能吉祥福瑞。
自那晚去见了南宫瑾后,我又是好几天没有见到他,只偶尔从常乐带回来的只言片语中组织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他每日召的最多的就是李元枫和季长卿,像是在暗暗部署着什么,隐隐觉得像有大风暴来临,心,也没来由的总是悬在半空中。
在这种担忧和焦急中,庆元三年的除夕终于来了。
虽然因为皇贵妃的小产,宫里一度陷入了沉闷和压抑,但是除夕之夜还是会热闹操办的,因为这象征着新一年的开始,象征着大乾皇朝的国运昌隆。
宫里四处红绸结彩,红毯铺地,白的雪更衬出红的艳,宫人门脸上也都染上了节日的喜气,欢快暂时取代了伤痛。
宫宴前,被斯琴软磨硬泡,我不得已第一次穿上了一身喜庆的桃红色宫装,让一向清淡的若璃姑姑也忍不住的连声赞叹,“娘娘就应该经常穿这种鲜艳的衣服,美的让奴婢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了。”
“姑姑……”被她这样一说,我有些难为情起来,笑着嗔怪了一句,惹得一屋子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南宫瑾突然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笑,我忙起身相迎,“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南宫瑾大手一拉,我已经轻巧的站起身了,皱眉看了看外面,怎么也没有人通传。
“是朕不叫人通传的,不然怎么看到你开心的笑容呢?”南宫瑾早已看出我的心思,笑着上下打量着我,嘴角也染上笑意,“清儿,你穿成这样真美,朕好喜欢。”
这么直白的话语真让我窘迫不安,南宫瑾却不管不顾的笑着看着我。
宫里的人都轻轻福了福悄声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才轻轻嗔怪道:“皇上怎么一点都不避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口无遮拦。”
南宫瑾一脸的不以为意,看了看我的头顶,俊眉微微皱了起来,“朕给你的簪子呢?不是说过不准摘下来的吗?”
我伸手摸了摸头顶,才想起那次因为跟他生气,把簪子收了起来,这么久只戴了另一只翠玉簪。
见他脸上已露出不悦,我赶紧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将那支白玉梨花簪拿出来。
南宫瑾的脸色这才好转,笑着伸手接过玉簪,轻轻插进我的发间。
双手握着我肩膀,幽深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我,“清儿,你总是打扮的这样素净,可是朕……却好喜欢,清冷淡雅的像梨花。”
我展唇笑了起来,羞涩的将脸埋进他怀里,梨花……我也好喜欢呢,原来我们竟如此的相像。
南宫瑾只留了片刻便匆匆走了,我看了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也准备动身去吉庆宫,想起月芙,便叫斯琴去请她与我同轿而去。
吉庆宫喜庆祥和,所有的宫妃不分尊卑全都到场了,都是浓妆淡抹,极尽妩媚,一门心思的想趁今晚能吸引南宫瑾的目光。
进宫半年多,位分高的宫妃基本都见过,不过今晚,应该会如数到场,我淡笑着扫视了一圈,果然见到许多生面孔,不过个个都是仙姿俏丽,这宫里从来不缺美貌,一股酸意涌了上来,怎么看都不舒服,但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静容华和秦婕妤见到我来都起身向我行礼,我淡淡向她们笑了笑,多看了静容华一眼,还是那么的文静笑意,恭谨有礼。
抬眼看了一圈才看到蓝贵嫔,依然是一身淡蓝色宫装,娴静如水,如一支水中百合静静绽放,见我在看她,她只是礼貌的起身对我行了个礼,淡淡的笑了笑。
我对这个女子越发的感兴趣了,只不过她太过冷清,根本无法接近。
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怯弱的走到我身边,恭敬的向我行了个礼,“嫔妾参见榕妃娘娘,娘娘吉祥。”
若璃在一旁轻轻提醒了我一句,“娘娘,这是桐婉仪。”
我恍然的笑了笑,轻轻扶起她,“妹妹不必客气,快请起来吧。”
桐婉仪恭敬小心的起身,瑟瑟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上,真是个怯懦的女子。
郁妃和琼贵妃早已经到了,都是云鬓高梳,钗环闪烁,美艳动人。
