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枯骨铭心,都借助于疼痛或者恐惧,因为疼痛和惧怕会让人本能的戒备着某件事,而避免再次受到伤害。
子鸢趴在高肃的身上,心里的情绪还没有完全的安定下来。雪花簌簌的落下来,几乎埋没了他们的身形,高肃拍拍她的背,“难道我们要这么躺下去么。”他感觉子鸢在他的身上动了动,她抬起头的脸上沾满了雪花,却挡不住她闪过一瞬的狡黠的神情。她猛然又把头埋了下去。
高肃很快就感觉到,手臂的地方突生起一股的疼痛。子鸢的脸蹭在他的手臂上,嘴狠狠的咬了下去。高肃没有做声,只是沉闷的“恩”了一声。直到她松口。“心里舒服点了么。”声音在空气里有些虚无缥缈。
子鸢抬起头,露出一个得意而满足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看到高肃的脸上浅淡的血色,已经彻底的消失了。苍白如雪色的脸,带着些虚弱。
“你……”子鸢低下头,看到高肃胸前晕染了一小片的血迹,浅浅淡淡的,却颇为刺眼。“你身上真的有伤?”她的眉头轻轻纵了起来。
“我的娘子,就算我身上没有伤,你那么大的力气,是人也都成了内伤。你真的舍得谋杀亲夫么?”高肃惨白的笑着,挑着略带痛苦的眉角,一手扶着胸口,佯装着痛苦的样子。
子鸢匆匆的从他的身上下来,脸色涨红着,嘟着嘴,没好气的说。“都受了伤,嘴还没有个正经。”她把高肃扶起来,“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了?”
高肃忽然抓着子鸢的手,死死得不肯放开,嘴角上留着一丝邪气,笑着说。“这样不好吧,这冰天雪地的你想冻死你夫君么,你若想看,回去我让你看个够便是了。“他的话里带着玩味的挑逗,他的手嘞在子鸢的腰上又紧了紧,他望着子鸢的脸越贴越近,脸颊上的一抹夕阳映得更深了。
子鸢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和潮热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脸上,心跳也不安定起来。忽然她感觉到高肃拥紧的手,用力一带,她的身体就顺势被压在了高肃的身下。
“你……干什么…唔……“子鸢面红耳赤,刚想开口就被高肃捂住了嘴巴,他的脸贴近子鸢的脸颊,表情凝重,目光没有望着子鸢,而是抬着眼皮,戒备的望着北方的地方。然后,他悄声的吹了一声口哨,白马就如同听到了命令,它咬着子鸢骑来的马的缰绳,一直向军营的地方跑去。
子鸢记得延宗曾说过,高肃的马很通灵性。她立刻就明白了,高肃的举动,附近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高肃感觉到子鸢逐渐安静下来,手也放松了,他趴在子鸢的身上,嘴唇蹭在她的耳畔小声说。“这里离边界太近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太危险了。“高肃顿了顿,仿佛在注意着什么。”那边好像也有了什么动静,你别乱动,更别出声,就跟在我的身后,知道么。“他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压低着音量,虽然有些模糊,却凝重的有些诡异。
子鸢也感觉到空气里震动出微妙的声响,她不做声的点头。
高肃逐渐的抬起身子,因为他身上的白色战袍在黑暗里太过显眼,很容易就暴露。就在他起身的时候,顺势在地上滚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沉积起雪花的地上,尘埃被冰冷的打湿了,很轻易的就黏在高肃的衣服上。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但是,这里没有太多可以遮挡的东西,只要一有人走近,就会很轻易的发现。而他的担心,很快就发生了。
子鸢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她肩胛骨的地方就出来一阵的剧痛,一支箭矢就陷在她的皮肉里,高肃身上没有穿着盔甲,只佩戴着一支护身的长剑。他扶起子鸢护在身后,然后,就有更多的箭矢破空而降,他们直直插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有少许的箭矢被高肃的长剑斩断在空中。
子鸢强撑着身子,只是一支箭矢卡在盔甲和她的血肉里,她的一只手根本无法动弹。另一只手被高肃拉扯着,一直向后退。
“我们这样撑不住的。“子鸢的脸上有了铁青的颜色,额角落满了冷汗。
高肃趁机转过头,他推了一把子鸢,几只箭矢就从他们中间贯穿的直插进地面。骤然,天空上的箭矢忽然的消失了,在风里清晰的传来一阵的马蹄声,子鸢忍着疼痛望了一眼,延宗驾着高肃的白马,带着一众的人匆匆就来了。
“哥,你没事吧。“延宗急切的声音,催促着加快了脚程,他把后面一众人甩出了数十米。
高肃还没有等延宗走进,就跑到子鸢的身前,我着她肩胛骨陷进的箭矢,他表情凝重,“你能忍么?我现在要把他拔出来。“
子鸢望着他焦虑而不忍的面容,知道他定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子鸢沉默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咬着嘴唇,手抓着高肃的衣角,点头“恩”了一声。
高肃眉头一皱,一只手按在子鸢的肩上,另一只手一用力,拌着盔甲破裂的声音,箭矢沾着血迹就拔了出来。然后,子鸢忍着剧烈的疼痛,颤抖着身子,她感觉到血从她的身体蔓延着流逝,带走了仅有的温存。只是在她混沌的意识里,她还是清晰得看到,高肃的下一步动作。
他把那支箭又插进自己的肩上,两个人的血混合着雪水,流在高肃的身上。子鸢不明白他的做法,她吃惊的握着高肃沾满鲜血的手。
高肃皱着眉,摇摇头,苍白的嘴唇,虚弱着说。“没事的。“
延宗跑过来的时候,望着两个人,都虚弱着面孔,又看到远处无数的箭矢。“哥,是不是突厥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高肃就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说。“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些了,快带我们回去。”
延宗远远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天空,皱了皱眉说。“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别忘了我们的计划。“高肃郑重的说。
延宗咬了咬牙,伸手就把子鸢横抱了起来,她虚弱的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半夜的营地里,依旧不能平静。阿绪坐在门口,依吕那就站在旁边,“阿姐,外面为什么那么吵?是不是要打仗了?“
阿绪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侧了侧头,望了一眼沉默的坐在桌上喝茶的阿九,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暖意。“听说是大将军在外面受了敌军的埋伏,受了很严重的伤。“
“真的?“依吕那露出很担忧的表情,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阿绪转过头,面朝着阿九,仿佛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阿九望了他们一眼,漆黑的眼睛忽然闪过一瞬的光泽,她站起身走到她们身旁点点头。(未完待续)