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臻本就生的白皙,骨架也小,缩在石壁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光洁圆润的肩头沾了水珠,露在水面上,恍若雨后的百合一般,柔弱又细腻。
黑发湿淋淋地披在肩上,锁骨若隐若现,她咬着唇,黑亮的眼睛布满水雾,似乎惊魂未定。
申丛只觉得大脑涌上一股热气,熏的他脸都红了。
童臻忽然仰头看他,还在疑惑蛇已经赶走了,他为什么没离开,一抬眸却瞧见他正紧盯着自己。
童臻愣了下,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是否哪里不妥了,可很快便反应过来,即便是不妥了,他怎么这么盯着她看?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童臻底气不足地问。
实在是他的脸红的太可疑了,让童臻有些不自在,将衣服拥的更紧了。
话音落下,申丛忽然回过神儿来,随即移开了目光,轻咳了一声道:“对不起……我,我去收拾收拾,你洗好了叫我,我给你拿衣服。”
说完,他慌张地转身离开,还不小心滑了脚,险些摔在水里,离开的背影显得更窘迫了。
童臻挑眉,他这是怎么了?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童臻洗好了,可是衣服还没晾干,她只能继续待在水里。
“快了,你要是冷,就穿着我那件衣服上来,我不看你。”申丛的声音从石头后面传来。
童臻顿了顿,回道:“没事,水里……也挺好的。”
“你身上的伤才结痂,泡坏了可就麻烦了,你放心,我真的不看你,要不……我去林子里找些野果我们路上带着,我走了之后,你自己出来,好吧?”
他的语气安抚中带着些许诱哄,童臻踌躇了一下,轻轻应了声,“嗯。”
申丛听见她的回应,便转身往林子里深处走去。
约莫过了一会儿,童臻从石头后面探出了脑袋,见石滩上没有了申丛的踪影,便裹着仅有的一件外套走出来。
走到晾着她的衣服的地方,伸手摸了摸,确实还有些潮,不过这是个通风口,太阳又好,衣服也薄,约莫再半个小时就能干了。
童臻坐在石滩的太阳下面晾着头发,一边细细回想这两三天跟申丛相处的细枝末节。
她想,如果申丛真的跟沈从有什么联系的话,凯里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事情又有些说不通了,连陈方叙都知道凯里有这么个弟弟,申丛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存在?
一方面,她又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想要做进一步的试探。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到从这山谷出去之后,申丛一定又会消失的,到那个时候,就算她查到了些什么,也不会再那么容易见到他了。
不知觉间,大半个小时后过去了,童臻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将申丛的那件外套晾上了,她往林子里巡视过去,等了许久,也没见申丛的身影。
会不会走的太远了?
童臻挑眉,有些犹豫地往林子边缘挪去了,喊了几声他的名字:“申丛?申丛??”
没有人响应,她也不敢擅自往林子深处走,两个人身上都没什么通讯设备,万一在这里面走散了就麻烦了。
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申丛出来,童臻有些着急了,想着他会不会在里面遇到危险,早知道就不让他走远了。
想了想,童臻还是打算往林子里面走一段,唤他几声看看。
她没有鞋子,只能赤着脚,林子里有的是乱石杂草和枯枝,细嫩的脚板踩在上面,滋味可谓是很销魂了。
童臻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捡平坦点的地方走,但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划了好几下,脚背上即刻就出现了好几条血印子。
“嘶……”她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四下张望。
“申丛!”
她又喊了几声,林子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要暗上许多,四下看去阴沉沉的,且又凉风障障,童臻有些不敢继续往里走了。
正想犹豫着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窸窣的声音,童臻瞪大眼睛,心下想,不会是遇到什么野兽了吧?
声音越来越近,童臻下意识地喊后退,想了想,又喊了声:“申丛?”
那窸窣的声音顿了顿,很快,面前重叠着杂草枝叶被拨开来,露出了申丛那张英俊明朗的面庞。
他看到站在草丛中的童臻,神色微愣,反应过来后快步走上前,将一兜子野果塞进她的怀里。
“你怎么跑进来了?不是说好你收拾好了就在石滩上等我么?这里面哪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万一碰到什么野兽怎么办?再说你的脚还没好,你就……”
“对不起……我就是见你很久没回来,怕你在林子里面遇到什么危险。”
童臻见他似乎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低头解释道。
见状,申丛轻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无奈道:“就算我遇到什么危险,你去又有什么用呢?”
