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有风,傍晚之际,凉风习习,拂得人心间都忍不住舒畅起来。
倚窗而坐的女子,有着世上最柔美的侧脸,一袭湖蓝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听闻有脚步声响起,她慢慢的侧过脸来,露出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庞来,神若秋水,颜若朝华,说不出的轻灵空逸,出尘雅致。
“晚秋,你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愁容满面?辰儿的症结我已找到,正好我对此颇有研究,相信我一定可以治愈他的。”
百里南轻声开口,语气里不觉染上细腻不已的柔情,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欣赏,她都美好得犹如一幅画卷,让他百看不腻,也因此,他越发的靠前,直至她察觉他的气息迎面扑来急忙起身避让,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见到她的欲言又止,百里南越发的心疼:“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心事就该说出来让我替你分担。”
“你我不过有数面之缘,我怎好事事麻烦你?你能将辰儿诊治好,我已经万分感激了,其它任何事情现在对我来说,都不及辰儿来得重要。”
她浅浅一笑,眉宇间的愁容顿时舒展开来,也使得百里南眼里染上惊艳,久久不散,如果能够将这一刻定格成为永恒,他相信,这定会是世间最美好的笑颜。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需要计较这么多吗?”
百里南依旧温文尔雅,沐晚秋的心里也是有些七上八下,直觉这个男人很危险,联想到他与凌然之间的事情,再想到凌然的下场,极有可能他是真的为了报复而来,可是眼下,唯有他才可以救辰儿,使得她不敢轻易说要离开。
暗中已试着再发信号弹,顾清然却仍然未曾出现,让她不由得有些担心,难道他已遇上什么测吗?
回想着在谷里他陪伴自己度过的两年光阴,以及他对辰儿的悉心照料,他若也出了事,会不会又是因她而起?这让她的心绪越发的不宁。
“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的辰儿他......”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直惹得百里南一阵心驰神往。
这个男人,完全不提及任何天下第一庄的事情,他是在刻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且对她的称呼,他竟称她为沐姑娘,他用意何在?
她的小心翼翼,他的步步为营,两个人各怀着心思,脸上都浮现出了客套的笑容。
“晚秋,现在只要你能够时时展露这样的笑容,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他突然深情不已的说着,
“你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的气度不凡,你的优雅出尘,就已经深深的吸引住了我。”
说到动情处,他突然伸手急切的握住了她的皓腕,迎上她一脸的震惊,他却没有松开,而是将她拉至身前,细细看着她如凝脂的肤色上泛出红晕,以及,一丝惊慌。
“请你不要这样,百里大夫,我只是个普通的妇人,您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她稳了稳神色,慢吞吞的说道,眼神,却是狠狠盯住他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假如他再不松开,她空着的左手袖间陡然一紧......
“晚秋,你看看你,我这样一说,你便吓成这样,你觉得我像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百里南粉面含笑,松开她的手腕,见到她眼里有一丝不解,他又垂首道,“现在辰儿需要我的医治,而你又正好是我心仪的女子,你说我会不会色字当头一把刀,而将辰儿做为威胁你的筹码?让你跟了我?”
听着他亦真亦假的话,沐晚秋的脸上只是笑得越发灿然。
“煜泽此时是有事外出了,倘若他在,听到你这番话,又要乱飞醋意了,他可是个大醋坛子,”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拿出君煜泽来当这个挡箭牌,管不管用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我相信百里大夫并非池中物,倘若你能完全医好辰儿,煜泽一定会感激你的。”
百里南轻松的笑着,也越发的欣赏起眼前女子的从容淡定。
“这个我自当竭尽全力。”
他谦虚谨慎的说着,心里也在思量着,若想将眼前的女子征服,看来还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沐晚秋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果然,这才不过数日,他的真实面容便有些迫切不已的要展露出来了,看来她必须要有所行动,带着辰儿离开这里了。
通过数日的观察,凭着在山谷里待的两年,也见过顾清然替辰儿配制的种种药方,断定百里南此时还未在辰儿的药里下什么手脚,他是真的在用心替辰儿诊治。
只是她也发觉,她居住的厢房外,总会有丫环来回走动,且脚步极轻,看那身形,定又是身怀武艺,这么说,百里南实则已经将她软禁于此,倘若他抢先一步将她与辰儿分开,那么,凭着她一己之力,要带走辰儿,简直是天方夜谭,要如何才能使百里南对她放下戒备,不在她的身边安插这么多人呢?
