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一根点燃,殊曼狠狠的吸,一口接一口。心已经冷静了下来,手却无法自控的抖着。
吸完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殊曼起身下床,往浴室走。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散发着令她厌恶气味。她现在需要把身上难闻的味道清除干净。
打开浴室的壁灯,关上门。走到浴缸边,拧开水龙头放水,伸手试水温,然后一件件脱掉衣服。动作缓慢,井然有序。抬腿跨进浴缸,躺下。将头枕在浴缸边缘,等水慢慢注满,淹没身体。
做每一件事,她一直是非常平静的。梦里看到的一切,已经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合上眼睑,殊曼恣意的享受热水的包容。温度合适,像躺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身体感觉很舒服。
她记起了很多。重新体会了一次灵魂在疼痛里被狠狠践踏,揉虐的过程,是一种无法释然的创伤。像末梢神经上突兀的伤口,快要断裂了,却还连着细胞组织。
鬼冢和殊曼的关系,有些特殊。他们之间并不生分,但也无法亲近的热络交心。他们没有能力解救对方,只能睁着眼目睹对方的虚无,残破,寥落。他们彼此的结局都是未知,始终活在阴影里,受强权支配,挣扎无望。他们是相同的人,骨子里冷淡寡然,不能相爱,也无法爱自己。
虽然他说非常喜欢她,很心疼她。但也仅仅只是喜欢和心疼而已,不是爱。
殊曼认为自己本身就是作为一个巨大的伤口而存在着的。所以不能够爱自己。她在童年时代,大脑就被无情剖开,塞入肮脏的黑色阴霾,如此令人恶心,令人厌恶。被剖开的脑子,被强行缝合,留下疤痕,不能痊愈。
她一半的生命等待着点燃,随时准备烧毁自己,拉入一些无辜的人陪葬。一半冷漠,无情,毫无希望。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如同看戏,没有知觉。
虽然身体很诚实,传达到中枢神经告诉她,它很疼痛,可她却执意忽略,不去理会。
不太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疯狂的恋上那些流血的画面。没有原因,无端的自己割裂身体的皮肤,看血顺着划开的口子淌出来,如同流汗一样自然。血肆意的流了很多,仿佛一种程序的更新。
那一刹那的快意,瞬间在心脏荡起电流,形成一股奇特未知的能量。这些未知渗透她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血液。呼吸在剧痛的胸腔中变得新鲜,纯净。内心的所有污秽被一层层刮除,思虑寂然而清透。
灵魂飘飞在湛蓝明净的天空,没有污染。她听到了悠远空明的梵唱,声音来自佛之国度。生命被净化的非常干净,彷如初生的婴儿。
围绕着身体的水变凉。殊曼起身,穿上宽大的棉质浴袍出了浴室。
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在黑暗的大厅前行。悄无声息,像一只夜游的猫。她不想开灯,此刻黑暗的氛围会让她觉得心绪宁静。斐然的家她很熟悉,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家具摆放的轮廓开始显现出来。
径直走向大厅的左侧,那里有一组很大的酒柜,上面有品种齐全的酒,各种各样的。打开酒柜,第一层放着烈性的伏特加。它的辛辣烈性是她现在很需要的。
伸手随便取出一瓶,拿了酒杯,殊曼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拧开瓶盖,酒浓郁的陈香飘了出来,钻进鼻孔。酒倒入酒杯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间,很悦耳。
细细的嗅闻酒的香味儿,微凉的酒液进入口腔,醇厚甘甜,有点涩苦。味道令人痴迷,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火辣的烈性开始显现,刺激着胃黏膜,烧灼的疼蔓延。殊曼享受的闭眼,品味它的美好。
喝完一整瓶烈酒,殊曼思绪依然清明,没有一丝醉意。从茶几上摸起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小口的啜吸,吐出烟雾。看它在黑暗中变换形态,扩散,消失。
朦胧中,殊曼视线捕捉到角落里的身影。她整个身体缩成一团,瑟缩在那里,低着头。
殊曼无法看清她的脸。
似乎是感觉到了殊曼的视线,她朝殊曼望了过来,笑了,眼睛里有光流动,声音依旧清脆动听。
她说:殊曼,刚才我很害怕,无法和你取得联系。我的意识陷入混沌,无法挣扎出来。现在又见到你,真好,真好!
殊曼,我看见身体里的黑洞越来越大,快要把我淹没了。给我一些疼痛吧,或者光线,感情,欲望,阴霾,体温,任何一样都好。它们能让我好过一点。
"呵呵..."殊曼轻笑,声音在暗夜里有些悚然——"嗯,我知道的,可现在我没有力气,不想动。"
她说:好,我等你,可是我等不了太久的,你知道殊曼。我没有耐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