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洪南眉心紧蹙,半晌,才缓缓地抬眸,紧盯着身边的女人,狠戾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是你干的?”
“没错,是我。”这一次,她很爽脆地承认了下来,“是我在媒体工作的朋友叫过来的记者。倘若我与林曜不能安全走出去‘不夜城’,他们没有接到我的电话,明天,‘不夜城’举办黑市拳赛草菅人命的报导将会占据全国乃至国际的头版。他们手上有我踏入此地的照片,有窃听录音,有大大小小的人证物证,这些都可以成为曝光的证据。”
佳佳深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继续说:“柯少,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你放我们走,外面的记者我可以让他们离开,以后不再骚扰‘不夜城’的经营。至于林曜做担保欠你的钱……”莹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替他还。请你再给我多点时间,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她尽可能把声音压低,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与淡定,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人听得见。
毕竟,这涉及柯洪南的面子问题;毕竟,将他们的交涉浮于水面,只会令事情更加复杂化。而她,只想简简单单。
他沉默了,时间遂然静止。她听到了音乐从他的发端从容不迫淌过的声音,磨蹭的速度,足可以摧毁一个世界。
但她能做的,只能等。记者就在外面,他的决定完全可以主宰她与林曜的生死。
“我可以答应让你们走。不过,”仿若过了半个世纪,柯洪南终于不紧不慢地说,眸光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把那瓶酒喝了,你与林曜就可以离开。至于那笔钱,我再容你们一个月时间。”
循着他的目光,她看向放在桌上只喝了一小半的XO洋酒。
“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放下架在柯洪南颈脖上的刀片,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拿起了酒瓶,仰起脖子倒灌。冰凉的酒水混着辛辣的触感,从舌尖蔓延到四肢,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每一寸毛孔都在绽放,她只能坚忍着那份冰-火煎熬,将胸腔内喷薄而出的苦涩强抑下去。
烈酒在体内翻滚,舌蕾渐渐失去了味觉,连着眼角淌下的泪,到了后来,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喝的是酒,还是泪。
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柯洪南微仰着头,看着一绺水迹从她的唇角溢出,再沿着纤细的脖颈,沁入胸前。
他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坚持到最后。莫说女人,即使是男人,也未必能有这个量度一口气喝完整瓶XO洋酒。
他在等着她屈膝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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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巨响,是玻璃敲击在桌面的声音。佳佳扶了扶额头,甩手把残留在嘴角的酒液抹去,然后看着柯洪南,极平静地挽起一道凄美的弧道:“柯少,谢谢你!”
下一刻,她已经走向倚着墙壁而坐,浑身是血,却满目清冷的林曜。他,纵使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但在别人眼中,他依然是不倒的长胜将军,胜的不是战绩,而是一种精神。
“慢着!”
佳佳蹒跚的脚步因为这一声低喝停了下来。立地转身,迎上的,是柯洪南自眸底漾起的森冷:“你叫什么?真名。还有,摘下你的面具。”
她怔了怔,终于,缓缓地,自下而上摘下面具。
如流水倾泄的灯光,映照着她的细发如墨,波伏的刘海下,眸色深沉内敛,如海,如冰,如天边隽永的繁星,素淡而宁静。
“简沫。”她轻启唇瓣,神色淡然地说。“我叫,简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