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淡淡道:“从精卵子汇合的时候开始,人生就是一个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过程,你现在这个胚胎停止发育了,就是被淘汰了,原因很多,营养啊,情绪波动啊,还有胚胎自身的发育情况。”
“现在这个结果是不可逆的,但你们要相信,被淘汰掉的肯定不是最优的,我看你才7,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把这个做掉,三个月以后就可以开始备孕了。”
欧阳霏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面住的是陆念欧阳啊,她舍不得,如何能舍得?
医生叹了一口气,看着陆脩远,“我这么跟你说吧,就像是我们在鱼缸里养了一条鱼,鱼死了,你要是不把它捞出去,这水是不是就臭了?现在她的子宫就是那个鱼缸,要是拖得时间久了,不做手术,伤害到子宫,那可能就会影响以后再要孩子了。”
哭到麻木的欧阳霏缓缓道:“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把他生下来!”
医生也是无奈,“你怎么还没听明白?他已经没有胎心,停止发育了,他不会再生长……”
欧阳霏拉着陆脩远,“走。”
陆脩远听得明白,为了把对欧阳霏的伤害降到最低,他已经准备跟医生约手术时间了,然而,欧阳霏却咆哮着,“走!”
陆脩远冲医生点点头,拿上病历本,跟欧阳霏一起走出诊室。
一个排队的孕妈说:“你再去别的医院查查吧,我之前也说是胎停了,可后来换了家医院就查到胎心了,你别着急。”
两人顿时燃起了希望,陆脩远千恩万谢,带着欧阳霏赶往别的医院。
小腹一阵阵疼痛的欧阳霏心里跟明镜似的,陆念欧阳已经离开她了,可她还是选择跟陆脩远一起自欺欺人。
一会儿的工夫把C市所有的三甲医院都逛了个遍,最后甚至去了程明做流产的和美妇科,结果还是一样的,胎停。
欧阳霏苦苦哀求,求医生给她开点药,求医生给她保胎,求医生把陆念欧阳留下,然而,已经胎停了,谁也没办法挽回。
好想跟欧阳霏一起哭的陆脩远却笑着说:“无所谓啦,反正我们都有念念和心儿两个小宝贝了,如果你还想要,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立马播种!”
欧阳霏脑袋里嗡嗡直响,她听得到陆脩远的声音,却反应不过来陆脩远在说什么,她始终无法面对,你是陆念欧阳啊,你怎么能离开妈妈呢?
陆脩远派一个保镖去人民医院约时间,另一个保镖带他们回家。
两位妈妈一脸关切,欧阳霏却麻木得像个死人,陆脩远也不想跟她们多说,直接把欧阳霏搀回房间。
连淑芬止不住地流泪,“这个珞珞!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让她给姐姐道歉!”
“淑芬啊!”陆夫人摆摆手,如果真是不好的结果,道歉有用啊?林珞可又会心甘情愿地来道歉吗?
连淑芬握着陆夫人的手,“芳华啊,怎么办,我怎么做才能帮帮孩子呀!”
这种事,谁也帮不了。
欧阳霏躺在床上,更像一个死人,陆脩远趴在她的肚子上,却再也感受不到陆念欧阳的存在,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
陆念欧阳啊,你怎么舍得离开爸爸?
爸爸做错了什么,竟让你如此狠心地离我们而去?
与此同时,欧阳霏也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脑子里一遍一遍闪现出林珞可说的那些话:“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嫁给害死他的人还这么幸福地过生日……”
“因为你害死了我的生父……”
“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选择她,你的眼睛到底有多瞎!”
爸爸,真的是你吗?
就算你不满意我跟他在一起,也不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啊!爸爸,我爱上陆脩远,错了吗?
整个陆宅,寂静无声,仿若全世界都在哭泣。
两人晚饭都没吃,保持着既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陆脩远不知道什么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欧阳霏已经不见了。
他心口一紧,像是丢了全世界一般,疯狂地出门寻找,“媳妇儿?欧阳霏?欧阳霏!”当他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见欧阳霏正坐在餐桌旁仰头看着他,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欧阳霏笑了?
他顿时欣喜若狂,飞奔过去,捂住欧阳霏的肚子,“是不是陆念欧阳又回来了?他又回来了,对不对!”
欧阳霏的身子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淡淡道:“吃完饭,我们去医院吧。”
陆脩远一怔,顿时心中五味陈杂,他后悔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无形中给欧阳霏带去了压力,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挽救。
“不是已经约好时间了吗?十点。”
原来她都听见了。
陆脩远本来还犯愁该如何劝欧阳霏去做手术,方案ABCDE,准备轮番上场,然而,他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欧阳霏竟主动要去最手术。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媳妇儿……”
欧阳霏仍带着一丝笑容,“吃饭吧,有你爱喝的小米粥。”她起身给陆脩远盛了一碗。
一桌子人凝神屏气,连咳嗽都憋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破了这样的和谐,为什么会如履薄冰?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和谐太过虚假,而此时此刻更像是暴风雨来临时前的宁静。
吃过饭,欧阳霏捂住越来越疼的小腹,淡淡道:“走吧。”
她一夜没睡,想了很多,网上说怀孕四个月以上还能胎停,那纯属是孕妈没长心,因为宝宝会发求救信号。
是啊,陆念欧阳给她发了信号,可她却没有想到……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把手放在肚子上,却再也感受不到陆念欧阳的存在,耳边忽然响起小婴儿的啼哭声,一声两声……
是你吗?陆念欧阳?是你在跟妈妈求救吗?
昨天夜里,那一声啼哭怕是欧阳霏这段日子最开心最激动的时刻,她以为孩子自己活过来了,刚要去叫陆脩远,又听不见哭声了,再一听,只有夜的寂静。
原来他是来道别的。
欧阳霏的眼泪已经在昨夜流干,她安静地坐在车里,面容淡漠,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出行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