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臻是夜里接到童母的电话的。
“童臻啊,你现在赶紧去医院看看,听说江教授从你那儿出去没多远就被人给打了,伤势还挺严重的,你现在去看看吧……”
挂了电话,童臻坐在床上懵了好半天,从这儿刚出门就被打了?按理说他一个大学教授能跟谁结仇,而且还跟踪到了这里来。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童臻眸中一顿,但很快晃了晃脑袋,似乎想将那种想法晃出去。
顾不得多想,她匆忙起床洗漱换衣,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找到江牧匀的病房时,正巧碰到医生在夜巡,童臻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医生和护士们离开了,便敲了敲门。
“进来。”
江牧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听上去很虚弱。
童臻推开门,看到头上、手臂上还有腿上都绑着绷带的时候,顿时站在原地愣住了,没想到被打的这么厉害。
“你来了。”
江牧匀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此刻只是躺在床上休息一样。
“呃……我妈跟我说,你被人给打了?”
童臻缓步走上前,看着他被打的这么惨的样子,按理说之前那么讨厌他,现在心里应该有些快感才是,可是此刻她心里不仅半点快感都没有,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你不要介意。”
童臻在一旁的看护椅上坐下来,见江牧匀一直盯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不介意,你能来就很好了,我原本没想告诉伯母的,但她盛情邀请我去做客,我实在推脱不开,只能告诉她实情,没想到她这么快转告你了,还麻烦你跑来一趟。”
江牧匀说完,勉强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但没有成功。
童臻见了立刻上前扶住他,帮他坐了起来,还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身后,她想了想,问他:“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知道是谁对你动手的吗?”
闻言,江牧匀摇了摇头,“我平日里都是家里跟学校两点一线,偶尔去参加一些座谈会或者是讲座,几乎从未跟人争执过,会有仇家这种事情,想都没想过。”
“可能是你太优秀了,有人嫉妒你。”童臻说。
她这句可是大实话,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至少再医学这一行,江牧匀还是十分有名望的,太优秀的人,招来记恨是难免的。
但她也是下意识地引导江牧匀朝这一方面去想,而不是怀疑到某个人头上……
当然,她自己也不愿意去怀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嗯,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吧。”
这一次,江牧匀出奇的好说话,他目无波澜地看向童臻,忽然笑了笑,问她,“你接到伯母的电话时,有没有一瞬间的紧张?”
童臻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斜眸瞪了他一眼,“看来你伤的也不是很重嘛,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江牧匀幽幽地说,“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么?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半夜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童臻皱眉,却没反驳他,她的确慌张地赶过来没错,但也并非完全是为了看他,她只是担心如果真的是某个人下的手的话,千万别给打死了,不然会连累到他本人……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不可能告诉江牧匀的。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童臻起身说,大半夜她守在这里实在不合适,更何况像江牧匀这种身份的人,不会没有护工的。
“你在搞笑吗?”
江牧匀微微眯起眼睛,朝自己的手脚努了努嘴,“在你看来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不是还能说话么?能说话的话,护工总叫的动吧。”
童臻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还是不多留了,不过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听见江牧匀狐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有意说给她听,又似在自言自语。
“说来也奇怪,这报复我的人不早不晚,怎么就在去了你家之后就报复我呢?不会是误认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才会报复我的吧,看来我还是得彻查到底,要请最好的律师,告那个报复我的人,告他到倾家荡产,无地容身……”
童臻顿住脚步,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突然回头,朝江牧匀吼了一句,“不就打了你一顿吗?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又没缺胳膊少腿,再说了,你怎么就肯定是跟我又关系的人呀?万一就是你自己得罪的人,恰好选了那天的日子呢?”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有赖你,我只是想不能平白无故地白挨这顿打,你看看我的手,作为医生的你,难道不知道一双手对于医生来说有多么重要?虽然我现在不临床了,但还是要给学生做实操的,这种事情要是以后再发生怎么办?”
江牧匀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见童臻面色复杂,言又欲止的样子,他话锋一转,给完了巴掌给甜枣,对她说:“你不懂,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实在太难熬了,我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或许,我的注意力会从凶手的身上转移回来呢?”
