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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费?”她缓缓回过头来,仿佛没听清般,轻声反问了这一句。

可此刻她的眸子,却如晶莹剔透的墨色琉璃,好像微微一碰,就会碎,陈则看着她的眼睛,竟没有勇气将自己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叶初晓忽然“哈”地一笑:“这是陆少打发女人的规矩么?花钱买个心安?”

这本是陆正南让他说给她听的台词,她竟先说了出来,他彻底无言以对。

“没必要,我心理素质不好,受不起这么大的恩惠。”叶初晓冷然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关了电脑,机械地收拾东西。

陈则默然立在原地,直到看见她准备离开,才过来跟在她身后。

从出门直到下楼,自始自终,叶初晓一句话也没说。

雪下得很大,她没打伞,就这样走进那片刺骨的寒风里。

陈则初时怔然,随后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我送你回家。”

“就算你今晚送我一次,能送我一世?”叶初晓扬起下巴笑了笑,甩开他的手。

男人的同情,实在太廉价,开头时大方,结尾时冷酷,哦,不,陆正南就算结尾时也“大方”,还打算给她栋豪宅不是吗?

像是雪吹入了眼睛,又融成了水,她的眼角沁出一滴冰凉的泪,未流下来,便仿佛再度凝结。

她快步走下阶梯,孤单却倔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再次叫住她,却又最终作罢,直到看见她上了公汽,才拿出手机,打给陆正南。

“她不接受。”他说了这四个字,便沉默了,那头亦是沉默半晌才开口:“那你就想办法让她接受,过程我不管,我只要结果。”

说完,陆正南便按掉了电话,走到窗边。

好大的雪啊,哪怕身处在温暖的室内,心都依旧觉得冷。

她也觉得冷吧,在听了陈则对她说的话之后。

他沉沉叹了口气,指尖快速拨出一串号码,当那边接起,他没等对方开口便直接入了正题:“上次爸说的那个罗家的女儿,要有空就安排我们见个面吧,或者其他的女人,随便谁都行。”

“你的意思是……相亲?”陆母在那边迟滞了半晌,才试探地问。

陆正南简单地“嗯”了一声。

她顿时惊喜莫名,赶紧又问:“你和那个叶什么晓呢?”

“散了。”陆正南的语气已经烦躁:“赶紧给安排吧,别等我反悔。”说完便直接挂断。

陆母又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敢确定这是真的,随即满脸喜色地去跟老爷子报告。

然而,当她说完,老爷子却并如她所料般高兴,反而沉默异常。

她一时间讪笑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老爷子翻着手中的报纸,似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他既然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她答应着出去,回到西厢房立刻开始打电话给罗家,对方早有此意,自然是一拍即合,很快便定下三天后见面。

等这边说好,她又赶紧打电话给陆正南,可他却已经关机,她只得悻悻地先去睡。

而那天晚上,陆正南的车,一直停在叶初晓所住的院子外。

雪一层层,铺满车*,视野已模糊,他开了雨刷,一遍遍地划开玻璃上的水,远远地望着她房中的灯光,由明到灭,心中的亮光,似也渐渐灭了……

第二天早上,叶初晓去上班的时候,遇到沈娅,她一见面就问:“哎,那黑心律师昨天没去找你吧,下班那会儿他还拦着我问呢,我没理他就走了。”

“没有。”叶初晓笑笑,仿佛根本无事发生。

昨晚的一切,就当做一场梦吧,把过往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

既然已经醒了,就忘掉。

“还在这闲聊什么呢,一大堆事等着。”唐茜茜的声音忽然**来,沈娅转过头看见她飞扬跋扈的神情,即刻就要发飙,却被叶初晓拉住,只得强忍着怒气,先行离开。

“怎么?你们觉得这世道不公平啊?”唐茜茜冷笑:“公平着呢,靠别人上位的人,就活该被踩下去,这人呐,最终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初晓点了点头,平和地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明明她的话听起来像是附和,可唐茜茜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怎么都不舒服,又狠狠横了她一眼,才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此刻,陆正南那边手机刚开,陆母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丝毫不发表意见:“我现在还有事,挂了,到时候会赶回来。”

两天后,陆正南飞回北京,却没有回家,而是入住酒店。

次日中午,他准时赴约,陆母和罗母见到他,都欢喜而热络,他却始终保持客气的笑,态度不远不近地应付。

和他相亲的罗歆,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很符合这个圈子里的审美观,可看惯了叶初晓的清新,他只觉得对方像个漂亮却没有生命的瓷人儿,美则美矣,却不生动。

