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心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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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现在才回来?”上官温婉站在赏心殿门口,厉声问道。她依然一派盛装,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竹篾,一开口,头上身上那些华贵无比的珠环玉佩便叮当作响。

端木遗浑身一个哆嗦,站在离上官温婉米处,垂头不敢上前半步。

身后的宫人更是跪了一片,每次小王子玩的时间过长,最倒霉的不是小王子,而是他们这群奴婢。这几年,皇上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婉贵妃的脾气就越来越大,稍不如意,就拿他们出气。

“还不快过来!整天就知道玩!你父王已经越来越不喜欢你了!你再这样不长进,你父王以后就不来看你了!”上官温婉说着便走过去,准备将儿子拉回殿里。

“母妃!”端木遗大叫一声,挣脱上官温婉的手,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出,一张小脸写着倔强与委屈,他不管不顾的朝这个盛装女人吼着:

“背书!背书!你就知道叫我背书!我每天认真背书,认真写字,可父王看我的时间还是那么少,你告诉我,我究竟是不是父王的儿子?!父王一直不肯立我为太子,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他的儿子?!”

上官温婉厉眼朝地上那群奴才看去,一双眼睛如刀片般划过每个人的背脊,众人哆哆嗦嗦将头俯得更低。

不!绝不是他们!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说出那样的话!上官温婉盯着自己的儿子,刚才的盛气凌人一点点消失,又一次试图去拉他:“这些是谁说的?”

“我只问你是不是?”端木遗的眼泪还挂在腮边,他侧身,不让上官温婉拉他。

上官温婉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趋于平和,她蹲下身子,平视着端木遗,柔声说:“你当然是你父王的儿子了,你是父王与母妃唯一的孩子。父王很少来看你,是因为国事太繁重,等他空的时候,就会来看你了。”

端木遗看着自己的母亲,依然有疑惑,但天家子弟,自然有天家不一样的地方。片刻后,他忽然笑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是父王和母妃的儿子!”

“遗儿要好好读书,以后父王才会更喜欢你。”上官温婉拉起端木遗,往殿内走去。

众奴才暗暗松了口气。

少顷,端木遗端端正正坐在案前,一笔一划写着字,上官温婉在他背后站了许久,然后走出去。

早已侯在房外伺候端木遗的太监忙躬身上前,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上官温婉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整个人四平八稳,微微挥手让太监退下。

站在太液池边,还未踏上通往湖心小岛的长廊,上邪辰就已经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杀气。

之前伺候在小岛上的宫人此刻纷纷退到太液池边,所有人脸色苍白。就连池中的荷花荷叶,都亦湖心小岛为圆心,纷纷往外围倒去。

“他们下了几局了?”上邪辰问。

“回夫人,一局未完。”宫人回道。

“喔。”这么长的时间,居然一局未完。上邪辰笑笑,往湖心小岛走去。

她每走一步,来自小岛的杀气就褪却一分。

一层层压力从心头卸下,宫人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池中之荷也渐渐恢复挺立之态。

待走到小岛上时,天地间的杀气已全然褪尽。

小岛之外,天高气爽。

小岛之中,依然一片肃然,这种肃然来自亭中之棋。

那棋盘之上,已密密麻麻布满黑白子,双方皆进退不得。

上邪辰走过去,站在旁边看了片刻,只觉黑白子若一个又一个的阵法,晃得她心神一荡,不由退后一步。

李憬尘一个晃身,将她搂住。

堪堪定住身形,再定眼看那棋盘时,黑子依然是黑子,白子依然是白子。

“两位好棋艺,玲珑只知下棋如带兵打仗,一招一式皆关乎成败,不料两位竟连阵法都能揉进去。”上邪辰笑着,“玲珑虽不擅棋,但也看的出来,这一局,两位皆是无路可走了,不如就此和了。”

“夫人懂棋?”端木靳抬头,饶有兴致。

“谈不上懂,略知一二。”上邪辰笑答,她看着端木靳,“两位应该没想过效仿先人留一局棋在世上,这盘棋惑人心神,不如就此毁了。”

