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臻抬眸望向墙上的挂钟,已是晚上七点整。
陈方叙的车准时地停在了车库,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童臻微微握紧了手指。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听到陈方叙推门进来的声音时,转身看向他。
“在那边站着做什么,多穿一点,小心着凉。”
一进门就看到站在窗边正看着他的童臻,陈方叙微微勾起唇角,即便此时已是极度疲惫,心情却是十分愉悦。
他顺手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走上前披在她的肩上,“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童臻认真的双眸让他有些疑惑,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我要离开了。”她说。
陈方叙帮她整理肩上薄毯的手微顿,幽黑的瞳仁里面渐渐浮上一丝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跟你说话,我要去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这句话,童臻说的很是生硬,她已经反反复复琢磨了好几遍,怎么说显得真实又伤人。
果然,陈方叙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原本还在帮她整理毛毯的手,像是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一般,缓缓收了回来。
望着眼中的红血丝,童臻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今天才从凯里那里知道,陈方叙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失去自主意识,竟然两天两夜都没睡觉,一天喝十几杯咖啡来保持清醒。
只是因为,他担心自己失去自主意识后,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
陈方叙显然很受伤,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的东西,还是在刚才那一刹那,被彻底摔碎了。
“是啊,你很讨厌,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么?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才不会回来,你真以为你大老远地跑去达尔富尔见我几面,我就被你打动了,想跟你复合?我……”
“别说了。”
陈方叙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在童臻心里的地位,但没想到的是,童臻已经厌烦他厌烦到这种地步了。
心脏恍如被刀尖慢慢凌迟一样痛苦,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平复着内心极度难受的情绪,好半天才重新看向童臻。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么?还是,你喜欢上了别人?”
他定定地看着童臻,瞳仁里的血丝越发的明显了。
童臻被他盯的不自在,转身看向别处,言不由衷道:“对啊,我喜欢上别人了,你就算再好,时间久了也……也烦了!”
她一咬牙,故作狠狠的语气说道。
心里却在想着,自己这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别一会儿危险状态的陈方叙没出来,反倒将这个正常状态的陈方叙给伤处毛病了。
“你再说一遍。”
沉冷而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童臻浑身一震,难道……
“啊!”
她刚转身,甚至还没来得及从他的眼神中确认他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态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已经呼吸不过来。
陈方叙单手扼住她的喉咙,直接提了起来怼到墙上,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瞪住她,怒喝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童臻吓坏了,没想到危险状态的陈方叙会出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一次的怒火显然已经不同往日了,这是要……要杀了她么?
被死死扼住脖颈的她,一会儿便涨红了脸,她挣扎着看向楼梯,可恶的凯里怎么还没下来!再不来陈方叙就真的要把她给掐死了!
陈方叙彻底无视了她的痛苦,他恨恨逼问她:“你说时间久了,对我厌烦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说!说啊!”
他的情绪越发的激动,童臻却是越来越呼吸困难,渐渐连他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了,视线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终于看到了从楼上狂奔下来的,凯里的身影……
童臻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陈方叙,也不是凯里,而是申丛。
他还穿着陈家安保队的制服,坐在一旁安静地削水果,刀工麻利又顺手,削出来的苹果很是圆润好看。
“咔擦!”
他咬了一口苹果,下意识地朝童臻看了一眼,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顿时愣了愣。
“你醒了,怎么不说话?饿不饿?”他问。
童臻摇了摇头,“陈方叙怎么样?”
刚问完,便微微皱了皱眉,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他没事啊,跟往常一样,倒是你,已经昏迷两天了。”申丛说,一边拿着手机给凯里发短讯,告诉他童臻已经醒了。
童臻坐起身来,感觉脖颈很是钝痛,看来陈方叙那时候是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她摸了摸脖颈,已经被纱布缠绕了起来,不管是说话还是扭动,都极为不适,不过,也算不得什么重伤。
“你下床干什么?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申丛见她床上下来了,赶紧上前扶住她,童臻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我可以出院了。”
“没什么大碍你能昏迷两天?”
