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真的要把那个纤纤弱弱的美人送到军营里去?”君行清倾长的身影,出现在君行澈的跟前。
同样高大的身形,也同样散发出来的贵气十足。
只是君行清相较于君行澈的霸气十足而多了一分清冷之气。
“这是她逼朕的。”君行澈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双手背立的他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从来没有哪名女子能让她一样,让他如此的为难如此的纠结。
“既然皇上你都决定了,那么,臣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问问你的心,你当真是想要将她扔进那个惨绝人寰的军营去么?”君行清状似可惜的摇头,接下来想求情的话他想,应该不用说了,因为他清楚的在君行澈的眼里,看见了不舍。
三天的期限很快便来临。
君行澈说到做到,一大早便拽着她,亲自将她扔上了马车。
“云浅,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是朕亲自护送你出城。”他看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她,无力的瘫坐在马车内一角,瞪着有些无助的双眼,灼热的剐向他。
“哦,朕忘了你的嘴里还被布条堵住的,不能说话,也无法表达你对朕的感激之情。”君行澈邪恶一笑,伸手扯落了她嘴里的束缚。
“你这个昏君。”云浅待那一团布条自她唇中移出之后,愤恨的怒声斥道。那晚之后,她便一直被绑成这样,为了防止她自尽,君行澈甚至派了一个人日夜看守着她,要进食之时,便扯落唇中的布条,但是会飞快的捏住她的脸颊,灌下热粥之后,继续将她的唇封住。
“朕确实不是什么明君,对于你,朕的确很想做个昏君。”君行澈轻巧的将那个不断扭曲的纤弱身子便搬移到了自己的腿上。
“别碰我,把你的脏手拿开。”眼见着他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颊,她大声喊道。
“你再这样倔强下去,吃亏的一定会是你。难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军伎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你从此心灵上要烙上可耻的烙印,意味着你的身子将受到无数人的践踏,意味着你将终日生不如死!”君行澈狠狠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身前,“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朕讨厌你,却又不想看着你受他人的羞辱,朕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杀了你,朕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跳动过快的心跳声,无法让云浅平静,也无法让她明白他此刻的心境。
“怎么?昏君你是在怜惜吗?在你的认知里,也会有怜惜二字吗?你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对付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就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吗?”她嘲弄的语气,使得君行澈不由得放开了她。手一松,她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身子直直的滚落在马车底板。浑身已尽是酸软,无法动弹的她唯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哼出声。
她会如此轻易的便认输吗?
“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君行澈看着她快速的紧闭着眼,先她一步,捏紧了她的脸颊,“想要自尽?没有这么容易。”
那团布条依旧又送进了她的唇里。
“朕会用尽一办法护你周全,”君行澈将她重新提起来,扔至对面的座位之上,欣赏着一头垂死挣扎的小动物一般,双眼闪现着光芒。“所以,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朕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张可恶的脸。
心底,却像倘着鲜血一般,痛得她几乎一度要昏厥过去。
她很害怕,可是她不愿意对君行澈妥协。
这样的生不如死,已经让她濒临崩溃边缘,她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多久。
那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她,不曾移动过。
她知道,此刻她即使是想要做任何动作,他一定会有所警觉,她唯有等,静静的等待机会。既然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她也不能一直任他人宰割。
这个时候,脑海里涌上一股热血。
这一次,她是非死不可了。
祺洛,柳如飞,五哥。原谅云浅,无法再苛活在世上,只能先行一步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君行澈的眼里闪现出戒备,就在这一分神的瞬间,云浅用尽全力起身,狠狠的对着马车一角撞了过去。
疼痛,黑暗,还伴随着眩晕。
迷糊之中,似乎有人冲进了马车,与君行澈打斗起来,尔后,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全身的紧绷与酸痛似乎又减少了许多,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一定是死了,不然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温暖?自从重新回到宇天皇朝的皇宫,这样的感觉,她已从未再奢望过能有这样的温暖感觉了。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竟然会如此温暖。
浑身也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还伴随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她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正在慢慢的减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缓缓的睁开了眼,却触到了柳如飞那双清水般的双眸以及他眼底的担忧与怜惜。
“柳大哥?”好半晌,她才喃喃的发问,这一定是梦境,如果不是在梦里,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这个如清风一般的男子?