我分别向她们行了礼,才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本来宫里皇贵妃位份最高,今晚她显然无法过来,所以琼贵妃坐在最前面,也是最靠近南宫瑾的地方。
我突然对自己生气起来,怎么也开始这么斤斤计较着谁离南宫瑾近了,我不喜欢这种吃醋的感觉。
月芙已经悄悄去了她的位置坐下,因为位份低,她坐的几乎在最后面,见我看她,她展颜朝我笑了笑。
乔淑仪一向开朗,坐在座上和一旁的宫妃聊着什么,不时的娇笑几声,看来她性子开朗率真,在宫里倒是挺有人缘儿的。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德妃驾到------”
随着一声声通传,南宫瑾牵着德妃,跟太后一起走了进来。
所有的人都忙起身恭迎,心里突然更难受了,难怪刚才从我宫里走的那么急,原来是去接德妃了。
起身时忍不住看了德妃一眼,她的肚子微微突着,像是在昭示着她的无比荣宠。
感觉到南宫瑾在看我,我故意不去看他,只低垂着眼眸回到位上坐好。
刚坐定,外面就高声通传道:“安亲王到。”
话音甫落,安亲王南宫烨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狐皮锦裘衬得他朗目星眉,英气勃勃,但是我却没来由的升起厌恶。
想起今日算是家宴,王爷中只有南宫烨在京城,今晚肯定是会参加的,只是没想到他会一个人来,难道他还没有娶王妃?
不过应该不会,他的风流名声早已在外,从来不缺女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估计是女人太多,不知带谁好了。
南宫烨依然是那一副放荡不羁的笑容,分别给太后和南宫瑾行礼后,到他的位上坐下,正好与我斜对面。
他意味深长的朝我笑笑,我冷着脸转过眼眸,却迎上南宫瑾略带不满的眼神。
南宫瑾估计也想起了当日的那件事,紧紧的盯着我看了一眼,又转眼略带薄怒的看了南宫烨一眼。
南宫烨倒是神色自然,不停的转头和上首的太后说着话,把太后逗的呵呵直笑。
不知为何,每见他一次,我都更觉得他的深不可测,越是这样随意无为的人,其实才越可怕,因为你永远看不到他认真的一面是什么,而那一面又是最真实的。
宫宴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开始了,一时间恭贺声起,果香酒浓,热闹非凡。
想起皇贵妃的苍白脸色,此刻正独自饮痛,忽然就升起一股恻隐之心来,心底的那股自责又涌上来在心里翻涌。
抬手拿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甜香直入口鼻,忍不住又深饮了一口。
若璃姑姑在一旁淡笑着小声提醒,“娘娘,这是新进的芙蓉醉,虽说不辣,可还是有酒劲的,娘娘可别吃醉了。”
抬眼看了南宫瑾一眼,他正细心的为一旁的德妃夹着菜,心里酸酸的,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轻笑着说道:“没事,本宫今日高兴,不会醉的。”
端起酒杯直接一口喝下,突然很想醉一次,讨厌的南宫瑾,让人心烦。
音乐顿停,乔淑仪笑着站了起来,娇声对南宫瑾说道:“皇上,这样喝酒吃菜太没有意思了,要不咱们玩点儿好玩儿的。”
乔淑仪那娇俏可爱的模样让南宫瑾情绪也大好,朗声笑了起来,“哈哈……有雁笙在就热闹了,你说说看,怎么个玩法?”
乔淑仪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平日里总是看宫里乐师舞姬表演,都乏味了,宫里各位姐妹都是人中之凤,个个都身怀绝技,不如就让姐妹们给皇上献艺如何?”
太后情绪也被感染,笑着接口,“是啊,你们一个个今天都拿出真本事来,让大家都开开眼。”
此话一出,果真身怀绝技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但是都矜持着不愿第一个上场,因为谁都摸不准别人的底细,怕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我淡淡的笑了笑,依然伸手拿起酒杯,若璃姑姑了然的看了我一眼,为我将酒杯斟满。
静了半响都没有人上场,所有人都将眼光投向出这个主意的乔雁笙,她只好调皮的吐吐舌头,“唉,我怎么给自己挖了个坑呢?”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口误,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委屈的说道:“怎么还咒起自己来了?”