童臻低眸看着躺在病床上,除了一身的真伤患,还有脸上的假病态,想到他有可能猜出是谁,不妨留下来套套话,万一他真的知道了,也好让某人那边早做准备。
其实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始终是站在陈方叙这边的,无论她有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凌晨五点。
陈方叙下了飞机,立刻就赶到了童臻的住处。
但此时童臻的住处没有小圆子,也没有童臻,竟然只有石婉君。
石婉君还没起床就听见了从楼下上楼梯的声音,她翻了个身,想着童臻怎么起那么早。
五分钟后,陈方叙一脸懵逼地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石婉君。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
“我来陪童臻。”石婉君说,“小圆子暂时还在童阿姨那里,我昨天才帮童臻把她们的东西都挪过来,你怎么会突然跑来?童臻说你得好几天呢。”
“等不及,就提前过来了。”
陈方叙毫不遮掩自己对童臻的思念之情,“她在哪里?”
“她就在房间里啊,你没去找找?怎么直接来客房了?”石婉君靠在门边,满眼的未退的睡意。
“她没在,我才来看看客房的。”陈方叙蓦然皱眉,狐疑地看向石婉君,“你确定昨天晚上童臻还在?而且的确是在这里休息的?没回童家?”
“没有,我十分!百分的确定!睡前我还去她房间跟她聊天了呢,对了,你打她手机呀!”
“打过了,她手机在房间,没带,看来走的很匆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方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已经对童臻的突然消失,有了特别敏感的反应,甚至会立刻脑补出一场惊险刺激的劫持大戏。
“你立刻给童母打电话,先问问童臻有没有回去,我马上派人去找!”
说完这句话,陈方叙立马转身下楼,匆匆联系自己的下属,开始调取门口的监控,并监察各个路口……
再五分钟后,石婉君从楼上追了下来。
再半个小时候,两人一起出现在附近的第一医院……
此时刚刚凌晨六点。
陈方叙站在江牧匀的病房外,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倒是打开呀,你在犹豫什么?你该不会是怀疑童臻跟江牧匀……”
没等石婉君的话说完,陈方叙已经推开了门。
当他看到趴在病床边睡着的童臻后,先是重重地舒了口气,随后在看到两人的手竟然拉在一起的时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陈方叙是真的生气了,他上前直接将童臻的手从江牧匀的手上扯回来,看向江牧匀的眼神冷的瘆人,“看来是缺德的事情做的多了,被人揍成这副德行一点都不奇怪。”
此时,童臻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乍一眼看到陈方叙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这个家伙没有护工吗?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要在这里守着?”
童臻本来就没睡好,一睁眼就面对陈方叙一顿质问,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管我呢,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要不是你我能守在这里吗?”童臻没好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方叙危险意味地眯起眼睛,一边看了江牧匀一眼,“什么叫我做了什么事情,你该不会以为这个家伙的重伤是我造成的吧?”
闻言,童臻正要反驳回去,蓦然想起这还是在江牧匀的病房里,就算陈方叙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也绝对不能在这里说。
她拉住陈方叙,快步走出房间,石婉君见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担心他们会吵架,也赶紧跟了出去。
快速离开的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躺在病床上的江牧匀,嘴角掠过一抹浅浅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长廊上,童臻依然压低了声音,怒视着陈方叙,“实话实说了吧,江牧匀是你派人做的吧?”
“你怀疑我?”
陈方叙眉头紧皱,生硬的语气很明显地告知别人,他真的生气了。
“不是吗?有些事情,我从别的地方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童臻也很生气,江牧匀本来跟她就没什么,来吃一顿饭也是他不请自来,之后也表示只是道歉,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她也没有任何的企图,没想到陈方叙的动作这么快,才吃完饭离开,就派人将江牧匀给揍了。
“看来你真的怀疑我。”
陈方叙难以置信地得出这个结论,童臻从前从未怀疑过他什么,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无条件相信,可是,这次仅仅凭之前的那些事情,就断定一定是他做的?
“不,不是怀疑,我几乎已经肯定!”
童臻深吸了一口气,之前苏洵的事情,还没跟他算完,现在又出现一个江牧匀,她冷冷地说:“苏洵还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也不一定,可是你却让他倾家荡产,无家可归,整个家族都被你轻易颠覆,我相信,如果我心里有你,不管是谁,都无法将我从你的身边带走。”
说到这里,她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衣角,鼓起勇气对上陈方叙愤怒的双眸,她说:“但是你的行为却告诉我,你并不信任我,你对他做那样的事情,不就是担心我会跟他走吗?陈方叙,其实你一直都没相信过我吧?”
童臻执拗地认为,陈方叙是因为不信任她,所以会害怕,所以会伤害,所以会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可以坚定地留在他身边,才会去做那些可怕的事情,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