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沆和杨冼是在查询七个御医老家的旅途上失踪的,倘若想要找到他们,就必需重走他们的路。于是,高肃三人先去往了离邺城最近的地方。
走的那一夜,正如高肃预料的下起了雨。
雨水挥洒着寒气落在大地上,此时的她们已经落脚在一个普通的客栈。为了不引人注意,高肃在自己的脸上加以乔装,不仅把脸色变得暗淡一些,还在脸颊几处画出了醒目的伤疤,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的戾气。这样一来,谁都料想不到,眼前总有凶恶刀疤的少年,竟就是貌若美妇的兰陵王。
子鸢在看着他侧脸上的刀疤,想起当初他宁愿自毁容颜,也不愿看着那些女人对自己惺惺作态。那时的他,坚韧毫不犹豫的眼神,甚至就浮现在眼前。
来势汹汹的雨在深夜的时候停歇了,子鸢望着窗外,这个院落被雨水浇湿,在月光撒下的地方,泛着波光粼粼的光点,就像是被谁不经意的撒下一片钻石,在安静的夜晚尽绽他的光芒。
这个时候的高肃也没有睡,他从院子里走过,白色的衣袍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他看到子鸢的房间灯是亮着的,在窗前昏暗的光把她迷茫的双眼照的透亮。
高肃走进她的房间,问她。“不困么?”
“我在床上歇了那么久,哪有那么容易就累。”
“是么,我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
子鸢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问吧。”
“你和郑萧是什么关系?我起初就觉得你们长得很像。”说着他就抬手去撩子鸢的头发,“但是我从小就跟他相识,我认为你并不是他的妹妹。还有……”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黯了下来,被一股悲伤风雪弥漫了的瞳仁,直直得看着子鸢。“你为什么要为他而哭?”
子鸢意识到,那天高肃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自己。她也就没有搪塞的打算,说。“也许,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两个人这么相似,我甚至几次都能把他们当做一个人。”
“你是说……”
“恩,他和我的哥哥长得一个模样。”
“那你的哥哥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支抹了剧毒的箭,深深扎进了她的胸膛,虽然没有看到鲜血蔓延在身上,却还是感到了内心里的空荡与疼痛。“他死了。”如果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回去,那么她曾经得一切,就犹如死亡一样的石沉大海。
高肃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张开胸膛去拥抱她,说。“我会替你的哥哥保护你,直到我死。”
子鸢贴在他的胸膛,感受到被温暖环住的味道,有些陶醉。可当她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谁捏了一下得骤疼。“你不用保护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死。”
高肃并不明白她所说的话,只是笑着回答。“只要你不愿,我就不死。”
子鸢失声笑了,她明明知道高肃的结局,却还是不甘得央求他不要死,若他真的不死,北齐的命运又会走向哪里?千年后,自己又深处何方?
那一夜过得很慢,但清晨始终还是来了,伴着湿润的空气,他们就离开了客栈。在到达一个小镇的时候,他们的脸上甚至仿佛被打湿了一样,蒙上一层水雾。高肃抬头看了看简陋的镇头,说。“就是这里了。”
随后,他们进去镇子以后,就露出很惊诧的表情。这里的所有人,腰上亦或者是肩上都绑着白色的布条,并不是像因受伤而绑,倒像是悼念已故的先人。如若只是一两人,也倒没什么大惊小怪。但是,几乎全镇的人都如此,这让人很费解。
子鸢和听雨还没有整理出思绪,高肃就把自己的白色衣袍的衣角扯下来,给他们绑在肩上,说。“其他的事先不管,至少不要让他们引起注意,我们先去徐御医的家吧。”
子鸢和听雨点头就跟他去了徐御医的家。
刚推开徐家的门,吱呀一声,在空寂而拥挤的院子里,像是颤抖着的发出响声。当他们在往前走了一步,一个鬓发花白妇人就走出来,她面色不是很好,干枯的皮肤像是周遭的枯枝,涣散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光泽。她打量了眼前三人一番,说。“你们是谁?我没有见过你们。”
高肃对她作揖道:“我们是前不久才来到镇上投亲戚的,之前听说镇子上有刚卸职的御医,出于好奇,就像来拜访一下。”
徐夫人眼皮也没有动一下,只“哦”了一声,转身就打开房间的门,说。“难怪你们不知道。我家夫君已经去世了一年了。”又伸手指了指子鸢手臂上的白布,说。“你们家长辈让你们带这些也是为了祭奠我的丈夫,文宣帝御用的太医,这也算是荣耀吧。”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的嘴角却像是从来没有动过,声音有气无力的从两唇的细缝里钻出来,如果一个恍惚,甚至以为她从来就没有张过嘴。高肃知道,她定是也活不长了。
子鸢问。“夫人,可有外乡人来访过?”
徐夫人顿了很久,像是在努力回想,可她一动不动得样子,实在让人心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两个人很奇怪,问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看其中一个人很懂药理,另一个人又面目惨白,像是得了什么大病,大概是来求医的吧。可惜啊。”
“他们走了多久?”
“半个月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又问了几句,可却没有什么可用的价值,他们就匆匆的离开了。
路上,高肃还在想徐夫人的话,徐御医死了一年,难不成在他回乡的途中就去世了?他们不确定这是不是巧合,但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们才渐渐肯定了,这并不是巧合,而是蓄意而为之。因为他们所过的六个御医的家,里面都放着他们的灵位,虽然死亡的时间有所差别,可这绝不是巧合所能解释的。
关于褚沆和杨冼的踪迹,还是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期望于最后一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