一顿饭,几乎都是两家的母亲在说话,罗歆偶尔会矜持地笑着接两句,陆正南却一直很沉默。

吃完了饭,陆母和罗母便借口说要去逛街,把时间留给他们俩单独相处。

接下来的流程,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先看下午场的电影,再共进晚餐。

片子选对了,你侬我侬的爱情片,可是,坐在身边的人不对。

他木然地看着银幕上,男女主人公街角偶遇,想到的,是叶初晓。

看见他们相拥相吻,他想到的,也是叶初晓。

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过浪漫的林间小路,他想到的,还是叶初晓。

一切的一切,都是叶初晓。

他渐渐恍惚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看这样的电影。

他甚至还没带叶初晓看过电影呢,他和她,还有那么多事都没做过,那么长的路都没走。

他怎么就离开了她,和陌生人一起,坐在了这里?

黑暗中,心仿佛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手在撕扯,他忽然再也坐不住,站起了身,在罗歆惊诧不解的目光中,径直离开。

冲出电影院,他上了车,却不知道该去哪,最终,还是去了墓园。

在凌知瑜的墓前坐下,良久,他才开口,如在呓语:“知瑜,我知道不该对你说这些,可是除了你,我再没人可以说了……”

他用手抱住了头,似在笑,声音却又那样沙哑:“我爱上她了……想跟她在一起……想一辈子……没办法……就是爱上她了……”他喃喃地诉说,到最后,渐渐静默,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冬日的风,原本奔跑得那样疾,这一刻,脚步却像是轻了下来,缓缓地在他周围环绕,仿佛想要抚慰悲伤,却又无能为力……

当陆正南回到酒店的时候,陆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分明懊恼,却又不好发作,语气期期艾艾:“你怎么中途突然丢下人家女孩子就走了,是不是不满意?”

“没什么不满意的。”陆正南靠在*沿上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换台:“不过是临时想起来有事儿。”

陆母心中暗喜:“那就好,那……还进一步发展吗?”

他答了个“嗯”,就再懒得说话。

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又开始劝:“你既然都来北京了,还是回家住吧。”

“颠来倒去的麻烦,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就这样,挂了。”陆正南把手机扔到一边。

陆母无奈地放下电话,可一想到陆正南同意继续跟罗歆交往,又眉开眼笑,赶紧把这好消息报告给女方……

陆正南在房间里恹恹地呆了半个下午,想起项岷和盛璇这段也在北京,便打了个电话过去,约了晚上聚一聚。

简单地吃了个饭,又一起去打壁球,陆正南今日的攻势特别猛,每一击都像是要拼尽全身力气。

一场打完,他已是满身大汗,仰面靠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

“四哥,”盛璇走到他身边,偏着头问:“你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陆正南笑笑:“我能有什么不对劲?”

“别是跟四嫂吵架了,躲北京来散心的吧?”盛璇调侃他。

“吵什么架啊?掰都掰了。”他拧开盖子喝水,口气轻松随意。

盛璇却一把夺过他的饮料瓶子,瞪圆了眼睛:“什么,掰了?”

“你瞧瞧你这样儿,生这么大气干嘛,那个掰了,我给你重找一个呗,我这次回来就是相亲的。”陆正南依旧吊儿郎当。

盛璇盯着他看了半晌,一扬手把水扔还给他,冷冷一嗤:“你以前那些**事,我都懒得提,可四嫂和别的女人不同,丢了她,铁定够你后悔一辈子。”

说完她便愤然离开,项岷着急地看了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追着盛璇而去。

陆正南独自坐着,不多时又站起来,继续打壁球,在**的扣杀中,脑子一片空白,突然脚一崴,来不及站稳,便重重摔倒……

这一摔,右脚居然再也动不了,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把他送到医院,拍片子得出的结论是脚踝骨裂,至少要静养两周。

消息传回陆家,陆母初时心疼,之后又大喜,这岂不正是让他和罗歆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么?

而罗家当然也反应迅速,第二天便让罗歆去医院陪护,陆正南没有明言拒绝,依旧是那种不亲不疏的态度。

项岷知道他住院后也过来探望,但盛璇却仍赌着气,只让项岷捎来个果篮,本人却没到。

“璇子她……”项岷想帮她解释两句,陆正南却摆手制止:“没事儿。”

项岷瞟了瞟旁边的罗歆,欲言又止,恰好她的手机响了,出去接电话,他这才开口,语气很迟疑:“四哥你真的……要跟这人……”

“嗯。”陆正南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笑笑:“要是处下来还行,就打算结婚了。”

“可是……”项岷有点急,虽说他怕陆正南不高兴,可从心底里来说,也还是偏向于叶初晓的。

陆正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咱们这圈儿里的人,娶老婆就跟买个大景泰蓝花瓶没什么两样,平时弄家里供着,闲了看两眼,忙了就当个纯摆设,所以只要上得了台面就成,犯不着再多讲究,明白?”

