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回去的那一夜,高肃仍很在她的身后,当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门就被高肃悄然的关上。
子鸢看到高肃澄澈的眸子里沸腾出愤怒的气泡,可他还是努力遏制着,用沉静的声音说:“你拒绝我,我不强求,可是你这样做,未免太让我伤心了。”子鸢知道他所指得是什么,当初自己约他出来时,在他第一眼看到段忻时,原本喜悦的脸变得僵硬。她就想到高肃会这么说,所以她没有反驳。
“如果你在这样做,我真的可以杀了你。”
“那你杀了我吧,我也累了,一个人无依无靠到现在,真的很累。你没有办法拒绝那些女人,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拒绝?”
说完,子鸢转过身,高肃愣了半响,过了很久,他抱紧了子鸢,将冰冷的唇落在她的面颊上。“等我有能力保护你了,就到我身边好么?”
子鸢还是没有说话,直到高肃离开,在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之际,她才颤抖着呢喃着:“我不能,因为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杨冼莫约在府里休养了半月之久,本来身体就已然大好了,却在突来的一次意外,又将自己闭关起来。
也许,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当那个曾在你无助的时候给过你温暖,在你伤心落泪是给过你安逸的拥抱,可又在你享受这一切幸福味道的时刻,狠狠得在你心里捅上一刀的人,他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子鸢不知道,因为她还没经历过。
可是听雨也不知道,她看着杨冼的脸,深邃的眼眸,高高的鼻梁,英俊而洒脱的身姿。都让她不得不从现实又坠入了往昔的疼痛之中。
“为什么你会在这。”听雨沉稳如冰的脸上,有了一丝撼动。
“我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吧。”杨冼别过头,心里内疚得不愿去看她的脸。
“别让我在看到你,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一言落,转过身,连子鸢都未看一眼就走了,并且走得很干脆,没有一点的犹豫。
杨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说一句,也转身要走。却被子鸢紧紧得扯住衣角,说:“你不想说点什么?”
“不想。”
“有些事,藏在心里不如说出来。”
“说出来?说出来能怎样?这一切一样不能改变,不过是让更多人平添烦恼罢了。”说完,杨冼甩开子鸢的手离开了。之后子鸢试图用各种方法打听有关他们俩的事,甚至他差一点把杨府管家的胡须都拔光了,结果只听到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并用视死如归的眼神怒视着子鸢。于是,她放弃了。
可是,子鸢在一闭上眼,就浮现出两人面容,在秋色的枯叶下,他们的脸上翻涌着可以吞灭一切的感伤。而一个瞬间,子鸢觉得听雨又变回成了以前的莫香,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披散的头发夹着干草覆盖住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只幽怨的眸子,声音飘飘荡荡在耳边。
“我是替人入狱。”
一句话惊醒了子鸢,她正睁大着眼睛。替人入狱?那个人会是谁?杨冼么?
孝珩坐在书房里,手里握着茶杯,茶香弥漫在空气里,他一口一口抿着茶,动作优雅的恍如一只高傲的花孔雀,肆意展开着他美丽绚丽的羽毛,彰显着他的高贵与儒雅。让那些路过他身旁的雀鸟,都不得不暗自低下渺小的脑袋。
可是,再美丽的孔雀也有烦恼的时候,而孝珩现在就遇见了。虽然他的手臂几乎全好了,却还是留下了疤痕。自然,他的烦恼并不在自己身上,毕竟他并不太在意外表。
当初,高肃看到他的伤口留下了疤痕,便向太医要了着挽救的药物,让听雨每天为孝珩涂抹在伤口上。
孝珩不在意也不抗拒,每天也是任他们摆弄。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为他涂药的人不再是听雨,这让他有些失望。
“听雨呢?”他问道。
侍女默然低下头,抿着嘴角道:“听雨姑娘说是累了,所以才交托给奴婢的。”
孝珩听出她语气里有微妙的情感,解释道:“哦,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今天怎么没来,并没责怪你服侍的不好。”孝珩总是能洞察任何人的微妙变化,语气也总是温柔得像是从远方吹来得和煦春风,拨弄着人心里最深的一方净土。因此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那个风度谦和的温柔君子,是那个高傲的千金难求的泼墨公子。
离开书房,他迈着稳健而优雅的步伐在回廊上走过。他的长发松散的束在身后,秋风席卷着萧瑟撩起了他的衣袖和些许碎发,让他清秀的轮廓在湿润的空气里展现得更清晰。
路过的侍婢纷纷低头向他行礼,他几乎不给予理会,抬着头直直向前走,因为他知道这些小丫头的想法。
孝珩府中的侍婢大多是十五左右的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虽然他的容貌比不上高肃,可是他翩然儒雅的气质,像是熏香一般,从他的骨子里弥漫出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这让那些小丫头们,像沉醉了一样萦绕在他身边,甚至在私下嘴里说的总是他。
而这样的他,更有另一种魅力所在,就是对于孝珩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那些爱慕着他的人,也绝不会顿生嫉妒的心思。就像孝珩喜欢听雨,府里的侍婢们也一样喜欢。
孝珩站在听雨房门前,他没有进去,只是询问着守在房外的侍女。“她怎么了?”
侍女抬起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听雨姑娘从外面回来就一句话也不说,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孝珩望着紧闭的房门,上面的红漆在阳光照射下,反着油油的光亮,那是几天前孝珩为了听雨,差人重新翻修过的。
他刚抬起手,准备敲门,犹豫了一下,却又放下了。他转过身,问一旁的侍女道:“她今天去了那里?”
“好像是太傅的府上。”
孝珩眯了眯眼,道:“如果她出来了,来通禀我一声。”
侍女点头称是。
清晨在秋季到来后,变得更加清冷,那些树枝上挤着饱满的树叶,在薰染成脆弱的枯黄色后,开始稀疏起来。
如果悲伤是最难忘,那么你一定要学会接受它,容纳它,然后放开它。
伤痛难免,听雨不是不明白,可是再次见到那张英气的面容,她还是忍不住留下了泪水。
曾经自己默然的躲在监狱的角落,舔着受伤的伤口,然后让泪水在全身形成最坚强的盾牌。她曾发誓,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不再为谁留下一滴眼泪。却在这一刻,所有对自己说过的话,随着泪花落在地上,变得粉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