童臻望着他,好像也是的,申丛都解决不了的危险,她去了恐怕也只有添乱……
走出林子,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童臻总算是舒了口气。
将她放下在石滩上的一处平坦石头上,申丛看到了她又新添了许多划痕的双脚,顿时皱眉。
“你看看,脚上的伤才好了点儿,又添了新伤。”
他说完,转身去山洞里拿了竹筒来,从里面倒出一些草药的叶子,碾碎了,细细地敷在了那些血痕上。
这么一来,童臻那双脚,真是不能看了。
眼看已经过了午时,申丛说:“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你在冷水里泡久了,脚上又添了伤,如果再在冷风里吹上一下午,肯定生病的,明天再走吧。”
“哦……对不起。”
童臻讷讷地说,果然,还是拖累他了。
申丛揉了揉眉心,“别总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可是你落在这山崖下面,还带着我徒步数天,都是因为我呀,要不是你,那天晚上我要么被那两人追上给活埋了,要么就直接掉在山崖下的河水里,被怕晕过去溺死了。”
童臻一脸认真地说,所以现在又因为她,申丛还耗在这荒野山崖下面,怎么不是对不起了。
申丛摆了摆手,“我说过,我救你,是因为你救过我,扯平了。”
“可是我救你,是因为还凯里救陈方叙的恩情!”
“凯里救陈方叙,也是因为陈方叙曾经帮过他……”
“……”
童臻无言,想着两人绕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恩情还来还去的,要怎么算了。
“总之,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等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便跟从前一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一点干系都没有。”申丛说。
闻言,童臻郁闷地看着他,忽然间,黑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微微倾向前,视线紧盯着正坐在河边给她洗野果的申丛,她问:“你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害怕我发现了什么?”
申丛浸在河水中的手微微顿了顿,恍神之间竟是让一个果子从手里溜走了,顺着河水翻滚了好远。
童臻挑眉,眉目一凛,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是你对不对?对不对?!”
“你胡说些什么!”
申丛起身拨开她的手,童臻原本半个身子的力量都集中在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上,触不及防地被他挥开了,顿时重心失衡地摔向石滩。
眼看要一脸磕在石块上,申丛眼疾手快地捞住她,往怀中一扣。
童臻的脸虽然避免了撞在石头上,但撞在如石头般坚硬的胸肌上,滋味也是不好受。
“怎么这么不小心。”
申丛一脸无奈,将她扶起来坐好,然后便瞧见她的鼻尖红红的,正一脸委屈地望着他。
大概是刚才情急之下用力过度,鼻子撞在了他身上,才会这个样子。
申丛轻咳一声,将洗好的果子放在她手里。
童臻却将果子放在一边,手顺势又拉住了他,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了。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
这一次,她说的无比肯定,双手紧紧抱住他的一条手臂,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承认,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觉,我们曾经在一起待过四年!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习惯,你做出食物的味道,我比谁都清楚!又怎么会认错!求你了……告诉我,告诉我猜的没错!”
童臻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双眸里满是期盼。
申丛怔怔地低眸看她,良久,他摇了摇头,面上毫无表情。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他。”
说完,他将童臻抓着他手臂的手轻轻掰了下去,转身的时候,听见童臻抽泣的声音。
“你一定很想念那个人吧?”他问。
童臻仰目,重重地点了点头,“想,很想……”
“他死了?”
申丛回头看她,却见她垂着头不做声了,双手紧紧捏着裙角,肩膀微微颤抖,她看起来很伤心。
“既然死了,就不要再想,不要再念,你有大好的时光朝前看,这么惦记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反正你又不爱他。”他说。
闻言,童臻抬眸,眉头紧皱,“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爱他?”
“如果你爱他,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你没选择他,可见并没有爱的那么深,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念的。”
申丛漫不经心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山洞,却听见童臻愤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懂什么!我明白的太迟了还不行么?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