项岷望着他半晌,低低嗫嚅了句:“不明白,没爱情结什么婚?”

陆正南闭上眼睛,指尖揉着鼻梁,再不说话。

这时,罗歆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了,项岷没再多呆,找了个理由就先走了。

室内又只剩下了她和陆正南两个人,未免冷场,她极力地找些话题来聊,陆正南也时不时回上一两句,气氛却依旧沉闷。

到了中午,罗歆借口订餐,出去放风透气,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陆正南也不点破,只是看着那些和她的人一样,精致却并不合口味的菜品,想起了叶初晓熬的鸡汤。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碗汤,可只要熬汤的人真正花了心思,便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而像罗歆这样的女孩子,花的心思却不在这些地方,她们要的,不过是找一个体面的人,结一个至少表面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婚,然后继续扮演好她们该扮演的角色,人生便算是圆满风光。至于爱情,有,那算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妨,反正除了公共表演时间,私底下各玩各的就好。

也好,省心。陆正南自嘲地一哂,愈发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滋无味……

到了傍晚,眼看着又快要下雪,罗歆再呆不住,急急匆匆地离开。

室内恢复了宁静,陆正南倚在*头,望着窗外的雪,一朵,一朵,悄无声息地落在玻璃上,像白色的六角菱花,转瞬即融。

夜,渐渐沉了下来,门被推开,打断了他的失神,回过头看见进来的人,有些惊讶,却又了然:“爸,您怎么这么晚过来?”

老爷子是独自来的,没带任何人,走到*边,看了看他打石膏的脚,语气生硬:“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了还摔跤?”

“这不阴沟里翻大船了吗?”陆正南扯扯嘴角:“您也知道,我从小运动全能,尤其是打架打球,那更是一把好手。”

他说话依旧很痞,和以前一个样,可老爷子此刻,眼底深处却似隐隐浮起一层心酸,沉默半晌,在对面缓缓坐下:“你是真想好啦?”

“什么?”陆正南像是不解其意。

“和罗家的那事。”老爷子望着他:“你跟那个……真的分了?”

“不分能怎么办呢?”陆正南垂下眼睑:“我总不能拖着她,替我们陆家还债。”

老爷子顿时神情一震,再没说话。

“好了好了,”陆正南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您慰问完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大黑天的,又下雪,要有个闪失我可罪过大了。”

老爷子没动,他依旧笑着,低声说了句:“我没事儿。”

在那一刻,老爷子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霍然起身出了房门,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久久回响。

陆正南则恢复了原先的姿势,无声地望着窗外。

漫天的雪,亦无声无息地落,将世间所有,悄然覆盖……

次日,陆正南住院的消息已经传开,虽说不过是个小伤,但对溜须拍马的人来说却是个大机会,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而罗歆在外人面前,更是表现得对陆正南温柔体贴,很快,两人交往的事便不胫而走,众所周知。

这天下午,施曼也带着鲜花补品来了,与其说她是来看陆正南的,倒不如说她是来证实某些事的真假。

齐禛如今跟她,已彻底断了音信,她打电话过去,他不接,甚至换了住的地方,形同人间蒸发。如今陆正南又突然跟叶初晓断了,和罗歆好了,更是让她心急火燎,就怕局势往她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叶初晓和齐禛,重新在一起了。

进了病房,她依旧发挥一贯的热络,又是大惊小怪地要看伤,又是殷勤地夸罗歆贤惠,陆正南一概不理,只冷漠地看着她演戏。

罗歆之前也对陆家内部的关系略有耳闻,如今又看陆正南对施曼这么不给面子,自然更不愿意夹在中间当炮灰,应付了几句,说要到医生办公室去问检查的情况,就赶紧离开了。

施曼倒也巴不得她走,笑着关上了门,回过身来,已换上一脸悲情,挨着*边坐下,假装可怜地望了陆正南一眼:“哥,齐禛……齐禛他……是不是又跟……”

陆正南直接打断她:“我不是你哥,也管不着你的事儿,甭问我。”

施曼气得哽住,半晌,才从鼻孔里一嗤:“你这是被劈了腿,拿我撒气?”