她的率真一下逗乐了所有人,殿里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琼贵妃淡笑着站起身,温婉的说道:“要不臣妾先给皇上跳一支舞吧,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南宫瑾神色一顿,紧紧的盯着琼贵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伤痛,虽然快的转瞬即逝,但我依然看到了。
手指紧紧握住酒杯,原来,他一直都无法忘记。
音乐轻轻响起,琼贵妃柔软的腰肢若风中翠柳,轻盈曼妙,步步生莲。
我一直紧紧注视着南宫瑾的表情,他只一直深深凝视着场中舞动的琼贵妃,似忘了周围的一切。
心像被一根丝带紧紧的捆住,并越勒越紧,疼的我快要呼吸不出来了,他一脸的忧伤与怀念,是在怀念当初与雪衣的美好过往吗?
看着翩若惊鸿的琼贵妃,含情脉脉,柔媚轻曼,说不尽的柔情蜜意,而南宫瑾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琼贵妃终于再次勾起了南宫瑾心底深处的柔情,从而转嫁给她了。
正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碧碧如玺的芙蓉醉在白玉杯中莹莹欲滴,酒香纯浓,却有一丝淡淡的苦涩,若璃姑姑突然轻轻碰了我一下,倏然惊醒,疑惑的看着她不知所以。
她轻轻的使了个眼色,小声道:“琼贵妃说想一睹娘娘风姿呢。”
回头,迎上琼贵妃一脸的笑意,而南宫瑾却满眼疑惑,探究的看着我。
我放下酒杯,淡淡笑笑站起身,对着琼贵妃福身行礼,一脸为难,“让姐姐见笑了,臣妾什么都不会。”
看到琼贵妃眼里闪过的一抹得意,我才明白她其实只是想借机打压我一下,可是何必呢,你有一个好姐姐,还需再打压别人吗?
南宫瑾看了看我,似突然想起什么,想要为我解围,笑道:“榕妃不是会吹笛子吗?给大家吹奏一曲吧。”
我微微皱了皱眉,丝毫不领情,一脸不解,“皇上是不是记错了?臣妾并不会吹笛啊。”
我答的神色认真,南宫瑾脸色却是笑容一僵,脸色已很不好看了,正待说话,南宫烨却突然开口了,“臣弟想起几个对子,不如说出来大家听听,若是对不出就罚酒,皇兄以为如何?”
南宫瑾眸中依然怒气未退,看了我一眼,才沉声说道:“也好,二弟就出对子吧,若是对不出的人就罚酒,若是对出来了,二弟当自罚。”
南宫烨笑了笑,“臣弟甘愿受罚。”
南宫烨说完竟然对我笑了笑,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坐了下去,对于他的解围,我更是一点都不领情。
南宫烨对我的漠然微微挑了挑眉,十分的不以为意,起身走到殿中,“那臣弟就出上联了。”
“大将军骑海马身披穿山甲”,殿中突然变得安静,他的声音朗朗响起,说完他看着琼贵妃,轻笑着抬手做出邀请,“贵妃皇嫂,就从你开始吧。”
琼贵妃脸红了红,想了一下,轻启朱唇,“小牧童依牛背脚踢绿草扉。”
南宫烨笑了起来,走到琼贵妃桌前,为她斟了一杯酒,琼贵妃脸色一僵,微露恼意。
“皇嫂这下联田园意趣,虽对仗工整,却不适臣弟的上联。”
琼贵妃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还是端起酒杯优雅的一饮而尽。
郁妃见琼贵妃当众出丑,向来谨慎的她忙笑着自斟了一杯,还没等南宫烨说话已经端起酒杯自罚,“连贵妃姐姐才情出众都对不出来,臣妾还是先罚了吧。”
场中有人发出了几声微不可见的笑声,太后也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郁妃,气氛变得轻松了几许,郁妃得了太后的解围,倒十分满意自己的卖乖。
郁妃过后就该我了,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我,我轻轻吸了口气,面色平静,起身看着南宫烨说道:“小红娘坐河东头戴金银花。”
话刚一出,坐在一旁的郁妃已经以帕掩口轻笑了起来,“榕妃妹妹还真是对的快呢,是不是有感而发啊?”