将房门推开,便有看似乖巧的丫环迎上前来,恭敬的行礼:“沐姑娘。”
“我想去西厢见见辰儿,可以带我过去吗?”
她试探的问着,细细看着丫环眼底的神色。
“自然可以,沐姑娘请这边。”
丫环将手一伸,她略一浅笑便率先迈出了步伐,看着那丫环紧紧的跟在了身侧,她唇角的笑意自是越发的扩大。
“这些天真是多谢你照顾我。”
快到西厢时,她又突然收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认真不已的盯住这名丫环,她的眼神,使得小丫环的脸上不由得一热,在她的注视之下不由得低下头来:“沐姑娘您是主子的上宾,我们照顾您是应该的。”
“对了,今儿个怎么不见百里大夫?他平日里都会在此的。”
她眼神四处搜索,未见百里南的身影,心下不由得一喜。
“主子出诊去了。”
丫环伶俐的说着,
“临行前特意交待要好好照顾您,怕您在府上闲不住,也交待让我带您四处逛逛的。”
沐晚秋轻轻点头,忍不住又轻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今儿个头有些不适,想让他看看。”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既然是您不舒服,那小绿差人去将主子请回来,主子定会马上赶回来的,小绿在府上待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到主子对哪位姑娘如此用心呢。”
小丫环说完,便急急的准备转身,去命人将百里南给请回来。
沐晚秋正要阻止,却听见那抹清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晚秋,你不舒服?”
她唯有佯装抚着头部,无奈的点头:“是老毛病了。”
方才只不过是个试探,应该说,百里南也在对她做试探,看她会否借此机会离开此处。
“我是大夫,你有什么不舒服都应当跟我说的。”
百里南漂亮的眼里,涌上来的担忧并非虚假。
他长长的睫毛此刻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里,只剩下眼前女子的恬淡。
出诊是真,但他却并没有自己前去,而是让此时已十二岁的景轩代他去了,说起这个得意门徒,他心里又有些感慨,不过小小年纪,那小子却已尽得他的真传,两年的时间,他俨然已成了一名合格的大夫,一般的小问题,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诊,此次辰儿的病情,也是多亏景轩悟出的一个道理,才使得他找准了症结所在。
只是,那个小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越发的在有些问题的看法上与他有了分歧,因此,沐晚秋住在府上的事情,他一直是瞒着景轩的。
“你终日要替辰儿的病情操心,若是还要抽出时间来关注我,岂不是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了?”
她尽量的将他捧到一个极高的位置之上,推开房门,见到正泡在药桶里的辰儿,小脸蛋是越发的有精神了,欣慰感也开始慢慢的将她此前的不安所取代。
“娘。”
见到她的到来,辰儿显得格外的兴奋,挣扎着就要从药桶里出来,想要好好窝到她的怀里亲热一番。
“辰儿听话,你还未泡满两个时辰,你看,那柱香还未燃完呢。”
百里南上前,将辰儿小泥鳅似的身子给轻轻按下,
“而且你满身都是药味儿,将你娘亲的衣裳上沾上药味可就不好了。”
小家伙颇为无奈的重新坐回药桶里,皱着小鼻子委屈不已的说道:“这些天我都没有好好抱过娘亲,娘亲你怎么老是不来看我?”
“因为你现在在生病啊,百里大夫让你住在这儿是为了能够全心全意治好你的病,娘亲只要有空,就让百里大夫带我来看你好不好?”