申丛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说完将人按着坐下,“你等等,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下,说你没问题了,你才能出院。”
“我自己就是医生好不好!”
童臻提高了声音,可惜她那声音喑哑的几乎不能听,仿佛在变相地告诉申丛有多严重似的。
“行了,等着,我去叫医生。”
申丛皱眉瞪了她一眼,童臻微愣,这人脾气还挺大的。
之前见过他的两次,一次脸上满是血污,看不清楚,一次又是在晚上的庭院里,这还是第一次是正常地打量他。
看起来挺精神的,就是有些严肃,眉宇间有种摄人的冷意。
他随手将手中的苹果核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里,转身出去了,还不忘将门重重带上。
童臻坐在病床边上,望着窗外温暖阳光,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陈方叙竟然真的会对她下手……
虽然知道那不是正常状态下的他,可是凯里说过,危险状态的陈方叙是他内心深处的阴暗面的造物,那也是他的一部分,只不过现在是个体化了。
难道,在过去的时间里,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过要杀了她么?
童臻低眸,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深想这件事情……
很快,申丛带着医生来了,医生说,她还要留院观察几天,童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这么点伤,有什么好观察的。
……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跟童臻的阴郁不同,陈方叙的状态可谓是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稍有不小心就会点燃他内心暴虐的那颗*。
一天下来,当赵启被他的第七次从办公室臭骂出来的时候,赵启开始怀疑人生。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板要这么折磨他,难道是他跟童臻打小报告的事情,又被老板发现了?
此时,总裁办内,李倾心走出来对赵启说:“接下来的时间就不要让人进来了,我跟他沟通沟通。”
“好,麻烦你了。”
赵启重重地舒了口气,沟通吧!赶紧沟通,不然再这么骂下去,说不定陈方叙一个生气,直接叫他走人了!然而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倾心冲他安慰地笑了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转身看向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的陈方叙,李倾心微微挑眉,缓步走上前。
“陈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看来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啊。”
她说着,一边顺手扯了把椅子,坐到了陈方叙的对面,勾唇一笑,“现在到了会诊时间了,请陈老板好好配合哦。”
陈方叙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今天不开心,是不是因为遇到了一件让你十分不理解的事情?如果你想找到问题的源头,不如……我帮你催眠一下?”李倾心说。
“催眠?”
陈方叙终于将冷冷的眼神挪到她的身上,“找到问题源头?”
“对啊,你只有找到问题源头,才能解决问题呀。”
李倾心一脸真挚地怂恿道,“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些间歇性失忆症么?进行催眠的话,还可以找回一些记忆呢!”
闻言,陈方叙似乎有些心动了,找到问题的源头,那么,就可以知道,童臻为什么会厌烦他到如此地步!
竟然看也不想看见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结果只是因为时间久了,所以厌烦了?他不相信!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想不如杀死她,让她哪里也不能去,从此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一想到童臻死去,他又会很痛苦,继而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循环往复,很是难受……
“好,你来吧。”他突然说。
听见他答应了,李倾心很是高兴,立即起身走到沙发边对他说,“你过来这边躺下。”
陈方叙照做了,李倾心又将椅子挪到沙发边上,尽可能地靠近陈方叙。
“好了,你现在闭上眼睛,安静地听我讲话……”
李倾心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恍如梦神一般的遥远缥缈,“想象着自己在云端,周围望不到边的云朵,你感觉很安静,有些想睡觉……”
她柔声讲了许久,渐渐俯身凑近了他的耳边,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
她问:“现在,你告诉我,你还爱童臻吗?”
李倾心紧紧盯着陈方叙的脸,只见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爱。”
“很好,那你再告诉我,她爱你吗?”李倾心又问。
这一次,陈方叙沉默了很久,就在李倾心等待的有些着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大概吧。”
大概吧?
李倾心微微挑眉,看来他不是很确定对方对他的感情,这下就好办了,不确定的东西,是最好挑唆的。
“你说的不对,并不是大概,而是绝对、肯定!”李倾心的声音越发的大声了,仿佛在故意给他某种暗示。
“她确实不爱你,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很快就会受不了,会失去耐心,会放弃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