面色一僵,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一向与皇贵妃卫如兰交好,想是皇贵妃告诉过她我的身世,所以她才会如此讥讽我。
看向南宫瑾,他也脸色难看,以他的作风,一定早已派人打探过我的一切,那么此刻他的脸色意味着什么?生气还是鄙视?
转过脸不再看他,若是他不能理解我,那么我在乎他的态度作何?
一直未发一言的蓝贵嫔却突然站了起来,柔声赞道:“榕妃姐姐的对真的是绝对儿,安亲王,你该罚酒了。”
我惊讶万分的抬眼向她看去,没想到一向清冷的蓝贵嫔此刻竟然会站起来为我说话,而且她还如此精通医理,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
在场的人开始都觉得我的对子过于俗陋,此刻闻言都转眼看着她。
蓝贵嫔娴静的笑笑,轻声解释:“安亲王的上句以三味药材为题,榕姐姐下句也以三味药材应对,工整严谨。”温婉的笑了笑她转眼看着南宫烨,“安亲王,臣妾说的可对啊?”
说完微微福了福身,不顾众人的神色轻轻坐了下去,依然是一脸的淡静。
南宫烨朗声笑了起来,深看了我一眼,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似一脸的拜服,“皇嫂果然不凡,臣弟佩服。”
他仰头将酒喝下,我微微松了口气,以为他会就此打住,没想他竟然又对着我拱手开口:“臣弟还有一联请皇嫂赐教。”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南宫烨,我实在不想搭理他,他却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看太后也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只好淡笑着点了点头。
南宫烨又饮下一杯酒,转头对南宫瑾行礼,今日倒是慎言受礼,但越让人觉得他的虚假:“皇兄可否叫人备笔墨?”即使他没做什么,我还是没来由的对他有防备。
南宫瑾微微皱了皱眉,还是向一旁的凌公公挥了挥手,凌公公忙下去准备笔墨。
片刻功夫,已有宫人端着笔墨过来了,还有两个人抬着一张矮几,上面宣纸镇石都已备好,瞪了凌公公一眼,你还真是周到,他看着我不善的目光,吓的缩了缩脖子。
南宫烨拿起一只最大号的毛笔,饱蘸墨汁,笑看了我一眼,竟然飞身扯掉了蟠龙金柱上挂的一个红绸结花,“哗”的一声,红绸已然飘飞下来,低垂到地上。
他手握毛笔,身姿轻盈的飞身而起,潇洒的挥笔泼墨,等他落地时,红绸上已经留下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
看来这个南宫烨果然不简单,武功竟然这样高深,那么他今晚这样做是何意?
抬头看看他写下的字:半盏,半瓯,半醉,半醒,偷得半日清闲,也算人间半乐。
以今日的场面命题,即兴之作,若要应对倒也不难,只是要飞身落笔,我还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呢。
静静仰头看了半响,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毛笔,沾满墨汁,也飞身拉下另一个蟠龙金柱上的红绸结花,深深运气,才再次飞身而起,手起笔落。
仙侣,仙朋,仙肴,仙酒,招来仙姬共饮,胜似天上仙家。
既然你以景出题,那我也只好应景而作了,而且还违心的拍了在座诸位的马屁。
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我淡笑着看了看南宫烨,朝他微微福了一礼,回身坐下。
南宫烨笑着端起酒杯,对着南宫瑾大声说道:“皇兄,臣弟今日也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
南宫瑾开怀笑了起来,不时的看我一眼,我一直冷冷的不去看他,这会儿子示好来了,已经晚了。
太后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婉丫头武功才情都这么出众,平日里倒埋没了。”
在座的嫔妃脸上都笑的牵强,只好都附和着太后不停的赞着,一下把我捧上中天。
面对着这些虚情假意,我只是淡淡笑笑,静静坐着饮酒。
场中又恢复了热闹,一片泰然,没想到担惊受怕了这么许多天,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酒过半酣,脸颊开始热了起来,若璃姑姑轻轻附在耳畔说道:“娘娘,刚刚司徒副将叫人递话,让娘娘过去找他,他有话说。”
哥哥?这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看着场中酣饮畅谈,我悄悄的扶着若璃姑姑的手站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南宫瑾一直注视着我,我表情淡淡的离开了殿里。
多饮了几杯,脸酣耳热,猛一走到外面,一股清冷之气迎面而来,顿觉浑身都清爽许多。
扶着若璃姑姑的手左拐右拐,才找到哥哥,
他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雪地里,四周都是莹白一片,没想到今晚竟然有月光,月光皎洁如水,柔柔的映射在雪地上,更衬得雪的洁白,夜的宁静。
“哥哥,有事吗?”
