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离愤怒的双眼,似是能喷出火焰来,那般的决裂与恨。
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这个看似纯美若仙的女子,为什么她能够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酷似如烟的凌然,即使知道她并非像如烟那般完美可人,但望着这样一张脸,仿佛如烟还在自己边的样子,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慰藉的,如今,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这个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当时他怀抱着如烟的尸首时的痛不欲生。
那个昔日总爱在他眼前展现绝美笑容的女子,二人从相识再到相知相恋,一起共同走过的点滴涌满心头,在那一刻,他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骼,无一处可以逃避。
眼下这样的痛不仅再次重新上演一遍,又再度加上让他喜爱不已的那个小紫凝。
小家伙才多大?她连爹也不会叫,只会在开心的时候冲着自己咯咯直笑,还没有长全牙的小嘴咧开得像花儿一样灿烂,这么纯净的小东西,为什么会有人舍得下手去伤害她?看着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在双手的力度加大之下死去,这个人的心,为何能如此坚硬?难道都不会痛吗?
“我想听你解释,你告诉我,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我霸占了你,让你失去与你那个大哥在一起的机会是不是?”
君煜泽冲着她大声吼道。
“庄主,不是您所看到的这样,那药,那药是我端给然夫人的,是个小丫环送过来的,小紫凝虽然是在夫人手中,但是夫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哄着不断哭泣的小紫凝,并未做其它事情,我可以做证,我真的可以做证!”绿湖哆嗦着身子,扑通一声跪拜下来,说的话也变得颤声不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一切真的与夫人无关哪,夫人根本没有必要去害然夫人,更加没有理由去伤害小紫凝,她是那么疼爱大小姐,视她如己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有理由,当然有理由,她的理由便是恨我入骨!”
君煜泽伸手一指,沐晚秋只觉得此时再解释下去,已是多余。
“绿湖姐姐您是庄主夫人的贴身丫环,您向着夫人说话无可厚非,只是苹儿没有办法理解,小紫凝在夫人怀里都在哭闹,这是你自己能做证的,为何突然的就会死在夫人怀里?她脖子上的掐印又如何解释?如果不是夫人动的手,难道是绿湖姐姐你吗?”凌然的贴身丫环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厅内,一脸悲愤欲绝的开口道,又转而朝君煜泽行礼道:“庄主,您一定要替我家主子做主啊!大小姐她还那么小便遭此毒手,夫人她是有着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即使是怕大小姐的宠爱会让她将来的孩子出生之后没有地位,她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去替自己的孩子争取地痊,这种行为是要遭到报应的。”
绿湖被这一连串的话给吓住,连连摇头:“不是我,更不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心地善良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们切莫含血喷人!”
绿湖无力的争论,苹儿的咄咄逼人,君煜泽的不信任,这些东西加在一块儿,就像极了一团面糊,使得她的脑海里愈发的混乱成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去理清思绪。
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了她,即使她心里面有一个不太成形的假设,却无法将那些说出口。
一个母亲,如果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去得到她想要的,那这个人就真的不配做母亲,她没有那个资格。
百里南正在紧张的替凌然诊治,沐晚秋不再看君煜泽,而是慢慢的走向凌然。
苹儿见状,突然扑了上去,拦在她的跟前:“夫人,您还想要去伤害我家主子吗?她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沐晚秋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激动的丫头,伸出手,用力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示意她让路,此时的她,再多说一个字,竟觉得都是困难不已。
“她怎么样?还能救活吗?”
轻声问着百里南,语气平静的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
“凌然夫人喝的药量不大,因此,只要自己意志顽强一些,应该能够挺过去,只是大小姐她年纪太小,已经断了气了。”百里南心下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容淡定的女子,自她的眼里,他能够感受得到委屈不已,他也真是想不到,凌然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决然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女人之间的争斗,真的很可怕。
这是百里南与君煜泽踏入东阁,见到呆若木鸡的沐晚秋以及躺在地上的凌然,心里涌上的唯一念头。
既然凌然已经铺好了这条路,那么他必定要顺着这条大道一直走下去,直至能将眼前的女子的心收服为止。
“小紫凝死了。”
她重复着这一句,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猛的往下沉,这种痛,又迅速的伸展至了腹部。
剧烈的痛楚使得她猛然清醒过来,她能就这样放弃吗?
