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告诉你,是想让你彻底放下。”
沈从轻叹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她哭的实在是厉害,心里有些酸涩,“别哭了,是我不对。”
童臻哪里还管那么多,听见他承认了,哭的更厉害了,仿佛将这大半年来的难过、憋闷、委屈和思念,全部哭了出来。
她做梦都希望沈从能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心里长久以来压着的重石终于卸下。
山谷的阳光此时是如此的温暖,恍若沐浴在温泉之中,连聒噪的鸟鸣声音,听得都觉得无比悦耳。
她一遍又一遍问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吗?你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吧……”
她仰头捧着他的脸,急切想要得到确定的答案。
沈从哪里舍得掐她,双手握住她的肩,对上她的双眸,无比确定地,重复地告诉她。
“是真的,是我,我是沈从,我回来了。”
闻言,童臻盯了他半晌,又“哇”的一声哭了,眼泪鼻涕泡蹭了他一胸膛。
“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骗你们大家,但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沈从无奈地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
“你有什么苦衷?”
童臻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软软地问他。
沈从便将他为什么要假死,已经假死之后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原来,在他去找陈方叙之前,他作为少将的身份已经被一个极其危险的组织盯上,上面为了保全他,便让让他想办法合理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恰巧那个时候,童臻和陈方叙双双遭遇危机,事实上,就算他没有在众人前的假死计划,他也会去帮童臻,只是这两件事情刚好撞在了一起,所以他便将计就计,计划在保护童臻的时候死掉。
所以,他后来亲自去找陈方叙谈了,要接下保护童臻的计划,但因为一切都需要十分真实的效果,所以除了他的直属上级和他,还有涉及控制病情的两位医师之外,便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个计划了,连他的父亲沈市长都不知道。
再后来,他去了国外,通过了三个月的手术,改变了样貌和声音,以一个新的身份回来。
那个身份,便是凯里的弟弟,申丛。
不过,凯里也并未说谎,他确实有那么一个弟弟,也确实叫申丛,甚至样貌都跟改变之后的沈从十分相似。
只是,真正的申丛,在几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牺牲。
由于身份特殊,凯里甚至连申丛的尸身都没有见到,只收到了一个连名字都不能够出现在上面的骨灰盒……
那便是真正的申丛的全部了,这件事情,连陈方叙都不知道。
沈从替代的,便是申丛的身份。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势力太过强大,哪怕是改变了样貌,换了新的身份,依然被盯上了,才有了童臻在他假死之后第一次见他,他中了枪伤的缘故。
凯里并不知道沈从跟童臻以前的关系,他那时只是着急着给沈从找医生,又不能去医院,便顺手将身边的现成的外科医生童臻给带去了。
两人这才阴差阳错地遇到了……
听沈从说完,童臻缓了好久才回过神儿来。
她仰头望着眼中满是愧疚的男人,问他:“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你知道当我以为你真的死了的时候,我有多伤心难过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抱紧了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我曾经远远地看着你,却不能靠近你,不能跟你说话……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差点连累了你。”
童臻听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没有连累我,真的,那些人没来找过我,倒是我……连累你跟我一起落下山崖。”
“不是说了么,这件事情过了,不许再提。”
沈从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因为发生了上次公寓楼你差点被围堵的事情,我担心你特被人他们盯上,就暗中悄悄跟了你一段时间,没想到……却还有别的人要害你,幸好……”
“可是,我听陈方叙说,你跟凯里不是去了国外吗?”童臻问。
沈从摇了摇头,“那当然是假消息,用来迷惑敌人的。”
“哦……可是你也太坏了,最少……最少悄悄告诉我一下吧,害我难过了那么久,连陈方叙都……”
都因为他的事情,和她的离开,患上了精神分裂……
当然,这些事情童臻没说出口,沈从也是知道的,他一向对她的事,和跟她有关的事情了如指掌。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在你们的心里,有那么重要的分量,我原本以为,你们最多伤心一阵子,就会忘了的。”他说。
童臻远走他乡,陈方叙精神分裂,这些事情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他以为童臻可能会伤心一阵子,但有陈方叙在她身边,她一定能够很快走出来,只是没想到……
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算啦,过去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总之……万幸,你回来就好。”
童臻紧紧抱住他,似乎担心一眨眼他又不见了似的。
两人依偎在山洞里的火堆旁,说了许多的话,说到很晚很晚,似乎一直说不完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从低眸看向靠在怀中的人儿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俯身将她轻轻放下,唯一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末了,他缓缓倾身西下去,亲了亲她的眉心。
顿了顿,轻柔的吻又落在了鼻尖上,最后是那温软的唇瓣上……
相拥而眠到天亮,沈从这一夜,却是睡的无比踏实。
翌日,当童臻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位置只剩余温,她听见外面烧枯枝的滋滋声音,便知道沈从肯定已经起来在忙活着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也赶紧走出了山洞,果然瞧见沈从已经烤好了山鸡,正在芭蕉叶上摆盘呢。
“沈从!”
她远远喊道,没等沈从应她,她一边走过去,一边连声喊道:“沈从沈从沈从沈从……”
润泽的阳光下,男人的脸上溢出宠溺的笑意,眼眸中似乎藏着星火般明亮。
“阿臻,过来。”
沈从招了招手,待童臻走近,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快去河边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好!”
童臻答应的轻快,黑眸亮亮的,拿起了几片叶子便往河边去了。
不知道沈从从哪里找来的那种面上有硬毛的叶子,缠在手指上,可以当做牙刷,用来指漱,用完就丢,可以说是很方便干净了。
吃饭的时候,童臻竟然意外地发现,还有一些树菠萝,沈从已经将里面的果实洗干净放好,果核也已经煮熟,也是可以吃的,味道还不错。
“感觉我们好像一直在这里住,当野人也没关系,哈哈……”
童臻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脸,明媚的恍如三月春水,又似小猫的柔软爪牙,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闻言,沈从望着她片刻,也笑了笑,“你愿意的话,我没问题。”他说。
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当野人又何妨,只是怕委屈了她,在这深山老林子里面,除了面对他,什么也做不了。
与世隔绝的日子,一天两天还好,三天五天也能过,可是过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载的时候,当初的新鲜感渐渐消失,剩下的便是无边的孤寂和无聊。
童臻,应该不会习惯的……
所以,他也只当她是在玩笑而已。
“沈从。”
童臻忽然唤他的名字,抬眸,对上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眸,沈从微微愣了愣,怎么,难道她还真想在这里定居?
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等我们出去了,等治好了陈方叙的病,等我安顿好了孩子……我们就走吧。”
沈从手中正在切着鸡肉的匕首触不及防地掉在了石头缝里。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神都呆滞了。
“你刚说什么?”
童臻以为他没听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只是最后一句有些犹豫了,她问:“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她觉得出去之后又要料理陈方叙的病,又要安排孩子,沈从……大概不会想等吧,他已经等太久了。
沈从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蓦然上前握住了童臻的双肩,神色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说:“当然,等多久都可以!如果你舍不得孩子,我们就带上他一起走!”
他都等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梦见童臻终于答应了他,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可是这一次,是童臻自己说的,她自己说,想跟他在一起的!
“真的?沈从……你,你真的不介意,我以前……”
以前伤害过你,故意疏远过你,无视你的情感,亦无法回应你。
童臻只觉得这些话堵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来,只是觉得很开心,仿佛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光,眼中只有点亮她内心暖意的沈从。
“不介意,什么都不介意,只要是你,是现在的你,真实的你,我什么都不介意!”
他说完,忽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像似少年人那样仰天欢呼。
他终究,还是等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