可惜无论正激反激,陆正南都不为所动,直接按铃叫护士,说伤口疼。

即刻,有医生护士过来,施曼悻悻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走人。

但她出了门,心里却又更加恐慌,陆正南这样的态度,越发让她觉得已是预感成真。

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古城,找不到齐禛,就找叶初晓!

当天下午,施曼便飞往古城,临行之前给齐禛打电话,他依旧不接,到了再打,已经关机。

她不死心地又去以前他住的酒店找了一趟,结果自然仍旧是失望。

气了**,第二天她大清早地起来,便直奔叶初晓公司。

叶初晓进大厅看见她的时候,并没有惊讶或者慌乱,只是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退避。

施曼却没有她这么冷静,冲上来便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又跟齐禛搅到了一起?”

叶初晓想到齐禛和自己的那场官司,嘲讽地笑了笑:“也算是吧。”

施曼更是咬牙切齿,真想扇她一巴掌,可又想起那次在茶馆的遭遇,不敢下手,只能愤愤地骂:“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也难怪正南哥不要你了,和别人结婚。”

“结婚”这个词,刺得叶初晓的心瞬间剧痛,她又想起了那枚戒指,还有那些甜蜜的诺言。

“是吗,那恭喜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将包带绞得死紧,她仍旧神色如常。

而这更刺激了施曼,她几乎已经确信,事情真如她所料。

“你告诉我,齐禛在哪?你说啊,齐禛在哪?”她的声音越拔越高,情绪已经开始崩溃:“死了还是人间蒸发了?他当我是这么好甩脱的,躲个没影就算事了了吗?我告诉你叶初晓,找不到他,我收拾你也是一样的!”

叶初晓静静地看着叫嚣的施曼,许久,笑了笑:“施曼,你也是个可怜的。”

仿佛*腔里的空气被突然抽尽,施曼张着嘴,却再骂不出来,就那样呆怔地立着。

“哟,这是怎么了?”唐茜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静默,她走到近前,望着叶初晓假笑:“叶助理你也是,这里好歹是公司,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事已经够影响不好的了,再这么公开闹是想让我们艾维彻底没生意么?”

随即她又转过脸,上下打量了施曼一番,试探地问:“您这是……她前男友的现任?”

在外人面前,施曼强自收敛情绪,冷冷地瞟了唐茜茜一眼,没答话。

“也是,唉。”唐茜茜表现得似颇为怜悯:“要换了我,看着自家的男人跟前女友为个孩子牵扯不清,也难以忍受。”

施曼惊愕地愣住,过了两秒才颤抖着声音,迟缓地反问:“孩子?”

“你还不知道啊。”唐茜茜更是大惊小怪:“啧啧,我听说那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施曼的腿已经软了,眼睛死死地盯住叶初晓,忽然疯了一般扑上来厮打,失声哭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叶初晓原本想侧身躲开,唐茜茜却假装上前劝架而将她一推,顿时,她的脸被施曼锐利的指甲重重划过,现出一条血痕。

唐茜茜还在故意尖叫,惹来大批人围观,却没有人真正帮叶初晓一把,更有甚者,还去报告了王总。

“这成什么样子?快去拉开。”王总的吼声乍然在现场响起,终于有人上前,分开了叶初晓和施曼。

唐茜茜此刻,也悄悄地退到王总身边,半掩着口,添油加醋的叙述了这场事故的原因。

王总本就巴结着她,自然是顺着杆往上爬,抬手指着叶初晓的鼻尖,气势万钧:“你,被开除了,现在就去财务室领工资走人。”

叶初晓表情一怔,苍白的脸上还有凝结的血迹,眼神却冷锐逼人,她直直地往办公室走去,原本挡在门口的王总和唐茜茜,竟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匆忙让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施曼仍旧气得直喘,但她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甩开拉着她的人的手,愤然离开。

外面的热闹散了,众人又接着进了门内,继续悄悄地看叶初晓的热闹。

她一直没有表情,收拾好东西办完手续,就径自出了艾维,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这个地方,不值得她留恋,这些人,她也不愿再见。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她望着远处高楼之间,那片阴沉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的天空,咬紧了牙关……

当沈娅的电话打来时,她已经在家里,正在网上看招聘启事。

“初晓这怎么回事,我早上去见客户了才到公司,就听说你走了。”沈娅焦急地问。

叶初晓简单地说了经过,沈娅火冒三丈:“老娘也不干了,现在就去收拾唐茜茜那个恶妇,还有王总那个烂人!”

