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臻的确被人救走了。
只是此刻,她还在昏迷中,那种慢慢沉入河底的无力和恐惧,依然纠缠在她的梦境里。
她努力地敲打着玻璃,拼命的呼喊,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她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恶魔之手紧紧揣着,往河底死死按住,荡漾在水面的日光越来越远,越来越暗……
在这个阳光晴好的日子里,她被人绑架,在这个充满懒惰的午后,她被人推下高桥,沉入河底,在这个平淡无奇的一天,她的生命即将终结。
她还那么年轻,她腹中还有和心爱的人的孩子,她和陈方叙之间还有那么多的美好要继续,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死了……
她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她紧紧地贴在车窗上,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水面的光亮渐渐变得浑浊,这一刻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透明的泪珠滴落在手背,她绝望地哭了,绝望地呼喊,她想象着此刻陈方叙还坐在家里等她回去一起共进午餐,他会不会等得很急了?会不会在不断,不断地给自己打电话?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和她的孩子一起……
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午后,她想。
……
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夜十分。
童臻怔怔地睁开眼睛,陌生的气息,陌生的天花板。
她将双手举到眼前,看了良久才回过神儿来,她没死?
童臻猛地坐起身,谁知头晕的厉害,只能又软软地躺下,她忽然将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好疼!”
她赶紧揉了揉,原来真不是在做梦?她不是被人沉到河里了吗?难道那才是一场梦?其实今天早上她根本就没出门,根本就没被绑架?
也不对,手上被绑过的痕迹还在,那她现在是……?
她仔细打量着周围,发现这是一个极为干净整洁的房间,什么都是白色的,桌椅,床,墙壁……空气中清洁到属于任何东西的气味都没有,这让她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医院!
可是,看着房间的格局和设施,又不是医院。
门突然被人打开,童臻抬头看去,顿时愣住。
“陆老师?”
一刹那,她忽然都想起来,对了,是陆之言!
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是陆之言救了她,那一刻,他从阳光照下来的地方一点点靠近她,像似上帝派来拯救她的使者,他砸开车窗,伸出救赎的手,将她从地狱的深渊拉出来……
是他,陆之言,她竟然将这些差点忘记了。
“你醒了?”
陆之言在她床边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贴上她的额头,尔后,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温和地笑了,“总算退烧了。”他说。
“陆老师,是你救了我!”童臻热泪盈眶。
闻言,陆之言看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怪异,但很快消失不见,以至于童臻根本没发现,他点了点头,“嗯,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陆老师……呜呜呜……”
陆之言正要起身给她倒水,谁知童臻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大哭起来。
“怎么了?”
陆之言眉头微挑,俊雅的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疑惑,难道童臻发现了什么?
“陆老师……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呜呜呜呜……要不是你,我现在就死了……呜呜呜呜……”
大劫之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喜极又生悲。
原来是感谢是感谢自己救了她,陆之言微微笑了,末了,嘴角又路过一抹微不可见的苦涩。
他是救了她没错,但又并非单纯是为了救她,如果童臻知道真相,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感激泣零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陆之言说,一边扶她躺下,童臻望着他,乌黑的双眸里依然水汪汪的,目送陆之言离开房间。
门刚被关上,童臻突然想起,她要赶紧给陈方叙报个平安,这么晚了没回家还联系不上,他肯定要生气的。
她从床上慢慢站起来,自己的手机早就被那些绑架她的人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这里看样子是陆之言的家,那肯定有座机的吧,就算没有座机找陆之言借下手机也是可以的,她想。
房间里没找到座机,她便准备开门出去问陆之言借手机,可当她要开门的时候却没打开,她愣了愣,又转了一次,依然打不开,不管怎么转,门就是打不开……
难道这个门锁比较特别,她不会?
童臻皱眉,但下意识地还是走到窗边,想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可是当她拉开窗帘的时候,顿时傻眼。
这是哪里?坚实的防盗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丝毫的灯光,等到眼睛稍稍适应外面的黑暗,童臻借着外面的月光,隐隐看到这里是一处村庄,远处视线所及全是荒郊,荒无人烟的荒郊,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一处境地,只有她所在的地方才有灯火,童臻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张。
她又返回去开门,不管她怎么弄,门就是开不了,但她依然还是相信只是自己不会打开而已。
童臻回到床前坐下,不明白陆之言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冷静下来时候,她才奇怪,在讲自己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陆之言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将自己送医院再报警吗?就算不送医院,也应该送她回家,他是知道她家地址的,怎么会带她来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或许是离这边比较近,刚好这边又有房子,所以比较方便?
童臻坐在床上,抱着双肩胡思乱想,一边往可疑的方向去想,一边又因为对陆之言的信任而推翻那些可疑。
就在此时,开门声响了。
陆之言端了一碗清汤面进来,顺手关上门,他将面放到童臻床边的桌上,他做的面就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清爽,散发着温柔舒适的气质,童臻望着碗上飘荡着袅袅热气,迟迟没动。
“怎么,不想吃面?”陆之言问。
童臻抬眸望着他,有些踌躇地问,“我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吗?我没回去,他们肯定会担心。”
良久,陆之言依然是那副儒雅斯文的模样,他笑了笑,说,“先把面吃了吧。”
“我……我想先打个电话。”
童臻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希望自己所有的揣测都是她的错觉,下一秒陆之言一定会把手机拿出来借给她打电话。
然而,并没有。
“把面吃了,不然晚上会饿,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之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好听,只是此刻在童臻的耳朵里,却斥满危险的意味,她故作无意地躲开陆之言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声音有些忐忑,她执拗地说,“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想回家……陆老师你,你送我回家好不好?那个……你不想送的话,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的童臻,缓缓抬起头,看向陆之言,他的模样依然是那样俊美,让许多女孩子为止疯狂的模样,可是,现在那张脸上,早已没有了半点笑意,那双以往关切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淡漠,变得陌生,变得让人横生寒意……
“童臻,你回不去了。”
他说,声音平静的仿佛以往在医院里跟她讨论病患的治疗方案一样。
童臻呆呆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她说,“陆老师,我没听懂……”
陆之言勾起嘴角,他知道,她并非真的没听懂,她只是不愿相信。
“吃完面好好休息,这里有换洗的衣物。”
陆之言并未解释什么,说完便起身要走,童臻蓦然抓住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和对未知的惊恐。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童臻急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陆之言会将她困在这里,为什么?他有什么动机?他想得到什么?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会……
陆之言无奈地叹了声,他的话语依然镇定,温柔,他说,“童臻,你再不听话,我就只能对你用镇定剂了。”
闻言,童臻抓着他衣袖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收回手,果然安静了下来。
她不能睡过去,如果陆之言有心将她困起来,那她一定要保持清醒,对了……陆之言刚才不是说明天要带她去个地方么?如果那时抓住机会的话……
“好,我不闹了。”
想到还有机会逃出去,童臻故作乖巧地坐到床角,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了。
见她如此举动,陆之言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他还以为童臻会哭闹一番,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费时费力了。
陆之言离开房间后,童臻看着桌上那碗面,忽然上前狼吞虎咽了起来。
她大半天没吃饭,又在惊恐中挣扎许久,早已精疲力竭,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就算要逃走,也得先保持体力不是么?她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腹中的小宝宝,她也不能自暴自弃。
虽然不知道陆之言为什么要关着她,但肯定不会伤害她的性命,否则就不会救她了,想到这里,童臻心里多少宽慰了些,她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逃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