哥哥笑着看着我,怜惜疼爱,“过年了,哥哥就是想看看你,咱们好久没有一起过年了。”
一句话突然让我眼眶热了起来,多少年了?已经十年了吧,那幸福的过往已经远离了十年了。
正在我神伤黯然的时候,远处竟然传来了兵器打斗的声音,本能的转过身去,警觉的辨别着方向,是吉庆宫。
心快速的跳了起来,吉庆宫出事了,原来今晚一直没有平静过。
顾不得多想,我已抬步向吉庆宫跑去。
哥哥一把拉住了我,“婉儿,那里危险,你不能去。”
猛然回头,眼泪也瞬间流了下来,“哥哥,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事先知道了,所以才将我叫出来。”
哥哥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是,就是因为事先知道危险,我才将你叫出来。”
努力的想要挣开哥哥的手,南宫瑾还在那里,他有危险,我要回去找他。
我紧盯着哥哥,冷声说道:“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无比气恼的盯着哥哥,忍不住的指责出声:“作为近身侍卫,这个时候你怎能只顾我的安危?”
哥哥用力拉住我,力气大的我根本挣不开,“婉儿,就是因为危险,皇上才事先要我将你带走,你在那里他不放心。”
眼泪汹涌的往外涌着,原来他为我想了那么多,最危险的时候,他还想着怎么保护我,让我远离危险,难怪刚刚他故意对德妃细心照顾,原来只是想将我气出来。
可是我怎么能将他一个留在那里面对危险?
“哥哥,我求求你了,带我回去,他现在很危险。”
若璃姑姑一下跪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双腿,疾声说道:“娘娘,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您回去,您就听副将的话吧,皇上他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他不会有事的。”
心好难受啊,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开始压了过来,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哥哥见我表情异常,忙伸手扶住我欲倒下去的身体,若璃姑姑也惊的赶紧扶住我。
“妹妹……”
“娘娘……”
趁他们一时松懈,我猛的挣开哥哥的手,忍住胸口的疼痛向吉庆宫飞奔掠去。
南宫瑾,你为我考虑那么多,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哥哥在后面气的重重跺了一脚,也快步跟了上来。
吉庆宫外已经到处都是尸体,血染红了厚厚的积雪,雪上像开出了一朵朵炫目的暗夜梅花,妖娆刺目。
一群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还有一些禁军侍卫也在互相打斗,根本分不清敌我。
殿内已是混乱一片,桌椅倒翻,杯盏破碎,空中充斥着酒香,还有血腥之气,一片狼藉,太后和所有后妃都紧紧跟在南宫瑾的身后,一批手持长戟的禁军侍卫紧紧护住他们。
见我飞身进来,南宫瑾满脸的怒气,狠狠瞪着我,狠不能一脚将我踢出去的样子。
可是我却开心的笑了起来,我明白他是担心我。
猛然发现他的侧后方有一个黑影一闪,已经准备越过众人向他刺去,心里一紧,我来不及多想,拉出腰间的赤颜云珠掷了出去,正砸中那人的胸口,他才弹了出去。
刚松一口气,旁边一剑已经向我刺来,收回云珠险险的侧身躲过。
南宫瑾已经飞身跃过侍卫来到我身边,惊得太后和嫔妃们都大声叫道:“皇上……”
南宫瑾紧紧拉住我的胳膊,转过我的身体面向他,愤怒的吼道:“谁叫你回来的?”
