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窗户上一夜之间长满了冰霄花,像成排的雪松,迎风傲雪,巍然屹立。
向薇听了月瑶的形容,吐槽道:“冷得骨头都发颤,你还在这里迎风傲雪巍然屹立。咳,难怪都说文人都是疯子。”明明是冷死人的冰霄花,讲得那么美。
月瑶才不屑理会向薇的吐槽:“这种高端的东西你是没法理解的。”跟一个吃货讲解释什么是艺术,月瑶还没受虐的爱好。
向薇切了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风花雪夜、无病呻吟还会什么呢?”按照向薇的说法,书生都是浪费米粮的。
月瑶笑了一下,没理会她,取了自己雪白色的狐皮大氅穿上,就出去了。
外面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月瑶一出门,就打了一个冷颤,不过将脑袋往帽檐上白白的绒毛缩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石阶上下也都厚厚地堆满了水沫似的雪,旁边的树木也都被雪压得往下垂。月瑶踩在石阶上,一步落下一个脚印。
细雨也穿得圆滚滚的,跟着月瑶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郝妈妈看着主仆两人慢慢地走着,问了向薇:“姑娘出去做什么?”
向薇笑道:“姑娘听到送东西过来的小沙弥说寺院里的有山茶花开了,她今日特意去看呢!”
郝妈妈摇摇头,去了屋子里挑中午吃的菜。山上清苦,马府跟靖宁候府送的东西再多,也没京城里舒坦。不过一行人倒也没一个人说一个苦字。能带上山的,都是一直跟在月瑶身边的。
月瑶走了小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小沙弥说的山茶花。几株山茶花开着粉红色的花朵。那花朵有些堕下来的,半掩在雪花里,红白相映,色彩灿然。
月瑶不由念道:“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月瑶现在每天都在钻研诗词,都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天太冷了,月瑶也不敢再外面作画,到时候肯定要冻成冰人了。月瑶观摩了小半个时辰,就回去了,回到院子里,就一头扎进了画室。
向薇看了月瑶画的山茶花,笑道:“真漂亮,等明天我们也去看看。”向薇觉得,月瑶不管画什么花,都画得特别传神。
月瑶笑道:“还是等天晴了再去。”就向薇这怕冷的模样,她可不想一出门就听那鬼哭狼嚎的叫冷声。
等天晴了,山下也有人送了东西过来,顺便也将京城的消息带过来。月瑶躲到了昭华寺,那流言也就淡了。现在京城最大的八卦是威远侯府的三公子过继的事。
婆子显然也是一个八卦热爱者,滔滔不绝地说道:“威远侯夫人跟那姨娘柳氏是万分不愿意那三少爷过继出去,只是威远侯府答应了安家的族长,两人也奈何不得。结果,等过继手续办完以后,威远侯府一分银子都没给安家三少爷,差不多是扫出家门了。”
以前威远侯府的事都是褒贬不一,这次安之琛过继的事,京城人士那都是一面倒,都说威远侯脑子进水了。将最有前程的儿子过继出去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什么?至于威远侯夫人跟柳氏,众人倒没更多的评价,安之琛到底是嫡是庶,一直众说纷纭。可现在过继出去了,到底是真正的嫡子还是以庶充嫡都已经没关系了。
向薇听了问道:“那安家三少爷现在在哪里?”向薇也没想过安之琛会有万贯家财,可也别是穷光蛋呀!
婆子笑道:“据说侯爷本想送安家三少爷一套房子,可是三少爷却拒绝了。出了侯府以后,三少爷在南街租了一套房子。”
向薇脸色不好看了。南街那是平民住的地方,安之琛竟然去那地方租赁房子可不真穷了。什么产业都没有,单靠着那点俸禄过日子,还不得穷死。她家姑娘是有钱的,但也不能全都拿去贴补安之琛呀!贴补小白脸还能图个乐呵,贴补那个大黑炭想想就亏大发了。
婆子说得正兴奋呢,哪里刹得住:“你们是不知道,自从安家三少爷过继以后,就有不少人家上门说亲,听说鲁国公府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不过都被安家三少爷拒了。”
细雨奇怪地问道:“他都去南街租赁房子了,还能人上门说亲?”这么穷,以后肯定还要用到媳妇的嫁妆了。
婆子笑道:“不是有一句话说都好,莫欺少年穷。安家三公子年纪轻轻就是正五品的官职,以后前程一片锦绣。现在穷点有什么关系,男人只要有本事,以后什么没有。”
除了说侯府的八卦,婆子还说了京城其他的一些八卦新闻。不过都没侯府的这么有趣。
细雨送了婆子出去,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辛苦妈妈了。”
婆子眉开眼笑。大冷的天送东西到山上也很辛苦,可每次来都能得到厚厚的打赏。虽然累点,但是众人还是很喜欢这份差事。
向薇见月瑶没嫌弃的模样,立即让细雨下去,然后说道:“姑娘,这安之琛也太穷了?真要选他呀?”
