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雪已经停了,无声的空气里仿佛世界都重归了沉寂而落寞得平静。
她看着厚重得雪层积压着最纯粹的晶莹,上面有被踩碎而迸裂着肮脏的足迹,就仿佛一张美好的画卷却被人撕出了一道丑陋的口子,让人叹息而悲伤。
晚上,外面得萧肃声也逐渐沉默,子鸢闭上眼,很快就沉醉了意识。
在暗无光线的深渊里,子鸢感觉自己就站在那里,但是她低下头却看不到自己得身影。粘稠的黑暗不均匀的涌动着,就像是不停向前奔涌得暗流,把自己的身影都吞噬了。然后,漆黑的天空忽然得降下了柔软得细雪,很快就染白了整片大地。
于是,子鸢又看到了自己得身影,在白雪飘渺得地方不清晰得站立着。在落寞的影子越拉越长的时候,她看到高肃微笑得如孩子般纯净得脸,在风雪里温暖得绽开。可是,在他弯起的眼睛里,她却依旧能看到一抹悲伤的颜色。
子鸢看着这张面孔,从模糊到清晰,从稚嫩到傲骨,她才真正得意识到,五年就这么匆匆得过去,在不经意的回首,才发现自己留下得脚印被岁月拉扯得那么得深刻。那个伴随着自己出生和懵懂的世界,早就在尽头得不知名的方向,淡化得没有了任何踪迹。总是自己刻意想要想起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就好像那个记忆的碎片,已经被掩埋得不知道从哪里拾起。
那么,今后得几年里,是否也会想曾经一样,在深深浅浅得脚印里,会有更多得事情被自己遗忘,甚至丢弃。然后,自己就在也找不到最开始的那个笑脸,继续迷失或者是向前走,再没有人给于答案。
子鸢越这样想下去,身体就仿佛被寒风渗透了得僵硬。她抬起头,看着高肃悲伤得笑容,然后,她听到高肃得声音从飘渺而不知名的远方,传进她的耳朵。
“不要忘记,你的一生由我来保护。”
子鸢睁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涌出一行难过得痕迹,她想伸手去触摸高肃,却在她刚抬起手,高肃得脸庞忽然变得萧肃,他闭上了双眼,眼角和嘴角都逐渐渗出了刺眼的血迹。但是,他的脸却依旧平静的微笑着。然后,他就这样直直的倒下去,在他的血蔓延了整片大地的时候,所有得雪花好似都在愤怒得哭泣,在一瞬间就将所有都掩埋了。茫茫得白雪上只有,一直鲜红得傲梅仍屹立在风里微笑,它仿佛在说。“你的一生由我来保护。”
子鸢流着痛苦得眼泪,忽然得从梦境里挣脱出来。她看着不算明朗的房间里,内心里扎进的疼痛还能清晰得感觉到,她坐在那里,外面的雪没有声息的就停下了。
从某一天起,他们居住得客栈里多了很多精壮的士兵,他们不同于守城的士兵,他的脸上没有长年累月下来得沧桑,却有得是冰冷的瞳仁,像是风雪都无法穿透的坚硬和冷酷。
子鸢知道这些人都是宇文护手下的精锐的士兵,他们犹如冷血得野兽总是行走在布满鲜血和刺骨的风雪里,他们的意识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和可怕。
看着这些士兵,子鸢更加不安,她没想到战争来的这么快,而她逃走的心也愈加强烈。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得计划,这让她更加焦躁。
在客栈得大厅里,郑萧正坐在那里,他低头喝着酒,冷峻得面孔平静得没有波澜。在他的身边,宇文护就坐在旁边,他们偶尔低语,偶尔静坐不言。子鸢远远得看着,却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些什么。
子鸢不打算在听,她转身准备离开,就忽然看到宇文宪淡然微笑得脸,那样安静得荡漾着。
子鸢看着他,说。“什么时候出现的。”
宇文宪笑着。“现在。”
子鸢不去看他,说。“你是有话想对我说么?”
“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过得话么?”
子鸢又重新望向了他,说。“你早就知道了那一切是么?”
“恩,虽然我只是最近才知道的,前些天,因为表兄在忙突阙那边的事,所以才派我来接应,否则,恐怕我也是被蒙在鼓里。”
“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希望我留下后,能够帮助你,对付宇文护?”