她的腹中已有了五月的身孕,即使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一定要洗清被赖在自己身上的罪名。
“凌然的毒不是我下的,小紫凝的死与我无关。”
她略微迟疑,抬起双眸,痛楚不已的看向了君煜泽,他眼里的惊叹以及伤心,都让她越发觉得心在一阵一阵的揪紧,“我自己的孩子再过几月也要出生,我能体会一个母亲的艰辛与痛苦,我没有理由去害小紫凝。”
“正因如此,您要替自己的孩子铺路,所以,才势必要铲平大小姐,这样,庄主便能将所有的宠爱,全部放在你的孩子身上。”苹儿的声音又不依不饶的响起。
绿湖被这样的变故所震惊到,根本无招架之力,只能干着急的看着口齿伶俐的苹儿说得头头是道,即使她知道那是假的,却不得不承认,苹儿的不断煽风点火,使得君煜泽也越发的疯狂起来。
“是这样吗?是因为害怕你的孩子出生不受我待见,所以你就害小紫凝,让她活生生的死在你怀里?”
君煜泽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的心,为什么可以如此残忍?曾经,我对如烟之死有过怀疑,认为你在嫁给我之前与我素不相识,更是无怨无仇,你一个弱质女子,似乎是真的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今我总算明白了,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狠毒,这么绝美的外表下,却隐藏着这样一颗毒蛇猛兽般的心肠,你配拥有这样一张倾世之颜吗?你配生我君煜泽的孩子吗?”
他的字字句句,都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在不断的挑动着她的胸口,让她的心,在这一瞬之间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愈合。
“你如此坚持的认为是我,那么你想如何发落我?”
沐晚秋没有挣扎,依旧平静的盯住他的双眼,她这般的从容自若,只越发引来君煜泽更大的不满,她的倾世而独立,在他的眼中看来,这是对他的挑畔,她根本就不会去在乎他会如何处置于她。
“你是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吗?去黄泉之下陪我的女儿?”
他松开她的手,大掌封锁住她的喉结,看着她的脸庞一瞬之间便涨得通红,手下的力道却丝毫也不放松。
“好疼。”
呼吸开始困难之际,求生的欲望使得她微弱不已的开口,腹中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得她越发的害怕,她不能死,她若死了,让腹中的孩子也陪着一块儿去受那份罪,这实在太不公平,她什么也不奢望,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出世,为什么上天连这样一个请求也从来都不让她如愿?为什么她的身边总会存在这种奸诈的小人,处心积虑的要置她于死地?
“庄主,我求求您了,您查清楚再下结论好不好?夫人还怀着您的孩子啊,您已经失去了小紫凝,不能够再失去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绿湖跪着上前,拼命祈求盛怒之中的君煜泽。
她的一席话,直惹得他越发大声的吼道:“她不配,她不配怀上我的孩子!”
强烈的恨与无法摧毁的痛苦深深的侵袭着他的脑海,使他已无法静下心去思考,心下对沐晚秋所有的憧憬在这一刻悉
数化为乌有,他甚至已经在开始偷偷的想着,将来的孩子出生,该叫什么名字,男女各几个,他都已经想好了,他还幻想着,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像他多一点,还是像她一点,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热情去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为什么要让他在这样一个时刻,突然之间将所有的希望全部都一盆冷水给浇灭?
他的心,已经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再也感受不了一丝的温暖。
这样的绝望,也使得他不想再去面对这一切,只想尽快做个了结。
“庄主,您先冷静一下,等凌然夫人清醒过后再说,兴许此事另有转机呢?”
百里南心里惦记着沐晚秋的情形,生怕君煜泽一怒之下真的将这个绝代佳人给一剑刺了,那他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于是急忙出声阻止道。
沐晚秋的脖子终于得到了解放,能自由呼吸,绿湖赶紧跑上前来,紧紧的扶住虚弱不已的她,不断频频自责:“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将无意中听来的消息告诉你,这东阁就是您的克星,您哪一次来这儿会有好事等着您哪?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不长记性呢?”
