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程逸然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苏雪穿着她的衣服,涂着她的口红,挎着她的包,挽着陆迟野的胳膊,下巴扬的高高的,不屑的看着她:“还好朋友呢,自己藏着这么好的男朋友不拿出来给我,抠的要死!”
而她旁边的陆迟野像是一个人形木偶一般,无知无觉的任她这样放肆。
程逸然在梦里惊愕又愤怒的看着她:“凭什么我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给你?”
苏雪得意的冷笑:“因为你不配拥有这些。”
说完,她就挽着陆迟野,转身离开了。
程逸然想要张嘴呼唤陆迟野,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全身好像都被重物压住了,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雪和陆迟野越走越远,伴随着苏雪尖利的笑声。
程逸然拼命的挣扎着,喘息着……
正在看经济报的陆迟野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抬头看了眼背对着他睡的程逸然,她的背影有点僵硬,不像是睡着了的放松的人,他皱皱眉,走了过去。
凑近了才看到程逸然满头大汗,眉头紧皱,双手紧握成拳,嘴唇蠕动着似乎拼命的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梦魇了。
陆迟野开始轻声呼唤她:“逸然,醒醒,醒醒……”同时伸手去摇晃她。
终于,程逸然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露出水面一样,长长呼出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
“做噩梦了?”陆迟野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程逸然尚未完全从那个梦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陆迟野,目光恍惚而迷蒙。
“好了别怕,我在这里呢。”陆迟野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的像是对待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他不亲还好,这一亲,程逸然的嘴一撇,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被陆迟野逼着去打胎,无奈远走他乡的时候,她没有哭过。
躺在医院里,看着冰冷的白炽灯,咬牙忍受着刀搅一般的生产阵痛的时候,她没有哭过。
她曾经甚至已经以为自己可以无坚不摧了。
但是今天,在陆迟野的柔声安慰下,她心里的那道坚固的围墙却瞬间坍塌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hi因为这些情绪已经憋了太久而无法克制,还是因为面前柔声安慰她的人是陆迟野,那个曾经亲手把她推进深渊,却又是唯一一个能为她带来安全感的陆迟野。
见到她哭,陆迟野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哄着:“怎么哭了?好了,别怕,我提前下班,领你出去透透气吧。”
程逸然摇着头,一头扑进他怀里,哭的更凶了,
她的泪透过衬衣的布料,滚烫的灼烧在他的皮肤上,连着心都被灼痛了。
他曾经欠了她那么多年的陪伴和心疼,如今一起席卷而来,竟带着不可抵挡之势。
拥着她颤抖的身体,抚摸着她被汗水浸潮的长发,有那么一瞬间,他愿意付出一切,只要她快乐。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微妙的气氛的蔓延。
程逸然突然惊醒,从他怀里抬起头,默默低头拭泪。
敲门声仍在继续,陆迟野却没有去开门。
他依旧不放心的注视着程逸然:“逸然,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重逢后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情绪失控,心里很是放心不下。
“我没事。”程逸然对他笑笑,“快去开门吧,不然人家该着急了。”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不然外面的人该胡思乱想了。
陆迟野于是点头,起身去打开了门。
秘书走进来,目不斜视的递给陆迟野一个文件夹后就又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还非常有眼力见的把门给带上了。
这些都是公司的老员工,知道什么事情是他们该管的,而什么事情是他们绝对不能沾边的。
这让程逸然放松了不少。
陆迟野随手翻看了一下文件夹的内容后,就装进了自己的包里,穿了外套后,又给程逸然披上了衣服:“走,下班了。”
“现在?”
程逸然惊讶:“距离幼儿园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不去幼儿园,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在这里待了一天了,你肯定闷坏了。”陆迟野说着,不由分说的揽着她的腰出了门去。
“我自己走……”外面人多,程逸然怕被看到,想要悄悄拍开他的手。
陆迟野却揽得更紧了,让她连挣脱都没有办法。
“你就是我媳妇儿,这里最好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有什么需要瞒着的。”陆迟野大大方方的搂着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出去了。
程逸然抿嘴不语,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上车后,陆迟野开着车朝幼儿园方向开去,但是却没有停在幼儿园门口,而是直接开到了市体育场。
C市的体育场占地面积巨大,或许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原因,场内除了只有零星几个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外,没有别人。
下了车,陆迟野牵着她的手,一路奔到了用来表演节目的舞台上。
站在舞台上,整个广场都纳入了视野之中。
正值冬季,北风呼呼的吹,陆迟野怕她冷,敞开大衣从背后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程逸然虽然鼻尖被风吹得红红的,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
“这里的视野真好。”她轻声说。
空旷的环境里,她因为那个梦而产生的焦虑情绪全都被风吹散了。
“这里有活动和演唱会的时候,人山人海,热闹无比。但是现在,却又非常清净。”陆迟野感叹也似的说,“但是无论人多人少,这里的风景始终没有变过。逸然,记得那个词吗?物是人非。以前我觉得这个词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什么人能逃过它的魔咒。但是逸然,直到遇见了你,直到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些是是非非,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人,有着能抵御时间的力量。无论经过了多少年,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他们身上的一些东西,始终不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