“云浅,你怎么这么傻?若是我晚赶来一步,将你救出来,我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你了。”柳如飞轻轻按住想要起身的她,“你现在浑身是伤,不要乱动。”
“柳大哥,扶我起来。”她的固执让柳如飞无奈的摇头,轻柔的伸出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碰触到她的伤口。
她偎进他的怀里,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开始顺着她绝美的脸庞开始流下。
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以及她的际遇,压抑在心头多时的情绪此时终于悉数爆发出来。
他伸出颤抖的手,终于,轻轻抚着她的脑袋,任由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将他身前的衣襟沾湿了整整一大片。
她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一定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冲入马车见到的那一幕真的让他触目惊心,她的额头上冒着的血丝,以及那位左月国皇上一脸的错愕,也正是如此,趁着他分神的空档,他才得以找着机会带着云浅逃离那一大群人的包围。
只是因着这一些的突围,他所带来的侍卫已经所剩无几。
“好了,云浅,不要哭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先在这儿避一段日子,待你的伤全好之后,咱们回家。”柳如飞无比轻柔的捧起她的脸,唇角含着让她安心的笑意。
“回家?”她水雾迷蒙的双眸里,涌现出了一种欣喜的神情。
“对,回家。”柳如飞点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在此养伤,有我在此照顾你,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云浅自柳如飞口中得知了祺洛的病情,也得知了此次他们的计划。
他们这次潜入左月国,是用郯国人的身份作掩护,这样一来,云浅被劫走,他们的矛头便会直指向郯国。
“柳大哥,祺洛,他不会死吧?”这日,云浅喝完清粥之后,突然凝重的问柳如飞。
“我已经命李烨寸步不移的守在他的身边,皇上他一方面是忧心成疾,另一方面,我怀疑是中了一种不名的慢性毒素,好在发现得早,我已做了处理,他的身体是无大碍的。”柳如飞接过她手中的碗,放至一边。安静的看着一脸担忧的她。
“那就好,这宫中会是谁想要害他呢?他是皇上啊。”云浅喃喃的说道。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加害祺洛,难道是后宫的妃子?
“这些事情,待我们回了宇天皇朝再做查证吧。看你近几日气色已好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柳如飞温和的笑了。现在对他来说,眼前女子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
云浅轻轻下了榻,他连忙起身,扶住她。
来到庭院之中,听着风声呼呼作响,不时会轻柔的拂到人的颜面之上,倒是惬意无比。抬起头,碧空如洗,阳光晃得她微眯着双眸。
“到这一刻,我才终于知晓,自由原来竟是这般的美好。”她张开双手,唇角,漾起浅笑。至少在这个时候,她不在宇天皇朝的皇宫,也不在左月国那个昏君的手上,她属于她自己。
柳如飞很想上前,将这名女子搂进怀里,告诉她,愿意一生一世与她相守,却又怕惊扰了她原来已静下来的心。
唯有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
“柳大哥,谢谢你。”她突然转身,含笑望着他,一脸的纯净无瑕。“如果没有你给我的两次重生,我早已入了万劫不复的地府。”
这个男子,给予了她两次生命。
曾经她以为,他全是她的全部,他会是她的良人,谁知在祺洛强行要了她的那一刻,她竟会回想起从前的种种。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资格配得上如此清雅脱俗的柳如飞?