沐晚秋的一番话,直惹得百里南一阵窝心,听到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舒畅。
辰儿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点头。
看着沐晚秋露出这般温柔似水的笑容,百里南不由得朝她靠近了些,想要更加清晰的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
药桶内的辰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一脸坏笑的冲着百里南唤道:“百里叔叔。”
百里南自然走近,辰儿两只小手呈掌状,突然猛抓起几把药水,狠狠的朝着百里南的身上洒去,一边还咯咯直笑:“百里叔叔你陪我玩水吧。”
眼见着百里南的脸上竟是未流露出丝毫不悦,而是也笑嘻嘻的与他一同嬉戏,沐晚秋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下了,辰儿这孩子心性极其敏感,他一定是也感觉到了百里南对她的不怀好意,因此才会有此举动,如此机灵的儿子,这也让她越发的担心,辰儿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他不懂得时时收敛起心里对百里南的惧意与疏离,倘若让百里南看出来了,那么他还会再尽全力医治辰儿吗?
趁着百里南出去换干净衣衫之际,沐晚秋上前,轻声对辰儿说道:“辰儿,百里大夫是个好人,他在替你治病,你不可以捉弄他,知道吗?”
辰儿忽闪着大眼睛,认真的嗯了一声。
他的表现让沐晚秋极为满意,伸出手掌,轻轻抚了抚他的小脸蛋。
与此同时,天下第一庄里,君煜泽正独坐在屋内,静静的凝视着屋内的一切,从前的情形又一一浮现在脑海里,这里,四处可见均是她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能够深刻的回忆起。
江荷与沐光华最终仍未能达成一致,二人不欢而散。
此时,见到儿子如此落寞的坐在此处,推门而入,触及他满是哀怨的眼神,以及他身侧的包袱,江荷突然上前,狠狠的将那两个包袱摔倒在地,抖落出里面的衣衫来,愤愤不已的吼道:“你从前的志气哪去了?你这是要去找她吗?她已经走了,不值得你再留恋,世间的女子何止她一人?何苦非要在她身上浪费你的精力?”
“这世上也不止我爹一个男子,你又何苦为了年轻时的爱,而将无辜的下代牵扯进来?你来说教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自己是如何的偏执,也就能造就今日我的执着与永不放弃心中所爱。”
君煜泽没有大吼大叫,只是平静的说着,慢慢的蹲下身子,将衣衫一件一件的收回到包袱里,他要离开,并不是去找沐晚秋,她此时正在百里府上,他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随处可触及会让他窒息的触景伤表的天下第一庄。为什么她能给其它人机会,却独独不愿意给他一次赎罪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他的话,生生的堵住了江荷的嘴。
使得她半晌也答不上话来。
爱,的确是个会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当年的她,费尽一切心思也无法得到青山的爱,她有多痛苦多纠结,此时仍然刻骨铭心的记着,眼下,她的儿子竟然又要重蹈覆辙,且对象还是苏映雪的女儿!这让她情何以堪?
“煜泽,你不要走,娘亲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你要是走了,那我该怎么办?我们失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我找到了你,难道你就要这样离开吗?”
江荷死死的拦在了门前,不让君煜泽踏出一步,
“这个偌大的天下第一庄,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难道你就要将这些全都舍弃吗?”
“荣华富贵,不过如浮云轻现,失去了所爱的人,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你一直说你是我娘,你生了我,而我无以为报,就将这天下第一庄送给你吧,有了它,你的下半生可衣食无忧。”
他垂下眼眸,不去看眼前女人脸上流露出来的绝望,假如,她没有做那么多伤害晚秋的事情,如今她这般的祈求自己,那种母子之间的心性使然,他会软下心肠来接受她。
经历得越多,对于除晚秋之外的事情,他越发显得淡然。
人这一生,唯有真心去爱一个人,才会觉得整个生命都是完整的。
“不行,你是我儿子,你走了,我在这个天下第一庄里又能干什么?你难道一点也不为你娘我认真考虑一下吗?”江荷仍然执意不肯松手。
君煜泽不再吭声,只是狠狠的推开她的双手。
“煜泽,我伤了你那一掌,你还未歇息几日,现在出去你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见不管怎样也说服不了他,江荷忧心忡忡的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君煜泽的跟前,双手环胸:“君庄主,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有着无尽的得意。
“你是百里南?”
君煜泽陡然扬高了音量,想到那日他与晚秋离去时的情形,他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一般难受得紧。
“庄主的记性真好。”
百里南扯下脸上的黑布,
“你的夫人与孩子此时正在我的府上做客,不知道庄主您什么时候有空,也一同前来与妻儿团聚?”
君煜泽眸光一沉:“现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