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眼毛粘在一起，要用眼睛融化了，才能睁开。”

“我没有迷路，也没有迟到，我高兴地告诉奶奶，我以后可以一个人走着去上学，你再也不用求人了。冬天天短，上学的时候，天还没亮，放学的时候，天就快黑了，越往山里走，天黑得越快，然而，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一个黑影，在身边等候……那一年我八岁，上三年级。”

“我两个口袋装满了石头。”

“有的时候刚下完雪，山路没人走过，我就只能自己趟路，一不小心，就沫了半截腰，连滚带爬地从雪窟窿里出来，鞋里腰上全是雪，那个凉啊。”

欧阳霏不觉抽泣，“我脸上，手上都是冻疮，每年都会犯，上大学的时候还犯过两次。”

“期末考试，我考了第一名，老师给我买了件棉袄，真暖和。”

“比我这几年买过的任何一件羽绒服都暖和。”

“总有人问我，你怎么学习那么好啊？你次次都是第一名，为什么还这么刻苦啊？你不觉得学习很无聊吗？我也想去玩啊，我也想享受生活呀，可我没那个权力，因为我只有好好读书，才对得起奶奶用卖鸡蛋的钱给我凑上的学费，因为我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得到棉袄，画笔，巧克力……那些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林夫人泣不成声，终于将欧阳霏抱在怀里，“我苦命的孩子呀，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

此时此刻，一直蛮横不讲理的林珞可也沉默了，她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生活。

然而，对于欧阳霏来说，在这个迟到的怀抱里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她吸了吸鼻子，冷冷道：“小天使慈善基金会，林夫人筹集了多少善款，为什么不救济救济自己的女儿呢？”

“我……”林夫人拉着欧阳霏的两只手，怔怔地看着欧阳霏，“你……”似乎是碍于林珞可在场，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林夫人，你也不必介怀，多苦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不是吗？”

“霏霏呀，我，我真不知道你，你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呀，你二婶她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二婶？”欧阳霏挣开林夫人，“她对我挺好的，打我骂我给我一口饭吃，总比不管我要好吧？”

“霏霏！”林夫人说不出话来。

不经意地道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陈年往事，欧阳霏恍惚看见了冰天雪地里一个倔强的小女孩，摔倒，起来，摔倒，起来，就这样摔着摔着，就长大了。

她是坚强的，是无所畏惧的。

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欧阳霏忽然不怕了，在这件事情上，她没做错过任何事，该怕的人也不该是她！“林夫人，如果你今天是带着你的女儿来兴师问罪的，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事真不是我说出去的，我也是受害者，而且还连累了陆脩远。”

“如果你们是来避难的，那请再开一间房，反正林夫人有的是钱，对吗？”

“霏霏，你别这样，妈……”

“哼。”

“霏霏呀，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妈还能不认你吗？妈已经想好了，不管发生什么，咱们母女三人一起扛。”

林夫人一手拽着林珞可，一手拽着欧阳霏，当她想要把她们的手放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开。

“谁要跟她一起扛啊！”林珞可还是那副强调，但语气明显弱了许多。

林夫人拉着林珞可，硬是把她的手塞进了欧阳霏的手里，“妈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你们了，以后的日子，你们小姐倆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记住了吗？”

“切！”林珞可不以为然，就凭她林家小姐，还用得着欧阳霏扶持吗？

欧阳霏也不以为意，是啊，人家大小姐，能用她帮什么忙？如果她需要帮忙的话，大小姐哪里又会搭把手呢？

林夫人只是叹息。

这件事，也把林佚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林琳发表声明，与林佚断绝父女关系，消息一出，凭着记者们敏锐的嗅觉，很快就查出了林佚的前任妻子，及被赶出家门的女儿。

这些舆论对林佚，无疑是不利的。

林夫人手机响了，她微微蹙眉，接起之后，是林轶的咆哮，“你去哪了？珞珞呢？”

“我们在一起。”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再出去惹麻烦了！”

“我想好了。”林夫人态度强硬，“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认霏霏。”

“你疯了！”

“二十一年了，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

“淑芬，你别激动，一定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你在怕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要不是因为你这个骗子，我怎么可能会扔下霏霏？”

“你说我骗你？证据我都已经给你了，你现在说我骗你？我把林琳母女赶出门，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也没能送她一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我骗你！”

“你这是在怪我？又不是我逼你那么做的！”

“行，我贱，是我特么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犯贱！”

林珞可目瞪口呆，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听见林轶发脾气。

“连淑芬，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认她，咱们就离婚！”

“好。”连淑芬挂了电话，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林珞可不愿意了，“妈妈！”

连淑芬淡淡道：“她跟你一样，都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认不认她，她都是我女儿，都是你姐姐，珞珞，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林珞可一把甩开她，“妈，你记住，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说完之后，林珞可狠狠地踹了一脚沙发腿，愤然离去。

“珞珞！”连淑芬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早晚会明白的。”

欧阳霏微微蹙眉，她在想林轶说的证据，是什么？

林夫人抓住欧阳霏的两只手，深情道：“霏霏，咱们现在就去找媒体，妈狠你一起面对。”

欧阳霏抽出手来，冷漠得让她自己都是一惊，可态度丝毫没有改变，“林夫人，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不是你不想认我就能不认我，也不是你想认我，就可以认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