宇文宪得脸在阴影笼罩得地方,忽然得严肃了,她说。“你怎么会知道?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看出来,你怎么?”
“要不然,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大可不必告诉我,你这么说,一定是有你的目的,而从那天我看到你和宇文护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你在他面前的一切恭顺都是装出来的。”
宇文宪恢复了微笑得面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子鸢摇摇头说。“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是,我即没有留下来得必要,也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你根本不可能逃出这里。”他说。
子鸢低头不语,沉默得眼睛里漫起了悲伤得雾气,却惟独坚定得光泽依旧耀眼,宇文宪看着她的神情,问她,“你在那边还有家人?”
子鸢摇摇头,说。“但是我有必须回去得理由。”
宇文宪看着她,可惜的抬出一口气,然后忽然得笑意就逐渐浓了起来,他说。“虽然你又必须回去的理由,但是,你一个人却做不到。需要我帮你么?”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且很平静。
子鸢有些没敢相信,她说。“为什么?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你不杀我已经很仁慈了,为什么还要帮我离开?”
“不知道。但是,你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却坚决不愿留下,我很倾佩你,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说着,他转过身,临走前,说。“但愿将来我们不会兵刃相见。”
后来,子鸢并不知道宇文宪用了什么样得办法,让子鸢跟着自己一同出征北齐。
子鸢站在宇文宪的身边,风从两个人的中间呼啸得掠过,子鸢看着他安静得微笑,就有了莫名得恍惚。因为在阳光倾泻下来的地方,他安静的面容就仿佛和高肃的一样,在世界席卷着尘埃却仍是一尘不染。
后来,子鸢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你所做得一切都不会白费,总有一天你会看到,天空明朗的一天。”
北周得军队打入北齐的那一天,子鸢才真正看到了战争,被鲜血染红得大地,仿佛在颤抖得叹息着,很多得士兵的眼睛里漫延成一片肮脏的血色,他们僵硬的身体倒下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而子鸢觉得奇怪的是,北周得军队精壮如猛虎,却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欲进又退,仿佛并不有心恋战。
在之后的几天,子鸢看到了许铎,只是,他沧桑的面孔已经僵硬得无法再开口,宇文宪告诉她,他致死都守在城门的另一边,直到我们破门而进,他都没有退缩的打算,他是一个伟大的将军。
子鸢看着许铎的身体仍是直立得,手指弯曲成爪,扭曲的面孔上没有光泽的眼睛仍仰望着远方,就如同他们离开得那一天。
之后,子鸢把许铎埋葬在那片墓地群里,白茫茫得没有尽头的大地,骄傲而坚定得耸立着他们得亡魂,子鸢把他已经折断的剑插在墓的面前,然后,难过的望着白雪被血色染透。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得时间,子鸢嗅着那些血腥得气味,自己几乎都已经麻木,她有时候抬起头,看着依旧湛蓝得天空,没有乌云。然后,她就恍惚的认为,这一切其实只是个梦境,是一个真实的,连伤痛都能清晰得感觉到的梦。
但是,当他看到洛阳城得时候,她就彻底的清醒了。
这里就是邙山之战的发生的地方,是一名兰陵响彻的地方。但是,她却仰望辽阔得苍穹,祈祷着那个面孔不要出现。
很长的时间过去,子鸢和宇文宪坐在军营里瞭望着远方。因为,北周得军队一直只是围困住洛阳,并没打算进攻,虽然在其他的地方他们有设防阻止北齐的援军。但是,子鸢从一开始就发现他们有懈怠的举动,她就问宇文宪为什么。
宇文宪告诉他。“其实这场仗,表兄也并不是很愿意,但是毕竟顾忌着突厥那边,只好发兵。”他沉默了半刻,又说。“你应该也很清楚了吧,北齐现在的兵力早就消弱了,大不如我北周,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去,取代北齐,这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你说得对,北齐虽然已经破败了,但是,我并不是要留在北齐,只是去哪里做一件事情,等事情结束,我就会离开。”
“你会去哪?”
子鸢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在最平静的地方,就这样慢慢得死去吧。”
那一夜,平静得就这么过去了。
而天才刚透出一丝得光亮,宇文宪就忽然的闯进来,对她说。“我们要走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刻了。”
子鸢明白时机已经到了,北齐派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