他仿若谪仙,而她,已非完壁。
不是不知晓柳如飞眼神里的情意,而是她无法回应,唯有,逃避。
左月国的皇城,昔日热闹非凡的街市此时却是冷清异常。
两位白发苍苍互相搀扶着的老人,一个手挽一个包袱,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踏入了这间茶楼。
难得有宾客上门,店小二自然是极其热情与周到。
“二位老人家,要喝点什么?”伸手便拿下甩在肩头的毛巾,利落的将桌面再擦拭一番,二位老人已经入坐。
“碧螺春。”老大爷沉声回答,声音虽然有些低沉沙哑,但不难听出这其中的清朗之声。
“好的,马上就来。”小二应声便离去准备了。
老妇人认真的看着老大爷的脸,仍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太婆,你笑什么?”老大爷的眼神之中,满是温柔,这样亲昵的称呼,倒让对面坐着的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她竟如少女般害羞的微微垂首。
待店小二拎着碧螺春上桌之时,老大爷开口问道:“为何店内如何冷清啊?”
“二位客倌,是外乡来的吧?最近皇城出大事了,皇上的宠妃听说被人劫走了。正下令四处盘查,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均不放过,坊间还流传着一个版本,说是为了此事,吴将军会带兵前去攻打郯国呢。”店小二用脚麻利的将二人的茶倒好,轻声答道。
“是何人竟有此等本事竟然敢劫皇上的宠妃?”老大爷不紧不慢的接着话茬儿。
“是何人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说起这位宠妃,她可是来头不小,据说是吴将军从宇天皇朝抢回来的,被皇上瞧见,又被皇上给留在了宫里,这一次前来劫走宠妃之人,有一个说法,是吴将军当日与郯国王爷一同攻打宇天皇朝,那位王爷对这位宠妃也是念念不忘,因此,才铤而走险,前来劫人。自古红颜祸水会祸国殃民一说,还真是准确啊。这么多尊贵有权势的男子,均只为了那名宠妃,而不惜刀剑相向。”店小二说完,不住的开始摇头轻叹。
“小二哥,你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分析的也在理,这等的见识,为何甘愿当一名店小二呢?”老妇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让人奇怪的是她的声音,先出口的那一声小二哥轻柔婉转,尔后,触到老大爷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粗声粗气的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小二倒也没在意这个,据实回答:“现在坊间都是这样流传,听多了,小的也跟着学会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位宠妃而导致民怨沸腾,我看这左月国迟早要毁在这个暴君的手中。”
老妇人一惊,连忙沉声道:“小二哥,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不要脑袋了?”
小二却不以为意的耸肩:“这世人皆知真正掌权者是吴将军,如果暴君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吴将军一定会顺从民意,将这个暴君给赶下龙椅。二位年老体迈,还是赶紧回乡去吧,一会过了时辰,城门一关,你们就得在这儿多待上一天了。”
老妇人不再吭声,只是眼神有些哀怨,举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在茶馆小坐片刻,结账之后,二位老人又搀扶着出了茶楼。
“倒是不曾想到,我到了这里,也仍然摆脱不了祸水二字。”老妇人轻轻的开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只是坊间流传,这些人明明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在做这些事情,却偏要让柔弱的女子来背上这个千古的骂名。”老大爷轻声的安慰道。
这二人,便是易容之后的云浅与柳如飞。
“柳大哥,为何此事会与郯国又扯上关系呢?”云浅有些不解,问道。
“是啊,此事,和我宇天皇朝没有任何关系。”柳如飞却只是如此回答,轻拉过她的手,二人缓慢的朝前走着。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洒在二人的身上,像一副和协的画卷。
扶着身侧的女子,柳如飞有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柳如飞,而身侧的女子也不再是那个梳云惊月的云浅,他们,只是一对平常不过的小百姓,已过迟暮之年,却仍然如此的相敬如宾,恩爱无比。
柳如飞不说明,云浅也明白了个大概。
此次前来左月国一定不止他一人,定是带了士兵来的,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这说明其它的士兵一定是有意或是无意的在那次与君行澈对战之时被抓获,再刻意将郯国人的身份给暴露出来。如此一来,这两国之间的梁子,应该是结下了。而宇天皇朝,也暂时是安全的。
虽然柳如飞说这些人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做出这等事,可她也明白,她在其中,是占了多重的份量。若是为了这件事情,左月国与郯国又闹得不可开交,她这个红颜祸水的称为是注定洗涮不了了。
“云浅,你总是太过善良。”柳如飞看穿她心底的那些不忍,伸出另一只手,轻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这个世道本是如此,只有适应得了这个大环境之人才可以生存下来,不是你不去发起挑战,便可以平安的度过一生,你不去惹他人,他人也会来惹你,唯有强者,将这天下四分五裂之局面,一统众国,这天下,才会有暂时的安宁。”
云浅只是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柳如飞。
他有这等的远见,却因着他云淡风轻的性子,而宁愿恣意潇洒的行走于湖光山色之间,也不愿意入到这纷扰的世俗之事中来。
却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不仅牵扯入其中,还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潜入了左月国,现在又要历经艰险将她带回宇天皇朝。
这份恩情,她,何以为报?
