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夏温暖的语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并且全程流利得不行,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吐字不清,水准完全可以去当播音员,真是好听到让人骨头全部酥麻的地步。
并且从未到尾礼数周到齐全,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带有一个“请”字,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一股浓浓的压迫感侵袭而来,就像是裹挟着巨浪的海啸一般,一直到近在眼前了,你才能切身地体会到那种感觉究竟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绝望!
以这种近乎是教训人连一个脏字都不带的方式,却让对方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大概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状态了,不可谓不酣畅淋漓啊!
然而,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因为,在接下来一大段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的令人愉悦的空白之后,却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顿时就有一种——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这一头却连向日葵都还没有种下的窘迫感。
那个声音才刚一刺入夏温暖的耳朵,她的眼睛倏然睁大,便感觉浑身上下瞬间起了N层鸡皮疙瘩,搓都搓不掉!
身子往后一靠,冰凉的墙面给了夏温暖一点支撑,她仔细地辨认着那个声线,脸色更加的白了,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那一头的男人仿佛猜中了她此刻在想什么一般,笑得更欢畅了,愉悦地和她打了声招呼,“温暖,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夏温暖的思绪像是被人,哦不对,是被一只小野猫撕扯着一般,完全乱了节奏,她就连换气都忘记了,眨巴着眼睛,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竟然——真的是项忱!
等等,怎么会是项忱呢?
傅菁找到的所谓的大靠山,竟然是项忱?!
“你……你……”
“号码,我记下了哦……我会有一空,就和你联系的!~”
尾音上扬,赤、裸裸的调笑,夏温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有一丝可疑的红晕,她倏然有一种自己被人耍得彻底的感觉。
夏温暖狠狠地拍了一下额头,试图拯救自己快要烧断线的理智——让你没搞清楚状况就跑上去冲锋陷阵,真的是……太羞耻了啊!
等等,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项忱,你……你要收购丽煌珠宝行?”
所幸这句话一抛出口,夏温暖整个人都认真起来了,眼睛里含着异常灼热的光芒,让人不禁肃然起敬起来。
那头不慌不忙吐出一个字,“对。”
“势在必得?”
“啊~”
“收购了之后,扩展酒店业务?”
“嗯。”
“为了这个目的,不惜每天跑去游说丽煌的董事会成员?”
“是啊。”
听着对方简短而又轻松的回答,夏温暖此刻就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和项忱鸡同鸭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和夏温暖对话,项忱好像真的很开心,不管她的语调如何,他总能用一副非常欢畅自然的声音开口说话,就像是天真的小孩子一般。
“‘怎、么、了’?你竟然能这么淡定地问我怎么了?”夏温暖咬牙切齿的声音分外明显,一字一顿道,“项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杀鸡取卵,百害而无一利,简直就让人无法容忍!从商业角度来看,丽煌珠宝行的业绩可谓是蒸蒸日上,它本身不存在任何问题,你非要硬插一脚干扰它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用‘干扰’这个词太降低你做这种事的恶劣性了,你根本是要毁了丽煌!!”
“呵,如果我说是呢,你会怎么样?”
“你!”
“温暖,冷静一些。”
“该冷静的人是你……”夏温暖可没那个闲工夫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她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寒意,“没有关系,项忱,你要胡闹,尽管闹好了,丽煌我绝不会让,我们商场上见输赢便是!”
“唔,真霸气呀!比你父亲强硬太多了……”
“过奖了。”
夏温暖一手扣紧手机,另一手早已攥成了拳,她在长长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着,电话的那一头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是深不可测的项忱,这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庆幸的是夏振海还不知道被傅菁拉拢过来的强敌也算是半个“项家人”,不然,恐怕会翻天……
对了,傅菁!
这两个人会合作真是奇葩到家了!
夏温暖沉了口气,随口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帮傅菁?”
她并不期待项忱会回答,但是不尝试又不是她的风格。
“哦,你说她啊……她和我母亲,是闺中密友,声泪俱下地求我帮忙,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温暖顿时直了眼,真想摔了手机发泄不满。自己的家业随时会有消声灭迹的危险,竟然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可笑而又简单的理由?!
“项忱,你……你公私不分!”
夏温暖的脑中窜过许多难听的话,但杀伤力都太弱,她重重捶了一下墙面,手背很快通红一片,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温暖,这话从何说起呢……”项忱吃吃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我不记得自己在牵扯到你的事情的时候,公私分明过啊……”
夏温暖天灵盖一疼,花了好半天才弄清楚项忱说的那句话的含义——竟然是因为自己么?!因为他对自己的执念,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地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么?
“项忱,是不是如果傅菁完全和我不存在交际,你根本不会去在意她?”
夏温暖的声音发着抖,她从来都不知道,项忱竟有这样黑暗的一面!或许她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想法,但往往轻易地错漏了过去。
“对啊,要不是在陪你去慈善年会的那一天见过傅菁,得知她是你父亲珠宝行的股东之一,我才不会在她的身上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你……”
“对了,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还是无法说清的吧……不如,我们约个时间细谈,怎么样?”
夏温暖微微皱眉,要是项忱此刻就和她面对面,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肯定会大受打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夏振海传染的,她的身上好像也类似有不论何时何地都抗拒着“项家人”的症状,尤其是现在,她连一个字,都不想对项忱说。
然而这时,眼前倏然闪过一道身影,夏温暖眸光一冷,随口应了一句,“随便你,我奉陪!”
“那好,我们就……”
“我很忙,再见!”
“诶,温暖,等一等——”
项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然而夏温暖才不会有所停留,二话不说便挂了电话,因为她看见叶素琴匆匆地走了过去,那一瞬她看见她的口型,好像是在叫着“小琳”,于是,她便机警地跟了过去。
叶素琴抓着手机,神色匆匆地往前走,她的速度很快,而且一直在东张西望,像是害怕被别人看见一样。
夏温暖谨慎地跟在后面,但面上的表情却很闲适,双手反剪在身后,视线也是若有若无地打在前面的女人身上,姿态比散步还要轻松上许多倍。
叶素琴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她扶着墙,终于开始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还伴着喘息——“小琳,你……你现在,在哪里啊?你听妈妈的话,快点回家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就不要整天在外面晃荡了,很危险的啊……而且,你还在读书,你今年要高考了,怎么能成天旷课,不去上学?!”
叶素琴越说越激动,音量一下子高了,她连忙捂住了唇,隐隐地泻出了一丝哭腔。
夏温暖看着那道发颤的身影,轻轻蹙起了眉头,她想起刚才李管家没头没脑地对自己说什么“把二小姐找回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所以说,夏琳是——离家出走了?
情况还不明朗,夏温暖耐心地往下听,那一头的夏琳大概说了些没大没小的话,将叶素琴堵得够呛,但她实在是太宠这个女儿了,根本没办法朝她发火,而是转了个话题又开始苦口婆心,“小琳,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住院了……是你把他气成这个样子的,就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你乖乖地,快点回来,和你爸爸道歉!”
夏温暖挑了挑眉,但同时她又有些疑惑,看样子夏振海的入院确实和夏琳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具体的原因,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总不会因为,接受不了夏琳的出走吧?
怎么可能?
或者说,重点应该是在,夏琳为什么会忽然离家出走?而且,连学都不上了,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是为了发泄什么样的不满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