月瑶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靖宁候府见到安之琛的穿着?”
向薇明白月瑶的意思:“那日他能穿那么齐整,是因为还在侯府。现在被扫出门,肯定一文钱都没有。”
月瑶摇头笑道:“你这是当局者迷。安之琛在海口那么多年,又不是个傻愣二货,怎么可能会没攒家底。他现在特意去南街租赁房子,可不是因为他穷,而是要表明他没从侯府拿一份钱。侯府既然做得这么绝,以后有事他也能推脱不管。”
向薇有些不明白了:“你怎么知道的?”
月瑶笑道:“我说了你是当局者迷。安之琛若是这么没用,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海口的那些当兵的可不是京城几个兵营可比的。”海口当兵的那可都是老油条,经的事多。而且海口富裕,他们又管着海城的治安,有时候还要去打打海盗,不说个个荷包丰厚,但绝对没一个过得穷的。
向薇惊悚了:“姑娘,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清醒?”这件事只要认真想一想,向薇也能想明白。只是她听了就担心着安之琛穷,月瑶嫁过去吃亏,没细想。
月瑶道:“说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向薇有一种很古怪的念头,她好像跟月瑶掉了个。要不然她着急了月瑶却能那么冷静。
向薇醒悟过来后再不别扭了,反倒心里替安之琛默哀三分钟。她家姑娘这冷清性子,想要将她捂热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月瑶让人送了一封信给马成腾,说她在昭华寺每日听玄天大师讲禅,很有所得,所以过年就不回去了,等年后再回去。
马成腾微微叹了一口气,想想月瑶的性子,最后还是同意了。只是往年这么热闹,今年却冷冷清清,马成腾有些想念几个孙子孙女了。
月瑶让人送信的同时,也将月冰的添妆送上。月冰看着月瑶送的几样首饰,东西也算贵重,却不是月冰期待的:“就知道月瑶舍不得她的墨宝。”很多人上门求月瑶的字,可惜到现在为止月瑶送出去的只有两幅字。比流传在外的画作相比,少得可怜。
崔妈妈在旁笑道:“三姑娘的字流传在外越少,才越珍贵。”若是跟大白菜似的满大街都是,那也不值钱了。
月冰其实也很喜欢月瑶送给廷仪的那副字,现在瞧来,只有以后再求了。
崔妈妈却在担心另外一件事:“姑娘,三姑娘不回来,可能会有人说酸话。姑娘得有心里准备。”上次二少爷成亲没来是因为确实生病了,这次三姑娘不来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去了寺庙。想想,三姑娘宁愿呆在寺庙也不回京参加堂姐的婚礼,实在是说不过去。更糟糕的是,三姑娘自从搬到马府去了以后再没有回连家。
月冰也有些发愁。月瑶的心结一时半会是解除不了的,但是这件事却也成为了连家的心病。不过等到下午听到廷正回来,月冰一下就释然了。有廷正在,也可以堵一下别人的闲话了。
廷正小时候在连家受过薄待,只是这些年廷正日子过得很顺心,并没有将这些事记在心里。见到廷仪的时候,廷正笑道:“姐姐说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听玄天大师讲禅,所以不能回来参加二姐的婚礼。她让我回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管是不是借口,有这个理由,总比无声无息的好。廷仪跟廷正基本没相处过,所以两人并不相熟,不过廷仪却是知道廷正去了骁骑营:“四弟,你现在在骁骑营,是不是就打算从武?”
廷正点了头道:“嗯。我读书不成,若是捐官以后也没啥出息,还不若从武。”李家上下对廷正从武也没啥意见,马府就更没什么异议了,后来去了军营,廷正一下就喜欢上军营的生活。
廷仪对廷正从武也没啥意见。既然读书读不出来,从武也是一条路子。当然,廷仪也有自知之明,就算他们表示反对也无用,话柄权在月瑶手上:“既然从武,那有没有想过去考个功名?”读书人都是这个脑子,觉得得个功名,以后升起来快。
廷正倒也没瞒着廷仪,说道:“嗯,准备明年下场。”至于他觉得没问题这话,就没说出来,毕竟还不熟。
廷仪点头道:“那就好。”
两人不熟悉,又是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实在是没啥话题可说。好在有人过来寻廷仪,两兄弟也就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