“你别冲动,现在辞职不划算。”叶初晓不想把她也连累进来,勉强笑着打趣:“我还等着你过一段拿了年终奖好救济我呢。”

“可你怎么办?”沈娅只觉得心酸。这个时候丢了工作,对叶初晓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没事儿,我正找着工作呢,总有地方去的。”叶初晓语气轻松,心里却并不轻松。已近年关,哪有公司会在这个时候招人。

又跟沈娅说了会儿话,她才挂断,手机还没放下,却又响起。

看到那个号码,她的指尖瞬间一颤,是法院打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接起:“喂,您好。”

“下次开庭的时间已经确定,7号上午九点,请准时过来。”对方的话,让她的心,彻底坠入冰窖……

7号距离现在,不到两周。而她原本在法庭上就处于劣势,今日的失业,更是雪上加霜,赢官司的希望渺茫。

她怔怔地坐着,手心脚心,都渗着冰凉,许久,又开始翻看网页,每一丁点招聘信息,都不敢放过。

然而,一整天过去,仍旧一无所获。

似乎也不知道饿了,她把自己关在没有开灯的室内,心中也犹如这夜色般,一片黑暗。

敲门声响了很久,她才迟滞地站起来去开门,以为是沈娅来看她。

可走廊的灯影里,却站着陈则。

他的目光滑过她的脸,看到了那道伤痕,轻声说:“我去过你们公司,听说你辞职了。”

“你太委婉了,直接说解雇不是更好?”叶初晓自嘲地一笑。

陈则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惜:“我们再谈谈陆总说的那件事儿吧。”

“我没那个心情。”叶初晓强硬地要关门,却被他伸手挡住:“以你现在的境况,失去孩子是必然,除非你有财产作支撑。”

叶初晓一愣,手上的劲松了几分,陈则深深地望着她:“以我的专业立场而言,我本不该跟你说这话,但是……”他叹息一声:“你除了接受水云阁,真的已经别无选择。”

说完,他转身离去,叶初晓怔立半晌,最后缓缓关上了门,独自回到黑暗中,跌坐在*边,久久失神……

第二天,发出去的求职邮件仍是石沉大海,她在家里已经坐不住,开始上街到处去看有没有地方招人,可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更是犹如大海里捞针,毫无效果。

而这天是周五,米粒儿放假的日子,她去往学校的路上,茫然地看着街景在窗外,一一滑过,近乎绝望。

但见到米粒儿的时候,她还是强作欢颜,回到家,米粒儿和往常一样,腻着她撒娇。

叶初晓笑着陪她,心中却酸楚不已。

晚上,米粒儿窝在她怀中睡去,脸依恋地贴在她*口。

叶初晓想要紧紧地抱着她,却又害怕她睡不好,只能轻轻地环着她,直到夜深,才逐渐睡去。

可梦中,却是法庭宣判的情景,齐禛抱着米粒儿离去,她哭着伸出手喊妈妈,一声一声,撕心裂肺……

叶初晓从梦里惊醒,当意识到米粒儿还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悲喜交加,用额抵住她的额,大口地**。米粒儿浑然不知,只在妈妈贴近的时候,依赖地用胖胖的小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犹自睡得香甜。

“米粒儿……”她低喃着亲了亲孩子,眼中已盈满了泪……

次日早上,她先起*,到门外面去给孙律师打了个电话。

当听她说了现状,孙律师在那边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很低:“初晓,下次上庭,只怕我们的胜算并不大。”

她的话说得很婉转,叶初晓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暗了下去。

结束通话回到房中,她坐在*边,轻轻**着米粒儿的脸,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滚烫的一滴,落在米粒儿的脸上,她醒过来,发现叶初晓在哭,顿时慌得抱住她:“妈妈,你怎么了?”

她不能回答,只拼命摇头,想拭去泪水,却又怎么都擦不干,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一天,米粒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特别地乖,无论叶初晓做什么,怎么劝,都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仿佛要是一转眼,自己就会失去妈妈。

叶初晓看着她,心如刀绞。

到了晚上,米粒儿终于睡着,临睡前却还眼巴巴地望着她问:“妈妈你不会走吧?”

“不会。”叶初晓忍着泪捏捏她的小脸:“妈妈哪舍得你,妈妈要永远跟你在一起的。”

米粒儿这才闭上眼睛,揪着她的衣角睡去。

冬夜,那样冷,却冷不过她的心。

绝望和悲凉,如同密密匝匝的丝,将她的心缠绕,一寸寸地勒紧。

她已经被这残酷的现实,逼得再也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放弃米粒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米粒儿。

如木偶般呆坐了半夜,她颤抖着指尖,写出一条短信:

好,我接受你的分手费。

发送键按下的一刹那,她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嘲而凄然的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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