“夫人说的有理。”端木靳长袖一拂,盘上各自顿时乱作一锅粥,黑白子熙熙攘攘,他站了起来,“国主棋艺精湛,靳多年未曾如此酣畅淋漓。”

“若他日皇上想找人对弈,憬尘随时奉陪。”李憬尘笑答,温和得如同之前的杀气与萧然从未出现过。

宫人很快将亭中棋子收去,快速呈上瓜果点心。

一时间,天地间风和日丽。

“你不是说出去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憬尘侧头问。

“原以为走在轩国后宫会遇见无数美人,不料这里与我们西凉皇宫一样冷清。走了半响,除了宫人和一个小孩,一个妃嫔都没看见。我便走了回来。”

“你看见遗儿了?”端木靳问。

“原来,他叫遗儿……”上邪辰含笑瞟了端木靳一眼,“说起来,那孩子和皇上长得真像,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必皇上一定十分疼爱。”

不出所料的,端木靳脸上非但没有笑容,还飞快闪过一丝阴霾。

在外人看来,端木遗的确和端木靳长得像,一样的脸型,一样狭长的眼,一样高挺的鼻,但只要再看的再细致点,不难发现,端木遗的眼睛比端木靳更长一分。

那样的眼睛,属于端木羡。

上邪辰在第一眼看见端木遗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就不相信端木靳看不出来,果然……呵呵。

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竟亲手赐死了自己的骨肉,想必这么多年,他每看见端木遗一次都会刺痛一次吧!

很好!

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及我当年所承受的!

上邪辰仿佛没有看见端木靳的脸色,继续说道:“早年,玲珑尚在民间,也听说过很多帝王家的传奇,特别是众王夺嫡的故事,那时只觉得步步惊心,精彩纷呈。很多年后,玲珑识得憬尘后,从他的口中,才真实感受到帝王家的残酷与无情。刚才看到皇上的小王子,一时觉得他是那样幸运。”

上邪辰走到亭边,举目往池中看去,那接天莲叶都望着自己。从前,自己是不屑于去设计任何人的,可如今,自己竟然沦为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她笑了下,接着说:“没有来自兄弟的压力,却有一个被帝王独宠的母妃,难怪可以那样天真而理直气壮的说,等他长大后是皇帝,是轩国未来的主人。玲珑便在想,若每个国家的帝王都只有一个皇子,恰巧那个皇子又继承了帝王的聪慧与大气,这世间会少多少纷争……”

上邪辰本是想给刚才那段话找一个注脚,不料却勾起了端木靳的回忆:“当年……朕也是踏着兄长的尸骨走上帝位的。”

“成王败寇,况且皇上登基以来,用自己的勤政像世人宣告着,你比前任皇帝更称职,更受百姓爱戴,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这些年,我总在想,失了最爱的人,坐拥这万里江山究竟有何意义?”不知不觉,端木靳竟然没有自称为“朕”,而是“我”。

上邪辰依然站在亭边,不回头也能感受到端木靳的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对不起……”她转身,目光中有微微歉意,“玲珑无意让皇上想起伤心事……”

“夫人不用自责,倒是靳应该感谢夫人,夫人的出现,多少让靳解了几分相思之苦。”端木靳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回昔日故人的影子。

“若玲珑能让皇上缓几分疼痛,玲珑倒是不介意被皇上多看几眼。”上邪辰说着,“只是,逝者如斯,皇上若一直不肯从上邪皇后的阴影中走出来,只怕,这一生都不得快乐。皇上别忘了,后宫之中,还有婉贵妃,还有其他妃嫔在等你……”

“夫人好像对婉儿特别感兴趣?”端木靳忽然目光灼灼。

“是。”上邪辰笑盈盈的看着端木靳,直认不讳,“皇上大概很少在民间走动,比起后宫无妃的玲珑,身为双朝贵妃的上官温婉更是一段传奇。”

说着,上邪辰的目光被亭外的一个人所吸引,端木靳和李憬尘顺着上邪辰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上官温婉的贴身丫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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