柳如飞见她停下,脸上的神情很是落寞,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老太婆,快赶路吧,若是此时不出城门,咱们又得再在这里待上一晚了。”说这话时,粘在上面的假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终于使得云浅脸上露出一丝看似欢快的笑意。
二人不再说话,抓紧时间朝出城的方向赶去。
“站住。”面对乔装打扮的二人,守城的门卫依旧拦下。
“二位大人,我与老婆子是进皇城来省亲的。”柳如飞弯着腰答道。
两名门卫细细朝二人看了一番,其中一名开口了:“只是两个老鬼,放行吧。”
“说得也是,难不成那皇上的宠妃一夜之间成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另一名也点头同意,于是,柳如飞便与云浅搀扶着慢慢的步出城门。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守城的门卫齐声道:“吴将军。”
是他?他来了?
云浅明显的有些紧张,吴跃的武艺也是十分了得,若是他发现什么破绽,柳大哥要顾及她的同时,与吴跃若是有一番打斗,肯定会吃亏。
越这样想,脚下的步子便越凌乱。柳如飞察觉了她的不安,悄悄的握紧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由于二人扮演的是老人,故而唯有放慢脚步,这样才不至于让吴跃与门卫产生怀疑。
吴跃望着那两道苍老却又互相搀扶着的背影,心里,竟然涌上一阵又一阵叫做羡慕的感觉,都到了此等年纪了,却能如此的相亲相爱,如果他吴跃能够得以这样一名真心待他的女子,该有多好?
而他如果不是吴跃,又该有多好?他便不用担负着这满身的责任,更不用一步一步的想要一直攀到顶峰,权势的眷恋,已使得他有些放不下那些他所拥有的光环。如今偶尔看到这一对老年夫妇,那些平常人应该有的情感,此时,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散发出来。
不经意间瞥见那名老妇人的包袱掉落下来,他自马背上一跃而起,一个轻巧的翻转,便来到了包袱前,拾起包袱,朗声道:“两位老人家!”
柳如飞与云浅闻言一惊,但由于吴跃用的是敬语,并不是站住一类,由此可以说明,他并未发现什么,回头,却见吴跃拿着她的包袱,递到云浅的手上:“老人家,这可是你的包袱?”
“是,真是多谢了。”云浅的双手,忍不住有些轻颤,不敢直视吴跃,怕他发现端倪,伸了几次,才接过吴跃手中的包袱。
“我方才听见那些大人唤您将军,您就是吴将军啊?老太婆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听到是将军,吓得真打哆嗦。还请将军不要见怪。”柳如飞朝吴跃歉意的说道,同时,也也搀起了云浅的手臂。
吴跃只是轻笑着点头,迈开大步,朝城门走去。
心中,却有些许多的疑团不解。为什么这名老妇人见到他会如此紧张?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的官太大,以至于让她受到惊吓了?
突然想起拾起包袱的那一刻,始终有一点疑惑,为何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角,竟是一件上面绣有浅色花纹的纱裙?一个老妇人,为何会有姑娘家的衣衫?
脑海里划过一个不好念头,他飞快的转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