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裂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这狼狈样子我不来看，岂不是可惜。”

她气得握拳就捶过去，竟扯到伤口，“嘶”的吸了一口冷气，额上历时渗出汗来。少年看她这般，捏着下巴往她臀上瞧，屋内光线晦暗，唯有月光，他看的不甚清楚，情不自禁的探过手去，小弥见状，一手便在他脸上掴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少年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她，怒道：“你这个刁妇！”

小弥也毫不示弱：“你这个色男！”

两人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互不示弱，正在僵持，忽听身旁细微的一声呵欠，宋玉睡眼惺忪的揉着眼嘟囔：“怎么这样吵？”模糊的瞧见两人身影，晃了晃头，顿时看清了少年的脸，惊得张口结舌：“你……你……”

那少年转头就给他一记，宋玉一声未出，软软的就趴了下去。他骂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完斜斜的睨她：“我算是两个都遇上了。”小弥也准备回嘴，他却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几欲辨明呼吸，小弥张口结舌，瞪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月光恰照在他面上，俊秀的脸有疑红闪过，竟转眸不看她的眼，嘴上却冷冷道：“你这笨蛋连伤都不懂得处理，我可不像某人会趁人之危。”

小弥一口气噎在喉间，却抓了他的袖子，不动了。少年抱着她，从窗子跃了出去。

深夜中，他疾步如飞。在宫内转了许久方才落地，来到一殿宇耳房里，临窗一敲，屋内人似是醒了，有脚步声朝这里趿了鞋边走边问：“谁？”

少年并不说话，窗子被打开来，露出一个女子的脸，鹅蛋脸，杏核眼，生的很是漂亮，见了那少年，微微有些吃惊：“玉……”

少年抢道：“弄晚姐姐，小弟有事找你帮忙。”

弄晚看了他怀中的小弥一眼，忙去开了门：“进来吧。”

弄晚为她上了药，出来时天色已经泛白，似是天公悄悄挑了天幕向外看，漏出光来。她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便见少年抱臂依在门上低头沉思。黎明的光总是清澈而冷淡的，远处朱阁殿宇，遥遥的迷蒙模糊，映着他愈加分明的轮廓。

她很轻声的“喂”了一声。

他朝她看过来，璀然而笑。

她心里一跳，走过去，他身上有很浓的露水味道，想来是等了一夜，正别扭的想着如何道谢，他突塞到她手里一块帕子，见她诧异看他，朝她一眨眼，颇期待的看着她打开，上面书，“谢小弥，终生为宇文奴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字迹工整，自然与她的千差万别。

原他叫宇文。

小弥面容扭曲，一下将那帕子撕碎，宇文哈哈大笑。小弥怒道：“我还想着说谢你，我真是糊涂了，对你这人怎能以礼相待！”宇文笑道：“对待你这样的刁妇，只能以牙还牙。”说着又将她抱起来，小弥气得面红耳赤，嚷道：“又干什么？”

宇文挑眉：“你若不愿意让我抱你，那你乖乖跑回去可好。”说着就要放手。凭她的脚程，怎可能悄无声息的赶回去，想都未想忙抱紧了他，宇文又是一笑，她黑了脸，气得肝都颤起来。

身上的伤刚刚结疤，妩妃就差了人来宣她，宋玉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与他相处许久，知宋玉这人是出名的话多，忙应承着，随宫女去了。

妩妃一袭淡青色刺金绡纱宫装，惊鹄髻高高梳起，斜斜倚在贵妃榻上，殿宇内金猊镂空熏炉内焚着沉香，有白烟缕缕溢出，浓滑幽香。她一手轻轻托腮，一手放在榻上，刺金绡纱的袖口逶迤坠下，跌落在皓白的柔荑上。

知这妩妃不是善类，小心翼翼的谢过恩、行过礼，妩妃并不让她起，随手携了一柄绡纱宫扇挡在唇边，望着虚无处出神。殿内极是寂静，似是没了声息，她跪一会便出了全身的汗，伤口处痒的厉害，她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妩妃。铜漏“叮”的一声响，妩妃似才回神，她也不看她，语气幽幽：“宫里都传，官家在外面有了人。”她突转过头来，美目犀利如电：“你可知道？”

小弥猝不及防，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张了一下，干笑道：“回娘娘，皇上的事奴才怎会清楚。”念及主子是眼前这位，稍有差错就小命不保，忙讨好道：“不过娘娘如此美貌，想来那些残花败柳只能望娘娘您的项背，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妩妃闻言轻轻笑起来：“早知道你嘴上伶俐，就是不知道这脑袋灵不灵光。”

小弥微微一怔，思前想后，便有了些眉目，那日妩妃分明对她与皇帝的对话分外感兴趣，皇帝又暗示她不许问，自要她自己说出来，如此便不会惹了皇帝厌恶，只是若是她说了，妩妃大可推卸责任，到时自己的小命可就危险，这宫里，到底还是皇帝最大。前后为难，想个折中的法子才好。方才她说外面有人，可是以为皇帝去将军府是为会人？思罢便笑道：“娘娘放心，皇上去将军府并无它事。”

话说一半，已经足够。

妩妃听她话中有所保留，冰山一角，倒是透漏了，剩下的倒是藏得严严实实，这是逼着她不能杀她，妩妃心中暗气，冷冷哼了一声。若是抓了她的错处，定要治上一治方能解气。却见自己贴身的宫女红罗提着食盒进来，微微皱眉。

红罗谨慎道：“娘娘，皇上说了，若再有妃嫔送食汤过去，就……当面扔了。”

妩妃忽的就将手里的宫扇掷过去，道：“不中用的东西。”红罗也不敢躲，只能生生受着，那扇柄乃是紫檀所制，最是沉重，恰巧打到额上，立即红红一片，想来也是极疼的。小弥感同身受，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妩妃冷笑：“怎样，你心疼了。”小弥忙磕下头去：“奴才不敢。”妩妃道：“你这奴才倒是会怜香惜玉，既然你心疼她，就代她送去，若是里面的粥汤进不了官家嘴里，小心剩下的二十杖再还给你！”说到最后，语气越是凌厉，小弥被那杖刑打怕了，身子就忍不住抖起来，行了礼，一溜烟就从红罗手里抢了食盒去了。

妩妃见罢嗤笑，到底是个奴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