此时的她,悔恨得就想咬舌自尽。
如果不是她将听来的小紫凝不舒服的讯息透露给了夫人,夫人又怎么会心里焦急便赶了过来?如果不是她一时嘴快,今天的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不要慌,绿湖,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沐晚秋轻轻劝慰着绿湖,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没有一点底的,只是为了她宽心才这样说。
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使这凌然执意咬住她不肯放,君煜泽又执意不相信她,那么她也不能连累绿湖同自己一块儿受罪,绿湖这个丫头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再拖累身边的任何人。
君煜泽仿佛一下便苍老了好几岁一般,颓然的坐在了首位之上,双眼,只是狠狠的盯住沐晚秋,不发一语。
百里南心下翻腾得厉害,生怕这君煜泽狂性大发,对沐晚秋再度发火,而凌然又迟迟不见转醒,这个女人也是狠绝,倘若这毒性她未掌握好,兴许也就与小紫凝一同去了黄泉路上,她这一定是做了两手准备,即使自己命浅活不过来,那也要拉上沐晚秋去给她垫背,她以这样的极端的方式,想要挽回君煜泽的爱,这个女人,果真可怕。
小厅里静得可怕,连绿湖不断大口喘气的声音,旁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沐晚秋也能清晰不已的感受着她跳动过快的心跳声。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凌然清醒过来。
那个人也终于不负重望,开始幽幽转醒,虚弱之极的出声唤着君煜泽的名字。
“煜泽,我的小紫凝呢?她怎么样了?你快抱她来见见我。”
她颤着声音问道,眼角不断的溢出泪水来,这副我见犹怜的神情,使得君煜泽不禁有些感慨,喉间像是有硬物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你快告诉我,我的小紫凝呢?她去哪了?怎么都听不见她在哭了?之前她分明在晚秋姐姐的怀里哭个不停啊。”她略一激动,便死死的伸出手抓紧了君煜泽的衣袖,触到君煜泽闪烁的眼神,她突然瞪大双眼,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再艰难之极的问道:“你告诉我实话,我的小紫凝她是不是死了?”
君煜泽只是将眼神转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凌然夫人,你现在很虚弱,还是不要说太多的话为好。”
百里南适时的提醒着她,将重点一次说出来,好让君煜泽早下定论。
“你现在告诉我,你喝药之前的经过。”
君煜泽伸出手,轻轻缕了缕她额前的发丝,神情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他到来的如烟,当时也正是如这般气若游丝,她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煜泽,我想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凌然的话,像一记沉闷的雷声,猛的击在了君煜泽的胸口。
为什么?凌然的话竟与当时如烟临终之际对他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这是上天在提醒着他吗?提醒他要善待这个女人?提醒他不要被沐晚秋的外表所迷惑?
“身为一个母亲,想要自己的孩子过上最好的生活,这一点我明白,小紫凝已经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凌然继续浅声说道,“昏迷的这些时辰里,我突然之间什么都想通了,你不要怪晚秋姐,或许这是我的命。我不怨任何人。”
她的指尖轻颤,缓缓的松开了君煜泽的衣袖。
平静的躺下,轻闭上双眼,不再说任何话。
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假如她在清醒之后,大声指责沐晚秋,让她偿命,君煜泽的心不一定会偏向她,而她这副模样,却能很好的引出君煜泽内心深处对她残存的一丝眷恋,也能很好的激起他的保护欲望。
看着她紧抿着唇,眼角只是不断流敞出泪水。
君煜泽的心里,沉重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对如烟的思念,开始一点一点的倾注到了此时的凌然身上,毕竟,有着那么相似的容颜,她这样躺着,素净的衫裙,苍白的脸色,与当年的如烟,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对于凌然的这一番话,显然沐晚秋也是始料未及。
唇角的苦涩越发的明显,在用手段这个上面,她承认,她是远远不及凌然的,用这样的手段去争取到君煜泽的爱,她的后半生过得可安心?在夜深人静之时,偶尔想到小紫凝的笑脸,她这个做母亲的,会不会觉得心口在痛?
“沐晚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君煜泽怜爱不已的抚了抚凌然的发丝,起身,看向了沐晚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动作太过柔情,还是其它,她的心突然一颤,那种莫名的痛楚,又涌上心口来。
“我没有做过,所以我不会承认。”
沐晚秋抬起头,这是她仅剩的尊严,她不愿意卑微的弯腰去祈求君煜泽的原谅,因为即使她放低身段,此时的君煜泽也不会相信她,因此,她只是努力将头扬得越发高一些。
“我很想知道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剑硬。”
她的倔强不屈,使得他越发的联想到当年如烟的含恨而终,现在凌然的虚弱,加上小紫凝的惨死,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君煜泽几乎灭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根本理智不了,红着眼眶,突然疯狂提剑便直直的刺向她的腹部,
“你不配生我君煜泽的孩子,我要把这个孽种给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