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酒桌上的主角是雷震,但很明显,酒席前半程一直沉默是金的韩老师此时如此高调撑局,大家必然紧抓不放,满桌炯炯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韩犁。
韩犁伸出左臂使劲摆动了一下手掌,嗔怪道,“诶,诶,苏米,这绝对不行!你先和雷主任先喝了交杯酒,再敬我也不迟嘛!”
苏米站在座位上举杯犹豫不决。
雷震鼻子“哼”了一声。
“来来来。”
说着,他站起身来,抬起右胳膊,侧过脸示意苏米。
苏米眼睛疑惑地眨了几下,脸颊刷地红了。忙慌乱地侧身伸过右胳膊,雷震将右胳膊绕了进去,举起酒杯冲她笑笑。
苏米把脸转向酒席后的背景墙,才发现那包房的壁纸皆是大朵紧密簇拥的雍容牡丹花,十分富贵吉祥,片刻竟有点恍惚。两人斜靠着,雷震笔直地靠在她右侧,颌骨碰到她的头,她低下头尴尬不已。他胳膊抻了一下,她也随之动了一下,雷震举杯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苏米于是也忙踮起脚,仰脖大口喝起来。
最后一口因为喝进去太多,呛了出来,喷到了雷震胳膊上,和自己的裙子上。
着的什么急!
苏米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职业女记者形象,彻底演变成了女汉子,还是笨拙版的。
小毛“噗呲”一声,十分不避讳地乐开来,刚才的小挫败、小失落因为苏米的这番讨喜表演,全都烟消云散。全桌人也都拍桌子的拍桌子,擦眼泪的擦眼泪,全部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严小陌忙掏出纸巾递给苏米。苏米拿起纸巾,一脸的难为情,低着头帮雷震擦胳膊上的啤酒。
雷震一把拽过纸巾坐下来自顾擦了几下,看不出是恼了还是不在意。
对面的裴琳看着他们低头擦酒水,冷冷地笑了一下,说,“我一个朋友,长得蛮帅。前几天去酒吧喝酒。有个女的过来要跟他喝一杯。我朋友想,一个女生,能把他怎么样?于是同意了。那女的酒杯故意没拿稳,把酒洒在他身上,唔唔。”
裴琳一脸得意、不屑地神情,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那个女生一副吃惊的样子,说‘不好意思!我帮你擦擦吧!’”
小毛专注地听着,一脸好奇,“我去!那女的看上你朋友了吧?”
严小陌帮苏米擦裙子的手忽然一停,抬头看了苏米一眼。苏米似听非听地愣了一下,也同样看着严小陌。
酒桌登时沉默下来。
很难捉摸透裴琳这个人。当面热情似火,背后冷酷无情。只有面对卫辉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柔弱状。多数人是不会主动搭讪她的,包括苏米,虽然她生得很美。幸好苏米负责的版面编辑不是她,否则不知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和她调到一个频道上。
裴琳旋即转换话题,一副关切的眼神望着雷震,“雷主任,您没有事了吧?”
雷震冲她笑着摇摇头,未执一词。
小毛用手捂住嘴唇“哼哼”地一脸坏笑,“裴琳,你是不是也想帮雷主任‘擦擦’?”
韩犁双目瞪圆逼退小毛的进攻,又转而和气地对大家说,“咱们下班后,喝点酒,闹一闹都无妨,平时可不允许这样!”
老梁也一同附和道,“就是。说说就下道了。”说完抬眼看了一眼裴琳,一副怨她惹是生非的些微厌恶表情。
雷震始终惜字如金。此情此景,与他而言,皆不以为意。
不知道二姐什么时候从包房出去的,这么“精彩”的部分竟然错过了。
酒精刺激过后,倒在包房的沙发上睡着的,继续和旁边的同事拼酒的,气氛再无掀起高潮的可能,确切地说,都是统一准备打道回府的节奏。韩犁和雷震低声说着什么,别人听不到,揣度那神情,应该是讲一些部门的人和事,雷震不时点头笑笑,一脸沉浸其中的表情。
苏米还是决定去洗手间用老办法处理一下裙子。刚走出包房,就看到二姐的背影出现在厕所旁的过道里。苏米走过去,二姐在讲电话。
“唉,我一会回去。8点以后吧……贝贝,妈妈很快就回去。”
苏米尴尬地装作没听见,趁二姐背对着自己,她赶忙进到洗手间。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她使劲抖着自己的裙子。
二姐挂断电话,一脸倦容地走进洗手间。苏米看见二姐进来,冲她友好地笑笑。二姐也克制地朝她笑笑,洗了洗手,看她用热风吹干裙子,疑惑道,“怎么弄的?”
“哦,没留神,酒洒了。”
二姐对着镜子用粉饼补了一下妆。
“是不是孩子生病了?”苏米说完就觉得自己很冒失,不好意思地看着二姐。
二姐叹了口气。
“唉。一会我得先去一个客户的饭局。就是不凑巧,我儿子发烧。”
二姐速来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坚决,但作为女人,也有情感游移的时候,想想她家里生病的孩子,苏米不禁鼻子一酸。
“乔姐,那你赶快回去吧!”
二姐优雅地朝她笑笑,背影消失在楼梯处。
韩犁和大家一起插科打诨,一句正经的没有。雷震低头看着手机。苏米望着满桌一片狼藉,觉得无趣,和严小陌聊起热播的电视剧,抬头发现裴琳也不见了。低声问严小陌,“裴琳呢?”
严小陌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看着她,“这人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不知道吗?”
她把后一个“不”字说得很重。
“哦。”
严小陌忽然转过来问,“二姐呢?”
“呀!”苏米醒过神来,“二姐有事走了!”
雷震轻轻地站起身,像个移动的衣架径自走出包房。
她无聊地玩起手机游戏,过了十分钟,雷震还是没有回来。
难道!
坏肚子了?
她清楚地记得,刚才从男洗手间出来一个服务员,神情十分不满道,手纸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难道!
因为这个缘故,出不来了?
唉!
苏米左手托腮胡思乱想了一会,仍旧未见那人回来。
老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他的结论和苏米完全不同。
“看见没?老雷肯定被刚才那女的叫走了。”
小毛深有同感,酒醉也不能阻挡他那颗扑扑乱跳的八卦的心。
“快到窗户边看看。”
大家皆不以为然。这么神经大条的推理也就他们哥俩能想得出来。好事者小毛走到窗边朝楼下看了看,又讪讪地踱回座位,笑骂老梁:“你这个骗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