看着他眼里的愤怒我却只是想笑,南宫瑾,你越凶,我就越开心。
南宫瑾一直紧紧护住我,左右躲闪着凌厉的攻击,一道狠厉的寒光闪过,速度快的我们根本躲不及,南宫瑾还在尽力挡着另一边的袭击,此刻已是无暇顾及。
本能的站到他身前,那剑在离我心口只有两指的位置却突然停了下来,我迎上一双清明冷冽的眼睛。
正疑惑他为何没有刺过来,南宫瑾已经紧张的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反身踢了那人一脚,正中他心口,他闷哼一声,胳膊也同时被禁军划了一剑。
有几个黑衣人立刻离开围了过来,训练的护住了他,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我听的很清楚,“主子,您先走。”
那人顿了顿,终于跃过众人飞身而去。
涌进来越来越多的禁军,将刺客重重围住,不一会儿便全部抓获,当南宫瑾伸手扯下其中一个人的蒙面巾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竟然是卫伯安。
他竟然敢带人行刺。
南宫瑾冷冷的盯了他半天,沉声说道:“带下去,押入死牢。”
季长卿身穿戎装,手握佩剑跑了进来,跪地禀道:“启禀皇上,宫里所有叛贼已全数拿下,卫尚书府已经派重兵包围,李元枫已经顺利接管七里坡兵权。”
南宫瑾脸色阴沉,冷冷的哼了一声,才沉声说道:“严加看管,仔细查问。”
惊魂甫定的后妃这才敢出声,有的还浑身战栗,走路都得人扶着,南宫瑾忽然脸色一变,拉着我的胳膊怒声喝道:“玉清婉,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说完不顾在场的众多人,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紧的搂住了我,闷的我快要透不出气来,头埋在他怀里笑了起来,却忍不住越来越多的泪水。
我们沉浸在彼此的深情之中,却不知危难与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却让我从此陷入了不断的灾难之中,几乎都是灭顶之灾。
。。。。。。。。。。。《弃妃归来》。。。。。。。。。。。
吉庆宫里一片狼藉,嫔妃都在禁军的护卫下回到各自的寝宫,南宫瑾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也先回到了漪澜宫。
扶着斯琴的手刚一走进寝殿,我就觉出气氛的不对,让她们所有的人都退下,我才走进内室。
我浑身都处在警戒备战之中,冷静异常的轻声说道:“出来吧。”
果然从暗影里走出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手里紧握着一把宝剑,扶着自己另一只受伤的胳膊。
迎上他清明冷冽的眼神,我脑海里迅速闪过刚刚吉庆宫里的那一瞬间,我不明白刚才他为何会放过我,若是他那一剑刺下去,我必死无疑,可是最后受伤的却是他。
“是你?”我轻轻皱起了眉头,直直的盯着他。
他额头沁出大颗的汗珠,看来伤的不轻。
“榕妃娘娘?”他的声音从蒙着面的黑巾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但是透着一股阳刚之气,“果然够胆识,佩服。”
我淡淡笑了笑,走到柜子旁边,取出创伤药和纱布,转回到他身边,在他满眼的诧异下淡声说道:“我向来恩怨分明,刚才你放过了我,现在我救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
他清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看了一瞬,还是背靠着桌角坐到了地上。
我走上前,蹲下身去,仔细的给他处理着伤口,伤口真的很深,再用点力,他的胳膊就废了。
倒吸一口凉气,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去救一个曾经要杀南宫瑾的人对不对,只是我确实欠了他一条命。
低头静静的处理好伤口,还没来得及起身,外面突然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黑衣人猛的握起手中的剑,一副随时出鞘的表情,我紧张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先藏起来,我保证你无事。”
起身快步往门口迎去,我又站住脚步,回转过身冷声警告他,“若是你敢伤他,我定不会叫你走出这间屋子。”
外面已经响起推门的声音了,看他隐身在衣柜后面,我才走了出去。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
话还没说完,南宫瑾已经一把拉住我,脚步不停的往内室走去,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手心也微微冒出汗意。
一进内室,南宫瑾伸手一揽,紧紧将我搂进怀里,静静的抱着我。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眼睛却警惕的盯着暗影中的衣柜,生怕那人冲出来伤到他。
这样不是办法,必须得让南宫瑾离开,那样我才能放心。
将他轻轻推开一些,南宫瑾俊眉马上拧在一起,我展唇笑了起来,伸手捏住他的鼻子,“皇上,天不早了,你明天还有那么多大事要处理,赶紧回去歇息吧?”
南宫瑾俊眉皱的更紧了,伸手抓住我的手,语气也透出不悦,“你敢赶朕走?朕今晚要睡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